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祥：探索民间医药传承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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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会长沈志祥:探索民间医药传承发展之路

　　几千年来，我国中医药学通过长期的医疗实践，不断地积累，反复总结而逐渐形成一门具有独特风格的传统医学科学，是我国人民长期同疾病作斗争的极为丰富的经验总结，为中华民族的繁衍和健康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目前我国民间医药的传承发展有着怎样的方向，仍有待人们继续探索。为此，我们请到了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会长——沈志祥先生。

　　【主持人】党的十八大提出，“扶持中医药和民族医药事业发展”，显示出党和国家对中医药事业发展的高度重视。作为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会长，请您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我国中医药，特别是民间医药的发展历史和现状。

　　【沈志祥】我们民间医药是我国中医药事业的组成部分。政府办的医院有中医科，民间投资的民营医疗机构也有中医科。有时我们自己叫“民间中医”，实际上国务院的文件叫“民间医药”，不叫“民间中医”。因为“民间医药”包括有中医组成和民族医药的成分。所以国家用的是“民间医药”。

　　另外从我国中医药的发展看，建国以来，中医药作为我国卫生保健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同现代医药一样，服务于我国医疗保障体系。

　　具体来说，有几个方面。中医药最重要的发展是医疗。第一是医院。解放初期，中医医院很少，大部分是诊所。在1956年时，国务院有批示，将私人中医诊所中的医生和真正的民间医务工作者择优录取，然后到公立医院工作。国家就在这个基础上建中医医院。

　　现在，几乎我国每个县都有一个县级中医院。2011年，县级以上中医院有3115所，其中包含236所中西医结合医院，197所民族医院。90%的综合医院里有中医科。中医科床位数有40万张左右。乡镇卫生所70%以上、社区卫生所90%以上都有中医。中医药的工作人员达到60多万人。占总数比例超过四分之一。中医的服务门诊量占三分之一左右，住院量占四分之一左右。每个人住院费用相比于西医，优惠很多。总体来说，中医让我国整个医疗费用降下来了。这充分说明中医在我国医疗体系中的重要作用。

　　如今，县级以上中医院有3115所，其中民营中医医院大概有近千所。这些医院里，有许多民间医生在这里工作。我国中医科研机构有170所，企业办中医研究机构也有很多，成效显著。教学发展也很快，解放前，我们自学中医的情况不少，1956年，从建立第一所中医药大学起，至今已建47所，基本每个省份都有中医药大学。我国181所综合性大学都有中医药专业。

　　中医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是工作到老，学到老。因为医学总在变化和发展，医生需要继续教育，要定期年审，中医也是。现在有1956项各种各样的培训项目。保证医生随着现代医学的疾病变化，掌握最新的技术。

　　还有一个是生产流通方面。原来是上山采药为主，现在为了保证中医药的供应，大部分采取种植的方式。我国有448个中医药种植基地，大概有1465万亩土地种植中医药。除了政府和企业投资的土地，还有民间医生自种的部分。这也是民间医药很重要的一部分。有些中医药，民间医生自种、自采、自用。

　　现在每年生产中医药的企业有1500多家。生产中成药9000多种。中药产值已经超过1000亿，占医药企业的26%。保证了中药的用药和出口。如今中药出口，每年大体有20多亿。

　　此外，外国对我们国家的中药技术，包含民间医药的祖传处方比较感兴趣。因此，我们的民间医药的未来发展，也要逐渐向国际化发展，让我们的民间医药走向世界。

　　下面，我讲一下关于民间医药的情况。

　　民间医药首先是中医药的一部分。解放后，有些民间医生，逐步变为公立医院医生。但现在民间医生大部分在边远山区和农村。民间医药通过各种各样的审批途径变成医院的正规用药。1985年之后，中医医院用药（就是老中医的处方），需要经过审批。医疗、教学、科研有一个逐渐正规的过程。

　　建国以后，官方曾搜集过民间处方。一次是1959年，原来只是收集处方，现在整理收集处方、秘方、验方、文献。比如《黄帝内经》、针灸等等。1982年，国务院调研全国中药的情况。其中收集整理了民间处方10万多个。我分析了一下，涉及到15个左右的科室。

　　1959年那次，有不少人献出了很多处方。比如云南白药、同仁堂等等。

　　很多处方进行二次开发，就变成了新药。1982年收集完处方后，也在进行全国推广。现在9000多种的中成药，很大一批都是民间医药。

　　2007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成立了中医药科室技术方药筛选评价中心。2009年开始，国家从有民间特色的医药处方中，一共选取了120项临床适宜技术，也在推广，特别适应民间偏远山区。如今中医药管理局里也建立了民间医药数据库。原来基本上是政府研究收集处方，现在有些医药企业也在进行这项工作。

　　另外，我国很重视民间医生的作用。经过培训以后，把很多民间医生推选到北京来，后来中医人员减少了。中央调查后，1978年，国务院下了文件指出，选择优秀的民间中医进入到社会工作，共挑选了10000名，主要解决中医后继传承的问题。现在的那一批人基本都成为了骨干。1985年又推出了新的政策，开始进行中医医师的评级、职称评定。以前都管医生都叫大夫，1985年后，开始有了中医医师的职称。

　　1998年我国的《医师法》出台后，学生大学毕业后的一年，要在三级医院实习，转科，再考试，2006年到2008年，原卫生部正式出台了具体的考核办法，民间医生高中以上的，师傅要行医15年以上，或者副主任医师以上就可以带，三年后进行考试，出师之后，再考试，最后成为医师。经过考核合格，在很多县市，民间医生可以作为乡村医生来行医。国家也逐渐地完善管理，给了民间医生很多优惠的政策，让他们学习等等。

　　【主持人】中医药特有的养生保健文化,可以帮助我们在“治未病”和慢性病管理领域实现突破。在这方面，民间医药能发挥哪些独特的作用？请问它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自身还存在哪些瓶颈？

　　【沈志祥】关于中医“治未病”，很重要的一个特点是不光治病，实际上是以人为本，包括保健，还有巩固疗养的部分，病好了以后还有一些防治复发的方法。实际上，就是以预防为主。

　　每个病，都有运用民间医药预防的方法，有的是草药，有的是中成药，包括推拿按摩，像一些少数民族，比如瑶族，用洗脚方式预防就已有很长的历史。但又不像一些西医的治疗，有比较系统的科学道理。中医来说，特别是运用民间医药预防方面，发展的比较快。但是我认为民间医药整理得还不够，调理系统不够。一个是食疗方面的，第二个是外用的疗法，再有就是概念的，不用那么复杂。民众是有创造性的，但还是需要整理和推广，这样就会有更好的效果。

　　中医药的核心竞争力首先就是符合人类生命的发展规律，几千年来，流传下来，从最早人们吃的东西开始，比如大红枣、生姜等，都是中国人的可用之材。这些食物来源于生活，没有什么副作用，所以这是它的竞争力。中医药大部分都可以做到食药同源。有个“自然疗法”就是以一些天然的东西为本，尽量不要改变它的性质。

　　所谓存在最大的瓶颈就是，中医药的科技含量比较低，要总结好，让老百姓理解，统一标准。

　　【主持人】我们想知道在民间医药研究、开发领域，有哪些最新的进展？这些进展能让我们从多大程度上受益？

　　【沈志祥】我觉得从现在来说，全国很多省的基层机构都在发挥作用。国务院文件里也专门写道“挖掘整理民间医药技术，研究开发并推广”。国家领导也很重视。政策的落实，需要一个过程，包括很多人不愿意公开一些中医药的技术。政策很多，大环境很好。政府对于民间中医的作用和意义是非常认可的。

　　在2010年10月，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召开了建国以来第一次民间医药工作会议，会上指出：

　　第一,民间医药是中医药的一个重要部分和来源。

　　第二，民间医药的服务，成为我国中医药服务体系的一个重要补充，包括一些院校培养的和民间共存的。像广东中医院，从2006年开始在全国寻找民间医药的方法，挑选应用到医院临床中。

　　第三，民间医药成为了一大创新领域。中医的创新很大程度上吸收了一部分民间的东西。

　　作为中医药的组成一部分，民间医药的人员也应该是我们中医药队伍的一部分，现在我们在认识和政府政策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关键就是技术和人员。

　　从技术上来说，国家要求进行对民间医药技术的收集，有的比较成熟的技术可以引入，并开发推广，比如有一家企业，有很多民间的药方，选了100多种药方进行保健品推广，包括收集、筛选等等。国家也准备成立三个筛选基地。

　　在人员方面，2011年后，国家文件要求养生保健制定一些培养标准，不一定是成为医生，通过学习、考核，可以进入按摩推拿等领域，包括足浴，以及美容保健等，都非常流行。这解决了一些大问题，一个是传承的问题。同时解决了一些就业问题。民间中医的研究开发、再过十年会有更大的发展，从产业的发展来说，提高民间医生的水平是很重要的。

　　在一些边远山区，民间医生也有不少。但受制于地理位置和文化水平，这些民间药师相互交流沟通的机会甚少。说实话，真正祖传的民间医生，一般不会骗人的。因为他要保持祖传的信誉。骗人的一般都是无照行医，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批准，没有医师执照，和民间医生是不太相同的。还是要符合国家的管理规定。

　　【主持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民间医药的发展举步维艰。不少人对中医药，特别是民间医药存在一些疑惑和误解。这可能需要一个系统的调研，来应对各种质疑的声音。请问，您如何看待这一问题？

　　【沈志祥】我觉得中央现在很重视这个问题，有很多人看不起民间医药。中国对于民间医药，应该是同样的政策，开刀治好病和不开刀治好病，同样都是很重要的，甚至中医更好。

　　我认为要解决这个误解问题，还是要提高认识。仅靠西医是不够的，还是需要民间医药的。百姓应该提高认识，民间医药也是我们中医的一部分。民间医药是由老百姓创造形成的，有的成为了药，有的成为了方法。民间医药都是出自民间的。

　　另外，民间医生也要自律，提高法律意识，依法行医不能欺骗、作假。民间医生也要自己不断提高科学素质。

　　【主持人】民间医药的传承也是我们关注的话题。近年来，一些民间偏方因为各种原因，正在逐渐消失。请您就民间医药的保护方面，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

　　【沈志祥】我觉得保护方面，主要是政策上的保护，国家也在不断的完善。主要是保护传承人、保护技术。好的技术推广应用，比如说一些新药的开发，都要进行相应的保护。特别是知识产权的保护和传承人的保护。政府在资金方面要进一步的保障，保证一些民间医药的传承。

　　【主持人】今年初，卫生主管部门发布《2013年卫生工作要点》，提出要推进中医药事业发展，推动中医药法的制定工作。请您谈谈民间医药立法方面的有关情况？

　　【沈志祥】中医的立法方面，今年的人大会议，通过了2013年立法计划里有关中医的审查立法，这一直是很难实现的，今年也增加了传统中医医师的管理。因为现在的医师法里规定了三类医师，一个是临床医师，另一个是传统中医师，还有一个是口腔医师等。一些中医学院也要考很多西医的东西，要真正的传承传统中医是需要学习很多的。

　　在立法上，法制办和人大也在征求各方意见，这是对民间医药有很大好处的。其中所增加的传统中医师这个类别，非常有利于民间医药发展。

　　【主持人】据我们了解，您是2006年被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选为会长的。请问您如何评价协会近年的工作成果？民间医药未来发展的前景如何？

　　【沈志祥】对我来说，前人做了很多努力。在学术交流方面，我们协会做了很多工作，很好的促进了民间医药的发展。除了学术交流，还有一些民间医药的开发等等。再有就是对一些民间医药进行调研，向主管部门反映。我们调查了七个省市的民间中医机构，提出了很多建议，将一些问题落实到政策上。对于一些税收、立法等政策，组织一些行业内的讨论交流等。同时还有一些关于大学教育改革方面的工作。

　　从认识上来说，这几年比以前要好多了。对于民间医药以后的发展，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国家对于民间医药是非常重视的。我也希望协会，今后也能继续发挥作用，但是要真正做到这点，也很不容易，自身的建设很重要。相信不断改革之后，发挥人的创造性，民间医药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主持人】相信我们民间医药的未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为人类健康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刘佳 屈辰）

　　【沈志祥会长简介】

　　沈志祥，1946年出生，现为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会长、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秘书长。1964年～1970年在北京医科大学医学系学习，毕业后分配到卫生部、北京医学院（现为北京大学医学部）工作。当年根据周恩来总理指示从北京医学院挑选10名毕业生调中医研究院（现中国中医科学院）、北京中医学院（现北京中医药大学）学习中医，为在国内外开展中西医结合工作培养人才，沈志祥是被选派人员之一。先后在中国中医科学院、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针灸骨伤学院学习中医，开展中医外科、中医骨伤科的临床、科研、对外交流和管理工作24年，曾任北京中医学院中医系负责人（副职），领导筹备建立中国中医研究院骨伤研究院、北京针灸骨伤学院，曾任中国中医研究院骨伤科研究所副所长、党委书记，中国中医研究院副书记兼北京针灸骨伤学院党委书记。1994年9月～2007年1月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外事司司长、国际合作司司长兼对台、港、澳工作办公室主任，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新闻发言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委员会秘书长，在局领导的领导下，负责局对外交流、合作管理工作（包括与香港、澳门特别行政区和台湾地区）推进中医药科学的国际传播。2000年10月、2004年10月先后被世界针灸学会联合会第四届、第五届代表大会选为秘书长，2006年7月被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第五届代表大会选为常务理事、会长。(新华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