[转帖]疾病与宗教

阜新汪海升

前几天看罗鸿声先生转载的《医巫分家，分了吗？》一文（http://www.gtcm.info/forum.php?m ... 8&fromuid=55866），说得痛快淋漓，但是仔细思考医与巫并非泾渭分明有许多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今天在医院如果焚香，画符未免荒唐，但是默默的祷告无论医生还是患者都时有发生，据说在香港护士为患者祈祷是一项日常的工作。

那么如何看待医巫的关系才是比较理性，公证客观的呢。近读上世纪美国著名医学史家亨利•欧内斯特•西格里斯特著，秦传安译《疾病的文化史》一书感觉收益匪浅，尤其是此书《第六章·疾病与宗教》、《第八章·疾病与科学》两章，对医学与巫术，医学与科学阐释得调理清晰，理性客观。对今天探讨中医与巫术，科学的关系很有意义。奇文共欣赏，我将分次转载。希望对大家有益。

第6章

疾病与宗教

注：【】内数字是原书页码

疾病是什么？一个人的行动和反应为什么突然跟别人不同，在执行其生理机能的时候觉得有障碍，并感到痛苦？对我们来说，疾病是一个生物过程。它发生在人的体内，可能局限于某个器官，但是，由于所有器官互相关联，组成了生物整体，因此，受影响的始终是整个生物体。又由于身体和头脑是一体的，因此患者不仅在身体上、而且在精神上经历疾病。

“疾病是生物过程”这一观念相对年轻，可以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来解释疾病，而且人们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原始人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魔法世界，周围是敌对的大自然，它的所有表现部被赋予了神秘的力量。为了平安无恙地活着，原始人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不得不遵守一套复杂的规则和仪式，以保护自己免遭源自大自然的、源自其同类的邪恶力量的损害。巫术是一种手段，赋予他战胜周围环境的力量，每个人都必须获得某种施行巫术的技能，如果他想跟这【122】个世界和睦相处，想使之成为其身体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和谐组成部分。

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总是事出有因：他在某个地方、以某种方式松懈了他的警惕，更强大的力量占了上风。某个同胞对他施了魔法，或者某个幽灵占据了他的身体。原始人的疾病观念总是神神叨叨的。诚然，它包含了一些宗教元素，但在文明的那一阶段，很难在宗教与巫术之间画出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原始的医学也知道很多我们认为合理的治疗措施，比如按摩、发汗浴和放血，很多原始部落的医药知识十分广泛。但这些表面合理的治疗方法，都是作为巫术仪式的一部分而得以应用。一种药之所以起作用，并非因为它是药，而是因为给药时所搞的那套巫术仪式，因为对它所念的咒语，赋予它治疗疾病、缓解痛苦的威力。

因此，巫术的、宗教的和经验的因素难解难分地混合在原始医学中，以巫术作为公分母。这使它已有了自己独特的品格，本质上不同于文明社会的医学体系。同样，原始的巫医不能跟现代的医生相提并论。他完全不同，而且有更多的职能：他不仅治病救人，而且还呼风唤雨；他是部落的吟游诗人，有时候甚至是部落的首领；他是部落里知识最多的人，因为他了解传统；他掌握了巫术，利用自己的知识保护部落，并使之兴盛。

随着文明的不断发展，原始医学的构成开始沿着其自身的路线演进。巴比伦人的医学中依然结合了这些元素，但重点已经从巫术转移到了宗教。巴比伦人的医学是一套紧密复杂的宗教医学。一切疾病皆来神，神医的任务就是发现和解释神的意图，以便能安抚众神。巴比伦医学包括很多巫术因素，也包括很多经验的【123】因素，但整体上是一套宗教医学体系。

在古埃及，原始医学的三个要素依然可以找到，但分歧已经走得更远了。我们有纯理性的和纯巫术的医学文本。“埃德温·史密斯纸草书”是公元前16世纪的一份古老的文献，它完全是理性的。末尾的咒语无疑是后人的篡改。它的理性特征某种程度上可以归因于下面这个事实：“史密斯纸草书”主要涉及外科病。写于公元前l5世纪的“埃伯斯纸草”是一本纯医学书，讨论的是内科病。它从一篇献给伊希斯（译者注：伊希斯是古埃及司生育和繁殖的女神）的祈祷词开始，正如阿拉伯的医学书从“以神的仁慈、宽厚的名义”开始一样。其中也有咒语，但相对罕见，整体上这部纸草书描述了一套理性的医学体系。它的主要内容包括一份疾病机器症状的详目，以及药物治疗的处方。在这份纸草书的一个重要段落中，提到了三种类型的治病者，即：医生、塞克荷迈特神父和招魂师。我们还在一些更晚近的、内容为纯巫术的纸草书中发现了招魂师。比如“小布鲁格施纸草书”，这份文献讨论妇科病，并给出了极为复杂的巫术疗法。我们从其他文献和考古材料中得知，宗教和巫术在埃及入的生活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自希腊时期以后，原始医学中的各种元素便完全分离了。公元前6世纪标志着一个转折点，不仅是西方历史的转折点，而且也是医学史的转折点。理性的医学体系得以发展，它不仅包括粗糙经验事实的搜集——症状和处方清单——而且还试图解释健康与疾病的特性。它们是建立在观察和经验的基础上，把神话和先验的东西排出在外，并用哲学的方法——后来【124】是科学的方法——拉解释医学问题。人类在研究健康与疾病问题的时候，是如何成功地把自己从巫术和宗教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呢？这个问题至今依然是个谜。不管怎么说，他们成功了，这个事实赋予希腊天才以独一无二的地位。对更年轻的文明来说，这个任务更容易一些，因为他们能够遵循希腊人传给他们的模式。

尽管有理性医学的发展，但宗教医学和巫术医学从来都没有消亡。千百年来，原始医学的所有元素都依然存活着，直到我们今天。在任何时代，我们都可以发现这三大体系并肩而立，有时候和平竞争，有时候公开冲突。如果主流哲学是理性的，科学就会繁荣，宗教医学就会退居幕后，满足于少数人的神秘渴求，并给科学医学治不好的患者充当最后的庇护所。在这样的时期，巫术被交给那些目不识丁的人，“愚昧无知”的人，活在农民的迷信中，活在公认的风俗和习惯中，其最初的意义已经被人们遗忘。在很多国家，人们依然小心翼翼地观察吉兆和凶兆，殊不知，解释征兆曾经是一门高度发达的科学。

当神秘哲学盛行时，比如在遇到大的自然或社会灾难的时期，宗教医学和巫术医学就会走上前台。恐惧遮蔽了理性，人们回归原始主义，试图凭借巫术手段抵挡威胁他们的恶魔。

仁海中西医

如果主流哲学是理性的，科学就会繁荣，宗教医学就会退居幕后，满足于少数人的神秘渴求，并给科学医学治不好的患者充当最后的庇护所。在这样的时期，巫术被交给那些目不识丁的人，“愚昧无知”的人，活在农民的迷信中，活在公认的风俗和习惯中，其最初的意义已经被人们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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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