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母亲的病

wuboqin

母亲十八年的血透,我曾经想给母亲申请一个吉泥斯记录.
  也许,有人要问,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给她做神主移植呢?我想原由是多方面的.
  第一是,初到南京疗养院的那一次打击.活生生的事例放在我们面前:肾移植半年就死去的安徽老头.
  第二是,我看到报载,上海的一家全国有名的肾移植中心的1011例肾移植统计报道.其中5年的生存很低,大概不足10%.这样低的概率是我们放弃给母亲做移植的主要原因.
  第三是,母亲对自己的照料\保养是个极不注意的人.平时生活很不卫生,跟她讲了多次也没用.估计即使做肾移植后,象母亲的情况,存活的概率反而会下降.
  母亲患病之初,我也曾经打算为母亲捐一个肾.医生说最好不要这样做.因为那时候肾源并不是很紧张(至少并不象现在这样紧张),而且一个肾的价格也不很贵.二万多就够了.医生说亲人捐肾主要是在无法找到肾源的情况下才考虑进行.
  十八年来,母亲看着她的病友一个个地离去,看着医院从刚开始的一台血透机到现在的三十多台机,（还不包括报废了机器）看着一个个新面孔来,一个个老面孔逐渐永远地消失,也看着许治疗多进行肾移植后或长或短的时间后,再次来血透的病人.其中不乏有两次以上肾移植的病人再回来血透.每次血透的对外宣传,医院总会拍摄许多张母亲的照片,作为宣传用上.每星期两次的往返,医院的医生没有不认识我母亲的.18年来车费已经从2元涨到了3.5元多.平均每次往返车费10元(父亲陪同母亲两人),18年来,仅短途的车费就花了20000元多.自费部分的医疗费用,18年总计20多万.母亲病退的工资到现在不过905元/月.父亲是农民,已经古稀之年了，还要参加劳动------
回忆起这些年,真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挺"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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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原谅我的母亲的.我也很难交代清楚我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什么样的人.至今为止,虽然我早以不记恨母亲的诸多暴虐了,也从内心彻底谅解了母亲,彻底感悟了我自己.但母爱,也许对我这一生来说是模糊的.苦涩的.又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环境,造就我日后的大彻大悟.
母亲的性格刚烈是罕见的.听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因为母亲的缘故,他差一点走上绝路.只是后来不忍心看着我们这三个孩子就这样留在世上罢了.母亲的脾气,在村上,单位,附近,是没人不知道的.因为母亲的缘故,附近跟她吵过架的人很多.左右邻居也因为母亲的得罪,双方关系一直到我结婚成家后才逐渐得到改善.
  母亲的发脾气是无缘无故的,不分场合的,也不问夜半或者过年,更让人害怕的是她没有骂不出的话.言语没有选择性,恶毒的程度让人发抖.连续作战能力特别强大.一般开骂没有说几天就停火的可能,如果说人都有改的可能,我恐怕我母亲是在例外的. ６０多岁的年龄，　她还怀疑70多岁的丈夫跟其他女人有染，为此正正吵了几个月，我看着这个样子，实在心疼，各种工作都做了，仍无法改变母亲对父亲的怀疑．整天没完没了地吵，甚至打架，推扭过程中，她的手臂骨骨裂了，可她还是吵．打．我哥哥打电话回来做她的工作也没用　，亲自跑回来做她工作也没用．我和妹妹看着这样吵闹下去，母亲是很危险的．肾病病人血压一般都很高，且较难控制．母亲十几年的血透，血管早已硬化，血压又高，人也早就皮包骨头了，再这样闹下去，不死何待．那天中午，刚吃过饭，母亲又开始吵了，一边骂，一边哭．我在隔壁听着心如刀绞，实在忍不住了，跑过去双手紧紧地抓住母亲的双手，两眼看着母亲，叫声：＂娘＂－－－－涕泪具下－－－－－－．
  奇怪的是：就是那次以后，母亲便停止了这个事情的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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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9月,我顺利通过成人高考,考入南京中医药大学函授班学习.在这里经过四年的学习,可以取得国家承认的中医专科学历.并以此作为真正步入医生职业的第一步.
  应该这样说,97年上半年我到南京中医药大学去参加针灸推拿培训学习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是希望找到我所欣赏且他也赏识我的教授;二是参加成人高考做必要的复习.对于针灸推拿本身,却并不是我所关心的.如今,第二个目的实现了,第一个目的的一半,也已经有点眉目.在以后的四年里,我将进一步寻访名师.当时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有幸的是,通过关系,我住进了学校的研究生大楼.我挤进的是一个学校办的自考班的宿舍.(也在研究生大楼)当我怀着喜悦的心情,迈着自信的步伐,在九月秋风爽爽中来到了这个学校,准备迎接这四年的挑战的时候,我却逐渐地失望了.
  第一个学期下来的感觉是,学校的学习氛围很不好.夜自习的同学少,谈恋爱的\聊天的多,宿舍里自考生不用功,研究生也不用功.我们班上的同学大多来自医院,他们为了的是文凭,而不是为了中医.同宿舍的老何(来自某饲料厂的研究员,来学校为他们厂搞饲料实验)与我谈起这个学校的校风时,也很感慨.
  听同学介绍,我学校的周某博导是我校的第一块牌子,也是全国有名的老中医.每个星期在学校附近上门诊两次.我第一次"暗访"周老,是花了点工夫的.
  首先是打电话回家给我的一个家乡的朋友,让他来南京,给他看病.因为他的头痛经常发作,我曾经给他开过几次处方,但服后效果并不明显.叫他来让周老给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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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带朋友到省中医院请博导徐某给开了处方.徐博导看完了已经12点了.我请朋友和研究生楼里的儿科博士史某,以及几个自考已经毕业了,留省中医院实习的同宿舍的一起吃饭.饭后,针对朋友的情况,各自开方.其中史博士的处方是龙胆泻肝汤(清泻肝火的),一个开了补阳还五汤(补气活血的),一个开了平肝熄风的处方.
  星期四上午八点,我陪朋友去周老处看病.周老五十个号头早已空了.经熟人打招呼,给一个加三号.这是我第一次得见周老尊容:一个鹤发童颜\气色明润\气质极佳的,中等个子的70多岁的老人.周老周围是一帮侍诊抄方学习的学生,有八九个吧.
  留给我影响最深的并不是周老的气质,也不是一大帮的学生和一大帮的病人,也不是周老究竟处了什么样的处方.而是周老切脉时的动作.我认识的\看见的中医师,那时已经不少了.但是还没有拿一个象周老那样的切脉.周老的切脉给我留下的影响是终身难忘的.从此之后一直到现在,我的切脉都是仿照周老的切脉.那就是:不是每一个手仅切一次脉,而是反复多次地切脉.
  我对陪我们同去的两个同学说:"你们看,周老的诊病有什么特点?"两个同学答不出.我告诉他们说:"周老反复切脉,便是他诊病的特点.为什么要反复切脉,不过是为了指下明确不误.中医讲究切脉必凝神与指,又谓"持脉有道,虚静为宝;能合色脉,可以万全."可惜的是,这两个同学日后一个也没有去做中医.而那一帮侍诊抄方的同学,想必也理解不了:得其形者死,获其神者生,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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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南京中医药大学老师的不满\失望是在第二个学期开始的.
  第二学期开设了<<中医诊断学>>.是由两个老师教我们.一个是男性岳副教授,一个是女性副教授(姓氏我记不清了).在望诊的授课中,岳副教授说:"红舌一定主热".对此,我非常有异议.我以为岳副教授可能是讲了一个一般情况下红舌是主热.下课了,我就去问岳副教授:"岳老师,你刚才讲红舌主热,是一定不变的吗?寒证会不会出现红舌?"岳副教授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致疑,且对我的提问不屑一顾的神情说:"主热".
  下课吃饭了,我把我的不满带回了研究生楼的宿舍.恰巧儿科的史博士也在.听了我的话,他很惊讶又很奇怪地问我:"你在什么地方听到了或看到了红舌可以不主热?"我随即随口举了几个例子.说到兴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同学床边的一个书架上的一本书说:"你看,就这本<<医海拾贝>>上也有红舌主寒的病症."我说出了该篇作者的名字,某同学打开书,史博士读完后遂不复言.
  脉诊是女副教授教我们.当说到促脉主病为阳盛时,课堂上我就提问:"老师,促脉可不可以主阴盛?"女老师说不可以.并问我听谁说的促脉可以主阴盛?我当即回答:"<<伤寒论>>太阳篇的桂枝去白芍加附子汤证,和厥阴篇的促脉用灸法,都是脉促为阴盛."
  下课了,我又问起女副教授关于红舌主热的问题,她的回答跟岳某一样.
  这才是我的失落\愤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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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博士说，南京军区总院于教授二天后要来为他们博士班讲座．内容是＂肾病的研究＂．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听．我当然愿意了．
　　那天，我去的很早，带上纸笔坐在了第一排．不一会儿，教室里陆续坐满了人．一个个子不高的半老头，带副眼镜，拎着一只皮包，走上了讲台．他便是余教授．
　　余教授说本次讲座是三个课时，中途休息一次．接着便开始了他的肾病研究的讲座了．
　　原来以为余教授对博士班的讲座，那一定是比较深层次的讲座．一定会讲一些对肾病治疗有独到之处的研究．或者从辨证从方法，从用药技巧上讲一些要点的东西．我去听课前，是做了一点准备的．把中医目前对肾病的治疗方面常用的一些方法作了分类记录，并且准备了一些问题，要提问的．但让我着急的是：一个半小时结束了，仍没有听到比较多的新鲜玩意．余教授一个半小时的课，我就做了这样几句札记：根据研究，肾病病人经过治疗，即使临床症状完全消失后，肾的活检的结果仍和治疗前一样．为此，我们建议，即使症状消失后，还需要连续用药至少３～５年．
　　余教授反复多次强调的一句话就是：中医是宏观辨证，西医是微观辨证．趁着课间休息，我闪人了．
　　晚上，又问起刘博士，为什么余教授就讲鞋大家都知道的内容？刘博士说：＂有什么好讲的，还能讲出什么来．余教授自己都说了，他说又不是他愿意干中医，是他们那些老家伙安排的，硬要他搞什么讲座，搞中医，他也没有办法．
　　刘博士，陕西人．最反对中医了．因为这个缘故，平时接触不深．但他们据说刘临床看病还不错．

自然奥妙

机遇智慧心神会,
自然灵感天仙配.
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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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学年的第一学期开设了方剂课.主教老师是已故全国名老中医\博导丁光迪老先生的高足薛某.
  平心而论,薛老师的方剂课讲的还不错.薛老师虽然是丁老的硕士研究生,但是他本人并不对中医有好感且并不相信中医.有一次,他在课上公然说:"明白了中医是怎么一回事后,你们还会让你们的后代去学什么中医吗?我想谁都不会愿意的."当时我坐在第一排.我听了很生气,直接对薛老师说:"不能这样讲,再这样讲,罢课了."在做完薛老师布置的方剂作业后,我写了一篇短文夹在作业里,给了薛老师.内容大致是:在东方,有东方人思维的习惯;在西方,有西方文化固有的特点.当两者发生碰撞的时候,并不存在何者一定是绝对的正确,何者一定便是错误.在西医刚流传进中国的时候,能不排斥西医,衷中参西,则成为当时的俊杰,如张锡纯\唐容川等;在西医泛滥,抗生素充斥着整个国民的时候,能中流砥柱,不随波逐流,则成为当代的名流,如朱良春\刘渡舟等------
方剂的考试,我的成绩是全班第一.也许是薛老师的额外照顾吧?!
或许,有人会说,象薛老师这样的教中医的老师却不相信中医,毕竟是少数吧.然而,我在南京中医药大学所看到的却不是少数.
  教预防医学的青年老师李某,原来是学西医的.现在是中医基础理论的博士毕业生.为了他认为的中医不是科学的争论,我和他足足争论了两个小时.中医研究生在读的杭某,有着10年工龄的住院医生,他说10年中他从没有开过一张中医处方,全部用西医给病人治病.研究生论文答辩的时候,中医问题一个也答不出,西医问题全部答出.最后一个问题老师问他:你是学中医的还是学西医的?因为杭某说中医无用,我和他整整三天的辩论.最后的 结果是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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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10月,我从南京第一次面授回来,便着手准备正式开业中医营业了.
  到97年,我已经自学中医5年了,给人看病也有二-三年了.也有了一定量的病人了.但那时都是义务劳动.从来就没有收过别人一分钱.
  当时我考虑的是:上学读书要花钱,如果每年能把累计4~5千元的学费和费用挣出来的话,对我的家庭来说,那是减轻了不少的压力.当时对我来说,能挣个4~5千元,是最大的奢望了.
  回到家,我便把父母住 的两间旧瓦房扒了,盖了两间新平房.两间两层的楼房由父母和妹妹住,我和妻子女儿以及我的中医诊所\药房就设在这两间平房里,开始了我的中医营业.
  说实在的,我的中医营业的起步,与几个朋友的帮助是分不开的.刚开始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多少人相信.朋友就给我介绍病人.刚好有一个病人是肾衰,久治不愈.她也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来找我试试.我很谨慎地开了第一个处方,并以低廉的药价给她取了药.第一次处方7贴,6元钱一贴,收她40元钱.服后感觉舒适,7天后病人前来转方,并给我带来另一个女肾炎病人.这个女肾盂肾炎病人病了两年,吃了不少中药,效果不好.来诊是面色浮肿.我仔细地检查了前医的处方,发觉处方也没有原则错误.用药来可以.我反复地给她诊脉,最后开了一个猪苓汤加减.共八味药,五元钱一贴,共开了7贴.不料那病人服后浮肿立即消退了.病人的丈夫是某中心卫生室的医生,通过对我诊脉的观察,以及我低廉的价格\热情的态度,比较好的疗效,肯钻研的精神都很有好感.他在我中医开业的起步阶段,给了我很大的帮助,陆续推荐了许多病人给我.
  第一年结束,我发现我的收入远不止我当初的希望,约有2万元的纯收入.这2万元,对于我的学费和其他费用都促促有余了.那时我对前景充满着幻想------


-=-=-=-=- 以下内容由 wuboqin 在 2009年01月24日 03:52pm 时添加 -=-=-=-=-
值得一说的乃是：这两个肾病病人，都经过那个刺激我学中医的叶某看过。

wuboqin

开诊的第二年,表兄给我介绍了一个肝脏弥漫性肿瘤病人.这是我第一次接治肿瘤病人.
  病人极度虚弱,已不能起床.他的家属把我接到了他家.
  病历\CT等检查单一大堆.经本地人民医院病理切片确诊为肝脏CA.专家建议马上化疗.家属怕误诊,又携带病历及各种检查单去上海大医院,请专家诊断,结果是一致的.因家属中有肝肿瘤史,其家人深恐化疗后不见效果,反更见恶化,因此想先请我用中药治疗.
  病人面色晃白,前几天刚输完400MML血,面色仍呈明显的贫血貌.脉象浮取细数,沉取尺结.心悸\头晕\乏力,食欲不振.根据中医辨证.此病可以归纳于虚劳门.寒在脏,热在俯,当先用小建中汤加减,调其阴阳,助其化源.药用桂枝10克白芍20克甘草10克生姜10克大枣7枚饴糖50克龙骨15克牡蛎30克.7贴.
  7贴后其家属又接我到他家.得见患者面色明显好转,自觉精神也好转许多,饮食也有加.仍用上方加减.又服7贴.七天后再诊,病人行止饮食一似常人.再用原方7贴.不料一天患者突然来电说泻下不止,但无任何不适征候.我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只能嘱咐他注意观察,药继续服用.
  这个病人连续服药半年,短续服药一年后,经检查一切正常,至今已近十年,仍身体健康.这是我治愈的第一个肿瘤病人.
  这个病例双方运气都比较好.而我的运气就是从这第一个病例开始,日后接触了大量的肿瘤病


-=-=-=-=- 以下内容由 wuboqin 在 2009年01月24日 03:54pm 时添加 -=-=-=-=-
应该是到今年十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