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马京雪 于 2019-9-24 22:22 编辑
大家好,周二晚上(2019年9月24日)“一技之长空中课堂”,由张培红副秘书长为大家讲述《瘟疫论译注》的第二十四讲。
她与大家一起交流吴又可关于瘟疫过程之中,辨证论治的一些独特认识。主要讲述《瘟疫论》的 “主客交”和“调理法”这几则医论部分内容。
请大家关注收听张培红副秘书长的精彩讲述与分享。http://www.ynjkcy.com/wyl
主客交
【原文】
凡人向有他病尪羸〔1〕,或久疟,或内伤瘀血,或吐血、便血、咳血,男子遗精、白浊〔2〕、精气枯涸〔3〕,女人崩漏、带下、血枯经闭之类〔4〕,以致肌肉消烁,邪火独存,故脉近于数也。此际稍感疫气,医家病家,见其谷食暴绝,更加胸膈痞闷、身痛发热,彻夜不寐,指为原病加重,误以绝谷为脾虚,以身痛为血虚,以不寐为神虚,遂投参、术、归、地、茯神、枣仁之类,愈进愈危。知者稍以疫法治之,发热减半,不时得睡,谷食稍进,但数脉不去,肢体时疼,胸胁锥痛,过期不愈〔5〕。医以杂药频试,补之则邪火愈炽,泻之则损脾坏胃,滋之则胶邪愈固〔6〕,散之则经络愈虚,疏之则精气愈耗,守之则日消近死〔7〕。盖但知其伏邪已溃,表里分传,里证虽除,不知正气衰微,不能脱出表邪,留而不去,因与血脉合而为一,结为痼疾也。肢体时疼者,邪与荣气搏也;脉数身热不去,邪火并郁也;胁下锥痛者,火邪结于胸膈也;过期不愈者,凡疫邪交卸,近在一七,远在二七,甚至三七〔8〕,过此不愈者,因非其治,不为坏证即为痼疾也〔9〕。夫痼疾者,所谓客邪胶固于血脉,主客交浑〔10〕,最难得解,且愈久益固。治法当乘其大肉未消〔11〕、真元未败,急用三甲散,多有得生者。更附加减法,随其素而调之。
三甲散
鳖甲 龟甲并用酥炙黄,为末各一钱。如无酥,各以醋炙代之 川山甲土炒黄为末,五分 蝉蜕洗净炙干,五分 僵蚕白硬者切断生用,五分 牡蛎煅为末,五分,咽燥者斟酌用庶(土鳖虫)三个,干者劈碎,鲜者捣烂和酒少许,取汁入汤药同服,其渣入诸药同煎 白芍药酒炒,七分 当归五分 甘草三分
水二钟煎八分,沥渣温服。若素有老疟或瘅疟者,加牛膝一钱、何首乌一钱;胃弱欲作泻者,宜九蒸九晒〔12〕;若素有郁痰者,加贝母一钱;有老痰者,加瓜蒌霜五分,善呕者勿用;若咽干作痒者,加花粉、知母各五分;若素燥嗽者,加杏仁捣烂一钱五分;若素有内伤瘀血者,倍庶虫,如无庶虫,以干漆炒烟尽为度,研末五分,及桃仁捣烂一钱代之。服后病减半勿服,当尽调理法。
【注释】
〔1〕向有他病尪羸:《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其中云:“诸肢节疼痛,身体尪羸,脚肿如脱,头眩短气,温温欲吐,桂枝芍药知母汤主之。”尪羸,《脉经》写作“魁羸”。
〔2〕男子遗精、白浊:男子梦中射精为遗精;前阴流白色黏液为白浊。白浊,又称白淫。《素问·痿论》云:“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纵,发为筋痿,及为白淫。”王冰云:“白淫,谓白物淫衍,如精之状,男子因溲而下,女子阴器中绵绵而下也。”
〔3〕精气枯涸:肾气阴精都干枯、枯竭。
〔4〕血枯经闭之类:血液干枯,月经闭阻之类的病证。
〔5〕过期不愈:超过了平常的期限还不痊愈。《素问·热论》用三阴三阳的六经,来概括热病的证候。认为热病是按“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四日太阴,五日少阴,六日厥阴”的次序,每日传变一经的速度,依次传遍六经;然后,热病再依次衰退,直至痊愈。
〔6〕滋之则胶邪愈固:用滋养阴液的药物,容易使病人粘滞在体内的邪气更加牢固。滋之:使动用法,使之滋润。胶邪:与人体胶着、粘滞在一起的邪气。
〔7〕守之则日消近死:保守现状,就会一天一天地消耗,逐渐接近死亡。日消:名词作状语,一天一天地消耗。
〔8〕凡疫邪交卸,近在一七,远在二七,甚至三七:《素问·热论》认为邪气以每日传变一经的速度,依次传遍六经,然后再依次撤退。传遍六经需要六天,第七天不愈,可以再一次传遍六经,第二次的传变叫再经。《伤寒论》第8条云:“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传则愈。”清代的何秀山,在为俞根初的《通俗伤寒论》作注解的序言中,还坚信外感热病会在第七日、十四日、二十一日痊愈。
〔9〕不为坏证即为痼疾也:不成为“坏病”,也会成为日久不愈的痼疾。坏病:经过错误的治疗,使病人的证情发生了变化,成了难于治疗的复杂证候,被称为“坏病”。《伤寒论》16条云:“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10〕主客交浑:病人的正气与外来的邪气交叉混合在一起。主:病人。客:外来的邪气。浑:浑浊、糊涂、天然一体。
〔11〕大肉未消:大的肌肉还没有消瘦下去。大肉:指腿、臀、臂的主要肌肉。
〔12〕九蒸九晒:九次蒸熟,九次晒干。首乌生着使用,有致泻下的作用,多次蒸熟晒干,就不再泻下。
【译文】
凡是人体平素患有其他的疾病,比如形体消瘦而关节肿大,或者长期患疟疾,或者有内伤瘀血停滞,或者吐血,大便下血,咳血,男子遗精,小便浑浊,精液干枯稀少,女子子宫出血,带下过多,经少闭经之类,造成病人肌肉消瘦,邪气毒火单独存在于体内,因此病人的脉搏接近于数脉。在这个时候,只要稍微感受温疫邪气,医生和病家见到病人饮食不进,又增加了胸膈痞塞闷满,身体疼痛,发热,整夜不能入睡,认为原先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并错误地认为不能进食是脾虚,把身体疼痛作为血虚,把不能入睡当作精神虚衰,于是就使用人参、白术、当归、地黄、茯神、枣仁之类的补益药物,越使用补益的药物,病情就越危重。了解这种病情的医生,按照温疫病进行治疗,发热很快就消退一半,并且时常可以入睡,饮食也逐渐增加,只有脉搏快还没有消除,四肢疼痛还时有发作,胸部两胁的疼痛还很剧烈,甚至痛如锥刺,经过很常时间也不痊愈。医生用治疗杂病的药物,一次一次地进行治疗也不见效,应用补益的方法治疗,温疫的邪火更加炽烈;用泻下的治疗方法,就伤害了脾胃;应用滋补的药物治疗,胶着的邪气更加顽固;用散郁的药物治疗,经络之中就会更加空虚;用疏导的药物治疗,人体的精气也会被消耗;紧守病情不敢补泻,病邪就会天天消耗正气,甚至导致死亡。
总的说来,只要了解到潜伏在膜原的温疫邪气已经溃散,向表向里分别传变,在里的证候虽然已经驱除,如果不知道病人的正气已经衰弱虚微,不能够使在表的邪气逃脱出去,留在病人体内,进入血脉与气血相合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凝结成顽固难愈的顽疾。病人肢体有时候疼痛的,是邪气与营气互相斗争凝集的结果;出现数脉发热也日久不退,这是有邪气与火热都郁结的原因;病人的胁下疼痛,象用锥子刺一样,这是火热邪气郁结在胸膈造成的;超过了一般温疫病的患病日期还不能痊愈的,都有复杂的原因,一般的温疫邪气消散,日期短的需要七天,日期长的需要十四天,甚至二十一天,超过这些天数还不能痊愈的,大多都是治疗不当,不是变成证候复杂的“坏病”,就是变成了难以治愈的“痼疾”。所谓的痼疾,说的就是外来的邪气,牢固地胶着在血脉之内,邪气与正气胶着混杂在一起,难解难分,这种邪气最难于解除,而且患病越久,邪气盘踞越牢固。治疗的方法应当乘着病人的大块肌肉还没有消瘦下去,身体的肾气元阳还没有受到破坏的时候,赶紧使用三甲散进行治疗,多数患者可以生还。三甲散的随证加减法也附录在后边,要随身体平素的状况,进行相应的调整。
三甲散的药物组成:
鳖甲 龟甲都用酥油炮炙,炙黄,研为细末,各用一钱(3克) 如无酥油,则分别用醋炙代替 川山甲用土炒黄,研为细末,五分(1.5克) 蝉蜕洗净,炙干,五分(1.5克) 僵蚕用白而发硬的,切断,用生的,五分(1.5克) 牡蛎煅,研为细未,五分(1.5克),咽喉干燥的人,加减使用 庶虫(土鳖虫)三个,干的捣碎,鲜的捣烂,加入少量的酒,绞取药汁,加入汤药之中,共同服用,庶虫的渣放入其他的药物之中,共同煎煮 白芍药用酒炒,七分(2.1克) 当归五分(1.5克) 甘草三分(0.9克)
上述药物,用水二钟(约1000毫升),煎煮取八分(约300毫升),去渣,加温服用。
加减法:若平素兼有久疟不愈,或者患有瘅疟的病人,应当加牛膝一钱(3克)、何首乌一钱(3克)胃气虚弱,常欲泄泻的病人,应当将何首乌炮制时蒸九次晒九次;假如病人平素有郁积痰气,应当加贝母一钱(3克);平素有陈旧老痰的患者,应当加瓜蒌霜五分(1.5克),平素经常呕吐的患者不用瓜蒌霜;假如病人咽喉干燥,发痒,应当加花粉、知母各五分(1.5克);假如病人平素咽喉干燥、咳嗽无痰,可以加入杏仁一钱五分(4.5克),捣烂;假如病人平素有内伤瘀血的,庶虫的用量要加倍,如果没有庶虫,用干漆五分(1.5),炒制出烟,烟尽为止,研末用,同时加用桃仁一钱(3克),捣烂,用桃仁、干漆代替庶虫。
服药之后,病情减轻一半左右,请不要再服三甲散,应当使用调理的治疗方法。
【评介】
“主客交”阐发了温疫邪气与人体正气,互相斗争、互相纠结在一起的复杂局面,治疗时应当结合病人平素的身体情况,补虚泻邪,才能获得好的疗效。
孔毓礼曰:“客邪胶固之说极精,今有病情古怪,而不可名为何症者,多是客邪胶固。但总无一方可治之理。”
龚绍林曰:“主客交者,谓主气与客气,交而为一也。夫所谓主气者,即吾身之正气也。客气者,即所感之邪气也。盖人感疫邪,或向有他病,医者不知脉症,妄拟投剂,以致邪火日炽,正气日虚。久之,而邪气与正气,交浑不分,故谓之主客交也。此等证候,如脉不急数,大肉未消,或用三甲散,或参脉症,半疏其邪,半补其虚,或可挽回。若脉急数不退,大肉已削,纵有仙丹,无能为矣。甚矣医不知脉,又不知辨症,微疾治成痼疾,痼疾治成死症。不惟误人,几且自误,可恨尤可笑也。司命者,其可不以脉症为急务哉?”
调理法
【原文】
凡人胃气强盛,可饥可饱,若久病之后,胃气薄弱,最难调理。盖胃体如灶,胃气如火,谷食如薪,合水谷之精微,升散为血脉者如焰,其糟粕下转为粪者如烬,是以灶大则薪多火盛,薪断而余焰犹存,虽薪从续而火亦燃;若些小铛锅〔1〕,正宜薪数茎,稍多则壅灭,稍断则火绝。死灰而求复燃,不亦难乎?若夫大病之后,盖客邪新去,胃口方开,几微之气〔2〕,所以多与、早与、迟与,皆不可也。宜先与粥饮,次糊饮,次糜粥,次软饭,尤当循序渐进,毋先后其时〔3〕。当设炉火,昼夜勿令断绝,以务不时之用,思谷即与,稍缓则胃饥如剡〔4〕,再缓则胃气伤,反不思食矣。既不思食,若照前与之,虽食而弗化,弗化则伤之又伤。不为食复者〔5〕,当如初进法,若更多与及粘硬之物,胃气壅甚,必胀满难支。若气绝谷存〔6〕,乃至反覆颠倒,形神俱脱而死矣。
【注释】
〔1〕若些小铛锅:就好象一点的烙饼的小锅。铛:烙饼的小锅。
〔2〕几微之气:即将断绝的、非常微弱的气息。
〔3〕毋先后其时:不要让病人进食的时机太早或者太晚。先后:用为使动词,不要使其先,不要使其后。
〔4〕稍缓则胃饥如剡:进食稍微缓慢一些,胃部的饥饿感就如同用刀扎一样难受。剡:削尖、锐器。
〔5〕不为食复者:不成为由于过食而复发病情的患者。《素问·热论》云:“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则遗,此其禁也。”
〔6〕若气绝谷存:假如出现胃气已经断绝,而水谷食物还存在于病人的体内。
【译文】
如果人体的胃气强盛,吃东西可以多一些,也可以少一些。假如患病日久之后,胃气受损变的虚弱,最难于调摄打理。总起来说,胃这个器官象灶堂一样,胃气就象炉火,五谷食物就象柴草,胃调和水谷的精微物质,上升发散成为血脉之中的气血,就象柴草燃烧变为火焰,是一种升华的过程。水谷的糟粕向下转输变成粪便,就好象柴草变为灰烬。所以说灶堂大的,装下的柴草就多,火焰也旺盛,即使暂时撤掉柴草,灶堂之中剩余的火焰还会燃烧着,继续添加柴草,火焰还会继续燃烧;假如是一个小的烙饼的小锅,只适合一定数量的柴草,柴草的数量一多,就会压灭火焰,一旦柴草供应稍微断档,火焰也会很快熄灭。希望烧尽的死灰再燃烧起来,不是很难做到的吗?
假如患大的疾病之后,外来的邪气刚被驱除走,病人的胃口刚开始复苏,很微弱的胃气,对于给予的食物,多进食、过早进食、过晚进食,都是不可取的。应当先给病人喝稀粥,此后再给病人喝乱糊粥,再以后给病人喝较稠的粥,然后再吃比较软的米饭,尤其应当循序渐进,逐渐增加,不能过早或者过晚进食。就如同管理炉火一样,白天与夜晚都不能让其断绝柴草,用来防备随时会用的事情。病人想吃东西就给他,稍微迟慢就会胃中饥饿难耐,甚至痛如刀割。再不给予食物,就会使胃气受伤害,反而不想进食了。既然已经不想进食了,假如还象以前一样的给予,病人即使是吃进去了,食物也不会被消化,食物不消化就会再一次造成胃气的损伤。食物损伤胃气之后,如果不引起温疫病证候的反复,也就是不发生“食复”,则应当象前边所说的疾病初愈,循序渐进地增加饮食。假如进食太多,以及给予发粘、太硬的食物,胃气壅滞太严重,必然会造成胃脘胀满,难于支撑。假如胃气断绝,而食物还积滞在胃肠之中,造成病人反侧不安,精神形体都脱失、衰竭,最终导致死亡。
【评介】
吴又可结合病人的身体素质,注重胃气在病人恢复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对于不同的病人采用不同的治疗方法。
孔毓礼曰:“调理之法极当,诸病皆然,不只疫病之后也。”
龚绍林曰:“愈病之后,宜如此调理,庶无食复之虞。至于病初发时,用药调理,一切酒肉辛辣,提火之物,务必严禁。能食者,止与清饮食;不能饮食,虽十日半月,不进粒米,亦甚无妨。切勿强食,强食反不为美。”
祝贺张培红主任讲述《瘟疫论译注》成功!她和大家一起讨论了吴又可《瘟疫论》的 “主客交”和“调理法”的有关内容。
“主客交”阐发了温疫邪气与人体正气,互相斗争、互相纠结在一起的复杂局面,治疗时应当结合病人平素的身体情况,补虚泻邪,才能获得好的疗效。
孔毓礼曰:“客邪胶固之说极精,今有病情古怪,而不可名为何症者,多是客邪胶固。但总无一方可治之理。”
龚绍林曰:“主客交者,谓主气与客气,交而为一也。夫所谓主气者,即吾身之正气也。客气者,即所感之邪气也。盖人感疫邪,或向有他病,医者不知脉症,妄拟投剂,以致邪火日炽,正气日虚。久之,而邪气与正气,交浑不分,故谓之主客交也。此等证候,如脉不急数,大肉未消,或用三甲散,或参脉症,半疏其邪,半补其虚,或可挽回。若脉急数不退,大肉已削,纵有仙丹,无能为矣。甚矣医不知脉,又不知辨症,微疾治成痼疾,痼疾治成死症。不惟误人,几且自误,可恨尤可笑也。司命者,其可不以脉症为急务哉?”
吴又可结合病人的身体素质,注重胃气在病人恢复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对于不同的病人采用不同的治疗方法。
孔毓礼曰:“调理之法极当,诸病皆然,不只疫病之后也。”
龚绍林曰:“愈病之后,宜如此调理,庶无食复之虞。至于病初发时,用药调理,一切酒肉辛辣,提火之物,务必严禁。能食者,止与清饮食;不能饮食,虽十日半月,不进粒米,亦甚无妨。切勿强食,强食反不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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