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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马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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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鹊文化与原创国医》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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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12 20:35:20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三讲   赵武灵王补笔有凭证
《史记.扁鹊传》记载的扁鹊诊治赵简子的历史事件出自于《赵世家》,《赵世家》中记载的这则史料的记载扑朔迷离,在上一讲中我们说到了赵简子的儿子赵襄子根据自己的政治需要杜撰了赵襄子见霍泰山神“受三神之令”“三月丙戌灭智伯”的政治谣言。在《赵世家》的记载中还涉及到了历史上一个著名的历史故事“胡服骑射”,这是怎么回事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赵襄子在公元前425年去世,公元前424年,赵献子立,在中牟建立治所。赵桓子不服,逐献子而自立于代。桓子卒后,赵献子复国。公元前409年献子卒后,其子赵烈子即位。公元前403年,魏、韩皆自立为侯,赵烈子也自立为侯,并追认赵献子为赵献侯。公元前386年赵敬侯立,迁都邯郸,公元前376年与韩魏共同灭晋。公元前374年赵成侯立,公元前349年赵肃侯立,公元前325年赵武灵王立。
也就是说,从赵襄子到赵武灵王,经过赵桓子、赵献子,再到赵烈侯三年(公元前403年)才获得诸侯的封号,又经过赵武公、赵敬侯、赵成侯、赵肃侯,才到了赵武灵王(前325-298年),赵武灵王在即位之初还是诸侯,到登基后三年才改称“赵王”。
赵襄子为了“三月丙戌灭智伯”,不得已编造“神命”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武灵王的事情,更不会预料到他能“左衽界乘”,“南伐晋别,北灭黑姑。”因此,我们结合郎需才先生、李伯聪先生等做出的推断,可以认定赵简子、赵襄子编造的两个政治谣言之中,凡是有关赵武灵王的事情,都是“赵武灵王及其史官捏造、增补出来的”,都是事后补记的内容。司马迁在撰写《史记•赵世家》的时候,把这些“百纳版”的历史文献,原封不动照录下来。这就是扬雄在《法言》之中所说“赵世多神”的原因。
也就是说,在公元前497年,赵简子和董安于编造政治谣言,以及公元前455年,赵襄子编造神命的时候,不可能“准确预言”身后200年至150年的事情,其七孙赵武灵王根据自的需要而补充历史记载,这是可以推定的事实。这个具体文字的编造者虽然历史没有留下名字,但是通过考证不难发现,他应该就是“受益者”赵武灵王以及他的史官。
赵武灵王在废长立幼和推行胡服骑射的过程之中,遇到了空前的阻力,因此,就有了篡改、编造历史的需要。但是,他的困难没有赵简子和赵襄子大,因此,他不需要单独编造一个量身定制的神话,只要在历史原始记录上,补添几笔对自己有利的记载就可以了。这和当年赵简子在战前占卜战争吉凶时,龟甲被烤焦了一样,神命、帝命都是一个辅助措施,而不起主要作用。
公元前326年,赵肃侯去世,“秦、楚、燕、齐、魏出锐师各万人来会葬”,列国“各派锐师万人”,说是来参加葬礼,实际上是来示威游行,施加压力。因为赵肃侯生前英雄一世,与魏、楚、秦、燕、齐等国连年恶战而不处下风,赵国俨然是北方的新霸主。魏惠王后期,赵肃侯听从苏秦之言,连续发动合纵攻势,打击魏国,使魏国的百年霸业再次受到严重削弱,不足以阻挡赵国的南进,为赵国向中原发展扫除了最强大的一个敌人。赵肃侯死后,魏惠王立即联合楚、秦、燕、齐四国以会葬为名,各派精兵,趁赵国新君年幼之际,俟机图赵。
这件国际大事,对于新即位的十五岁少年赵武灵王来说是个挑战,父亲的葬礼实在是存在风险的时刻,搞不好赵国就会被五国联军灭掉。在赵肃侯的托孤重臣肥义的帮助下,赵武灵王决定采取针锋相对的强硬应对措施、抱着鱼死网破的态度,摆开决战的架势来迎接这些居心叵测的吊唁使者。
赵武灵王命令来会葬的五国军队不得进入赵国边境,只许五国使者携带各国国君的吊唁之物入境,由赵国负责接待的大臣将他们直接送往邯郸。魏、秦、齐见赵国重兵待客,戒备森严,而且赵、韩、宋联盟已成,不得不打消了要占赵国便宜的念头。五国使者入赵后,见赵国精锐云集邯郸,战争一触即发,不敢有任何的差错,在与赵武灵王厚葬赵肃侯后,便匆匆离去。魏惠王发起的五国图赵的阴谋被赵武灵王挫败了。年少的赵武灵王初涉君位就经受住了如此严峻的考验。
《史记•赵世家》说,赵武灵王在位的第十八年(公元前308年),发生了“秦武王与孟说举龙文赤鼎,绝膑而死”的事件,赵武灵王借机干预秦国政治,取得了中原大国的资格,也萌发了进一步进行“胡服骑射”改革的计划:
《史记.赵世家》记载:十八年,秦武王和孟说举龙纹赤鼎,折断膝盖骨死去。赵王派代相赵固到燕国接来秦公子稷,送他回国,立为秦王,这就是秦昭王。
    武灵王十九年春天正月,在信宫举行盛大朝会。召见肥义同他议论天下大事,谈了五天才结束。武灵王到北边巡视中山国的地界,到了房子县,又去代地,北到无穷,西到黄河,登上黄华山顶。然后召见楼缓商议说:“我们先王趁着世事的变化,做了南边领地的君长,连接了漳水、滏(fǔ,府)水的险阻,修筑长城,又夺取了蔺城、郭狼,在荏地打败了林胡人,可是功业尚未完成。如今中山国在我们腹心,北面是燕国,东面是东胡,西面是林胡、楼烦、秦国、韩国的边界,然而没有强大兵力的救援,这样下去国家要灭亡,怎么办呢?要取得高出世人的功名,必定要受到背离习俗的牵累。我要穿起胡人服装。”楼缓说:“很好。”可是群臣都不愿意。
    当时肥义在旁侍奉,武灵王说:“简子、襄子二位主君的功业,就在于考虑到了胡、翟之利。做臣子的,受宠时应有明孝悌、知长幼、顺从明理的德操,通达时应建立既可利民又能益君的功业,这两方面是臣子的本份。如今我想继承襄主的事业,开拓胡人、翟人所住之地,可是找遍世间也见不到这样的贤臣。为了削弱敌人,用力少而能取得更多的功效,可以不耗尽百姓的力气,就能继续两位先主的勋业。凡是有高出世上功业的人,就要承受背弃习俗的牵累;有独特智谋的人,就要听任傲慢民众的埋怨。如今我要穿胡人服装骑马射箭,并用这个教练百姓,可是世人一定要议论我,怎么办呢?”肥义说:“我听说做事犹疑就不会成功,行动犹豫就不会成名。您既然考虑决定承受背弃风俗的责难,那末就无需顾虑天下的议论了。追求最高道德的人不附和世俗,成就大功的人不找凡夫俗子商议。从前舜用舞蹈感化三苗,禹到裸国脱去上衣,他们不是为了满足欲望和愉悦心志,而是必须用这种方法宣扬德政并取得成功。愚蠢的人事情成功了他还不明白,聪明人在事情尚无迹象的时候就能看清,那末您还犹疑什么呢!”武灵王说:“穿胡服我不犹疑,我恐怕天下之人要嘲笑我。无知的人快乐,也就是聪明人的悲哀;蠢人讥笑的事,贤人却能看得清。世上有顺从我的人,穿胡服的功效是不可估量的。即便驱使世人都来笑我,胡地和中山国我也一定要占有。”于是就穿起了胡服。
    武灵王派王緤(ye)转告公子成说:“寡人穿上胡服,将要这样上朝,也希望叔父穿上它。家事要听从双亲,国事要听从国君,这是古今公认的行为准则。子女不能反对双亲,臣子不能违背君主,这是兄弟们通用的道理。如今我制定政令,改变服装,可是叔父您要不穿,我恐怕天下人要议论。治国有常规,利民是根本;处理政事有常法,有令就行最为重要。宣传德政要先从平民谈起,而推行政令就要先让贵族信从。如今穿胡服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欲望和愉悦心志;事情要达到一定的目的,功业才能完成。事情完成了,功业建立了,然后才算是妥善。如今我恐怕叔父违背了处理政事的原则,因此来帮助叔父考虑。况且我听说过,做有利于国家的事,行为不会偏邪;依靠贵戚的人,名不会受损害。所以我愿仰仗叔父的忠义,来成就胡服的功效。我派王緤来拜见叔父,请您穿上胡服。”公子成再拜叩头说:“我来已听说了大王穿胡服的事,我没有才能,卧病在床,不能奔走效力多多进言。大王命令我,我斗胆回答,是为了尽我的愚忠。我听说中国是聪明智慧的人居住的地方,是万物财用聚集的地方,是圣贤进行教化的地方,是仁义可以施行的地方,是远方之人愿来观览的地方,是蛮夷乐于效法的地方。如今大王抛弃了这些而穿起远方的服装,变更古来的教化,改易古时的正道,违反众人的心意,背弃学者之教,远离中国风俗,所以我希望大王仔细考虑此事。”使者回去如实禀报。武灵王说:“我本来知道叔父有病,我要亲自去请求他。”
公元前325年赵武灵王即位。赵武灵王即位的时候,年龄15岁,武灵王年少,还不能处理政事,设有博闻师三人,左右司过官三人。到处理朝政的时候,首先问候先王的贵臣肥义,并给他增加品级和俸禄;国中八十以上的德高老人,每月都给他们送礼。
赵武灵王即位时,处在战国中后期,列国间战争频仍,兼并之势愈演愈烈,各诸侯国均在发愤图强,以图立于不败之地。进而吞并诸国,称霸华夏。当时,赵都邯郸,疆土主要有当今河北省南部、山西省中部和陕西省东北隅。其周围被齐、中山、燕、林胡、楼烦、东胡、秦、韩、魏等国包围着。时人称赵为“四战之国”,其形势之险恶可以想见。赵武灵王即位前,赵的国势很弱,往往无力抗击二、三等小国中山国的侵扰。赵武灵王即位后,在实行“胡服骑射”之前的18年中,赵屡败于秦、魏,除损兵折将,国力大衰外,还不得不忍辱割地。林胡、楼烦也乘此机会,连年向赵发动军事掠夺,赵国几乎没有还击之力。
赵武灵王21岁的时候,也就是即位“五年,娶韩女为夫人”。
在他执政的第八年,五国互相称王,只有赵国不称王,赵君说:“没有实际,怎能处在这个名分上呢!”下令赵国人都称他为“君”。 九年,与韩、魏一起进攻秦国,秦国打败了三国军队,斩杀了八万人。齐国在观泽打败赵军。十年,秦军夺取赵国的中都和西阳。齐国打败燕国,燕国宰相子之做了国君,国君反而称臣。十一年,武灵王把燕国公子职从韩国召来,立他为燕王,派乐池把他送燕国。十三年,秦军攻下赵国的蔺城,俘虏了将军赵庄。楚王、魏王来赵国,至邯郸。赵国屡受欺凌,多次战败受辱。
赵武灵王十一年(公元前315年),赵国的邻国燕国发生了严重的内乱,赵国的国际环境发生了变化。先前,燕王哙受到苏代和鹿毛寿的蛊惑,把王位禅让给燕相子之,引起内乱。燕太子平联系齐宣王攻子之,齐宣王同意。于是,太子平与将军市被聚众攻击子之,不胜。次年,子之反攻,市被战死。齐将匡章引军入燕,齐军杀死了子之和燕王哙。齐军获胜后,大肆掳掠,引起燕人的极大不满,太子平不能制止。赵武灵王见此,决心插手燕国内政,派乐池入韩,迎立在那里做人质的燕国公子职。乐池本为中山人,曾为赵武灵王出使秦国任秦相。
赵武灵王迎立燕公子职于韩的政治行为,关系到多国利益。赵武灵王想通过迎立新的燕王,使燕王能够对赵国感恩,既而与赵国结成稳固的联盟。同时,赵武灵王想破坏燕国与韩国对赵国的夹击盟约。虽然,赵国与韩国已结盟,但韩国为了制约赵国,还是与燕国结盟,形成对赵国的夹击之势,以防备赵国对韩不利。燕公子职就是应这个盟约入韩的。赵武灵王迎立公子职后,由于人质公子职的归国,燕国与韩国夹攻赵国的盟约自动解除。在拆开了韩燕联盟后,就有利于赵国对这两个邻国分别进行控制了。韩国的想法几乎与赵国一样,只是角度不同。韩国作为对燕公子职有质押权的国家,对于是否让公子职归国,却有自己的打算。韩国此前本可以应燕太子平和齐国的要求杀死公子职,但韩国没有这么做,公子职是非常感激韩国的。韩国同意赵国接公子职归国,主要是考虑韩国对公子职有不杀之恩,日后,韩国可以利用燕国制约齐国和赵国。
燕公子职就是后来的燕昭王。公子职是燕易王后的儿子,易王后是秦惠王的女儿。赵武灵王以平叛驱齐为号召,派乐池奉公子职引军入燕,与太子平和匡章的齐军交战。燕国的百姓不堪齐军的掳掠,对太子平的引狼入室也很不满,对公子职非常拥护。
赵武灵王成功地说服中山王借燕国内乱之机,大举攻燕。中山取得了占领燕国土地数百里、城池几十座的大胜利。
赵武灵王十六年,也就是公元前310年,秦惠王卒。赵武灵王这一年在太原郊区的大陵进行郊游。他父亲赵肃侯在位16年的时候,也游历过大陵,并且出於鹿门之后,一个名叫“大戊午”的人,拦住赵肃侯说:“耕事方急,一日不作,百日不食。”肃侯下车感谢这位智者的谏言。
赵武灵王在大陵游历之后,也许想起了他父亲的的许多事情。但是没过几天,他却做了一个桃色的美梦,梦见一位美丽的处女鼓琴而歌:“美人光彩艳丽啊,容貌好像苕花。命运啊,命运啊,竟然无人知我嬴娃!”另一天,武灵王饮酒很高兴,屡次谈起他所做的梦,想像着梦中少女的美貌。吴广听说后,通过夫人把他的女儿娃嬴送入宫中。这就是孟姚。孟姚特别受武灵王的宠爱,她就是惠后。惠后生下一个儿子赵何,就是日后的赵惠文王。
在政治上取得了胜利的赵武灵王,希望推行胡服骑射的改革措施,但是,他的叔父公子成不同意,他代表了汉族贵族集团的利益。赵国是一个南北狭长,南部以汉族贵族势力为主,北部以少数民族胡人势力为主。胡服骑射,就是让南部贵族学会北方胡人单人骑射的技术。这种向少数民族学习的改革措施,遭到汉族贵族的抵制和反对。
赵武灵王经过一番实地考察,召集他的谋臣楼缓,进行战略谋划。他说:“我们先王趁着世事的变化,做了南边领地的君长,连接了漳水、滏(fǔ,府)水的险阻,修筑长城,又夺取了蔺城、郭狼,在荏地打败了林胡人,可是功业尚未完成。如今中山国在我们腹心,北面是燕国,东面是东胡,西面是林胡、楼烦、秦国、韩国的边界,然而没有强大兵力的救援,这样下去国家要灭亡,怎么办呢?要取得高出世人的功名,必定要受到背离习俗的牵累。我要穿起胡人服装。”楼缓说:“很好。”可是群臣都不愿意。
赵国在华夏系统中,是与北方戎狄各族交流最全面、最深刻的国家,公室与戎狄的通婚程度也远远高于秦国和燕国。秦国和燕国公室的通婚对象主要指向中原各王国。赵国的文化如同他们国君的血统里有大量的戎狄之血一样,是中原农耕文明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混合体,赵国的戎狄化比秦国更严重。赵武灵王即位后,重用出身于楼烦的楼缓和出身于匈奴的仇液,再加上父亲的托孤重臣肥义,赵国的戎狄外族之臣成了赵武灵王最重要的一批助手。赵国虽然也采用此前一直使用的大臣异地就任制,让有戎狄背景的大臣到农耕文明的中心邯郸,华夏族大臣则到游牧文明重镇代郡为官,以期达到加强两种文化的交流和国君控制两派大臣的目的。但这种办法显然功效不大,代郡与邯郸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成为了赵国政变的两个牢固据点。而且,代郡的势力不断渗入到游牧文明的另一个重镇太原郡,邯郸则控制了地近中原的上党郡,赵国的南北分裂局势在扩大。赵国的两种文化、两大政治势力处于不断的争斗状态,而且越离越远,这需要赵武灵王铁腕整合,明确各自的地位,将其整合为一个依赖重于排斥的整体。
赵国的内政与其他中原国家有很大的不同。其他中原国家的内政矛盾,主要体现在宗室贵族与地主、自耕农出身的军功贵族之间的矛盾,而赵国的内政矛盾则体现为华夏族大臣与有戎狄背景的外族大臣之间的矛盾。两派之间的矛盾,往往都是由于华夏族的大臣蔑视、排挤戎狄族大臣而引起的。
在赵武灵王之前,赵国曾发生多起争立国君的政变,其频繁程度为当时各国之最。在争立国君的两派中往往一派由有戎狄背景的大臣支持、以代郡为根据地,一派由华夏族大臣支持、以邯郸为根据地。邯郸与代郡分居赵国的南北,分别是赵国进军中原的基地和制约戎狄的据点。邯郸与代郡之间隔着中山国,邯郸要与代郡交往就得绕很大的圈子,需要经过太行山西侧的上党郡和太原郡才能进入本来处于邯郸北面的代郡,很不方便。邯郸与代郡的联系远不如与它们临近的中山和戎狄之间的交流紧密。两个重镇本来在民族和文化上就存在很大的差异,交通的不便利更加大了这种差别。邯郸对代郡的控制本来就一直很不力,而代郡出于同戎狄国家军事斗争的需要,又有便宜行事的巨大自治权力。邯郸与代郡,实际上是赵国执行南北不同攻略的两个国都。赵国有很多贵族就是在控制了代郡后,有了向赵国中央政府挑战的实力。赵国国君喜欢用没有复杂背景、出身于戎狄的大臣,他们能力出众而易于控制,远较能力平平却野心不小的宗室成员为强。
有戎狄背景的大臣肥义,是赵武灵王的父亲赵肃侯的老臣,他支持“胡服骑射”的改革措施。赵武灵王向他说明改革的利害,并征求解决阻力的办法。赵武灵王说:“简子、襄子二位主君的功业,就在于考虑到了胡、翟之利。做臣子的,受宠时应有明孝悌、知长幼、顺从明理的德操,通达时应建立既可利民又能益君的功业,这两方面是臣子的本份。如今我想继承襄主的事业,开拓胡人、翟人所住之地,可是找遍世间也见不到这样的贤臣。为了削弱敌人,用力少而能取得更多的功效,可以不耗尽百姓的力气,就能继续两位先主的勋业。凡是有高出世上功业的人,就要承受背弃习俗的牵累;有独特智谋的人,就要听任傲慢民众的埋怨。如今我要穿胡人服装骑马射箭,并用这个教练百姓,可是世人一定要议论我,怎么办呢?”
肥义大力支持赵武灵王,并阐发了自己的想法:“我听说做事犹疑就不会成功,行动犹豫就不会成名。您既然考虑决定承受背弃风俗的责难,那末就无需顾虑天下的议论了。追求最高道德的人不附和世俗,成就大功的人不找凡夫俗子商议。从前舜用舞蹈感化三苗,禹到裸国脱去上衣,他们不是为了满足欲望和愉悦心志,而是必须用这种方法宣扬德政并取得成功。愚蠢的人事情成功了他还不明白,聪明人在事情尚无迹象的时候就能看清,那末您还犹疑什么呢!”
肥义的思想很明确,他鼓励赵武灵王正行无问,大胆推进改革。赵武灵王说:“穿胡服我不犹疑,我恐怕天下之人要嘲笑我。无知的人快乐,也就是聪明人的悲哀;蠢人讥笑的事,贤人却能看得清。世上有顺从我的人,穿胡服的功效是不可估量的。即便驱使世人都来笑我,胡地和中山国我也一定要占有。”
“改正朔,易服色”是自古以来改朝换代的标志,因此,孔夫子说,假如没有管仲的话,我们华夏民族也许早已经披头散发,穿上了向左边开襟的衣服了。言外之意,对于穿少数民族的衣服,华夏族自古以来就很有抵触情绪。赵武灵王的“胡服”改革,当然会遇到华夏族的激烈反对。他的叔父公子成就是一个代表人物。
赵武灵王让人告诉公子成,说:“寡人穿上胡服,将要这样上朝,也希望叔父穿上它。家事要听从双亲,国事要听从国君,这是古今公认的行为准则。子女不能反对双亲,臣子不能违背君主,这是兄弟们通用的道理。如今我制定政令,改变服装,可是叔父您要不穿,我恐怕天下人要议论。治国有常规,利民是根本;处理政事有常法,有令就行最为重要。宣传德政要先从平民谈起,而推行政令就要先让贵族信从。如今穿胡服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欲望和愉悦心志;事情要达到一定的目的,功业才能完成。事情完成了,功业建立了,然后才算是妥善。如今我恐怕叔父违背了处理政事的原则,因此来帮助叔父考虑。况且我听说过,做有利于国家的事,行为不会偏邪;依靠贵戚的人,名不会受损害。所以我愿仰仗叔父的忠义,来成就胡服的功效。我派王緤来拜见叔父,请您穿上胡服。”
公子成听了武灵王的训导之词,不完全赞同,他提出来一套自己的道理,他说:“我来已听说了大王穿胡服的事,我没有才能,卧病在床,不能奔走效力多多进言。大王命令我,我斗胆回答,是为了尽我的愚忠。我听说中国是聪明智慧的人居住的地方,是万物财用聚集的地方,是圣贤进行教化的地方,是仁义可以施行的地方,是远方之人愿来观览的地方,是蛮夷乐于效法的地方。如今大王抛弃了这些而穿起远方的服装,变更古来的教化,改易古时的正道,违反众人的心意,背弃学者之教,远离中国风俗,所以我希望大王仔细考虑此事。”公子成的言辞冠冕堂皇,不软不硬,回应武灵王的外交辞令。
赵武灵王听了使者的汇报,决定亲自前往公子成的家里,进行说服。
《史记•赵世家》记载:武灵王于是前往公子成家中,亲自请求他,说:“衣服是为了便于穿用的,礼是为了便于行事的。圣人观察乡俗而顺俗制宜,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礼仪,这是为了利民富国。剪掉头发,身上刺花纹,臂膀上绘画,衣襟开在左边,这是瓯越百姓的习俗。染黑牙齿,额上刺花。戴鱼皮帽子,穿粗针大线的衣服,这是大吴国的习俗。所以礼制服装各地不同,而为了便利却是一致的。地方不同使用会有变化,事情不同礼制也会更改。因此圣人认为如果可以利国,方法不必一致;如果可以便于行事,礼制不必相同。儒者同一师承而习俗有别,中原礼仪相同而教化互异,何况是为了荒远地区的方便呢?所以进退取舍的变化,聪明人也不能一致;远方和近处的服饰,圣贤也不能使它相同。穷乡僻壤风俗多异,学识浅陋却多诡辩。不了解的事不去怀疑,与自己的意见不同而不去非议的人,才会公正地博采众见以求尽善。如今叔父所说的是世俗之见,我所说的是为了制止世俗之见。我国东有黄河、薄洛津,和齐国、中山国共有,可是没有舟船的设施。从常山直到代地、上党,东边是燕国、东胡的国境,西边有楼烦、秦国、韩国的边界,如今没有骑射的装备。所以我认为如果没有舟船的设施,住在河两岸的百姓,将用什么守住黄河、薄洛之水呢?改变服装、练习骑射,就是为了防守同燕、三胡、秦、韩相邻的边界。况且从前简主不在晋阳以及上党设要塞,襄主并吞戎地、攻取代国以便排斥各地胡人,这是愚人和智者都能明白的。从前中山国仗恃齐国的强大兵力,侵犯践踏我国土地,虏掠我国百姓,引水围困鄗城,如果不是社稷神灵保佑,鄗城几乎失守。先王以此为耻,可是这个仇还没有报。如今有了骑射的装备,近可以使上党的地势更为有利,远可以报中山国之仇。可是叔父却顺从中原的习俗,违背简主、襄主的遗志,厌恶变服的名声而忘掉了鄗城被困的耻辱,这不是我所希望的。”公子成再拜叩头说:“我很愚蠢,没能理解大王的深意,竟敢乱说世俗的见解,这是我的罪过。如今大王要继承简主、襄主的遗志,顺从先王的意愿,我怎敢不听从王命呢!”公子成再拜叩头。武灵王于是赐给他胡服。第二天,穿上胡服上朝。这时武灵王才开始发布改穿胡服的命令。
赵文、赵造、周袑、赵俊都来劝阻武灵王不要穿胡服,依照原来的办法更适宜。武灵王说:“先王习俗不同,哪种古法可以仿效?帝王们不互相因袭,哪种礼制可以遵循?伏羲神农注重教化,不行诛罚;黄帝、尧、舜使用刑罚,但不残暴。到了夏、商、周三王,随时代不同来制定法度,根据实际情况规定礼制。法规政令都顺应实际需要,衣服器械都便于使用。所以礼不必只用一种方式,而便利国家也不必效法古代。圣人的兴起并不互相因袭却能统一天下,夏、殷的衰败并未变礼制也终于灭亡。那么,违背古制未可厚非,遵循旧礼并不不值得称道。如果说服装奇特的人心志浮荡,那么邹、鲁一带就不会有奇特行为的人了;习俗怪异的地方百姓都轻率,那么吴、越一带也就不会有出众的人才了。况且圣人认为,只要有利于身体就可以叫做衣服,只要便于行事就可以称为礼法。规定进退的礼节,衣服的制度,是为了使平民百姓有统一的遵循,不是为了评论贤人的。所以平民总是和流俗相伴,贤人却是同变革一道。所以谚语说:‘按照书本赶车的人不会摸透马的性情,用古法来约束今世的人不通晓事物的变化。’遵循古法的功效,不可能高出世俗;交法古代的学说,不可能治理今世。你们不懂这个道理啊!”终于推行胡服并招募士兵练习骑射。
     二十年,武灵王巡察中山国地势,到达宁葭;往西巡察胡人地势,到达榆中。林胡王进献马匹。回来后,派楼缓出使秦国,仇液到韩国,王贲去楚国,富丁去魏国,赵爵去齐国。让代相赵固掌管胡地,招募胡地士兵。二十一年,进攻中山国。
赵武灵王讲了一番大道理,他心目之中最敬仰的先辈,就是赵简子、赵襄子,他们都是创业、打天下的祖宗,是他心目中的英雄,这也是他补笔历史故事的一个原因。他话锋一转,说到了公子成认识上的不足,以及赵国的当务之急。赵武灵王义正词严的训斥,使公字成不得不低头服输,他再拜稽首,说:“臣愚,不达於王之义,敢道世俗之闻,臣之罪也。今王将继简、襄之意以顺先王之志,臣敢不听命乎!”
经过赵武灵王反复的做工作,克服了重重阻力,公子成等华夏汉族贵族们,终于无奈地穿上胡人的服装,上朝了。这是怎样一种局面啊,满朝上下的大臣们,脱去华夏族的朝服,主动穿上胡人的服装。
为了在心理上,让华夏族的贵族们心服口服,赵武灵王还利用“扁鹊诊赵简子”的故事,古为今用,把“胡服骑射”说成是“上帝的安排”。
因此,在“扁鹊诊赵简子”的旧“上帝旨意”里,就补上了这样的文字:“及主君之後嗣,且有革政而胡服,并二国於翟。”
把“革政而胡服”的内容,添到扁鹊诊赵简子的“帝命”里去之后,赵武灵王意犹未尽,又添加上他以孟姚取代韩女为王后的“上帝安排”,所以在“扁鹊诊赵简子”的“帝命”里,出现了这样的文字:“今余思虞舜之勋,適余将以其胄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孙。”
赵武灵王的第一位夫人是韩王的女儿,为赵武灵王生了公子章。公子章本来是太子。后来,韩夫人去世,赵武灵王在得到美女吴娃后,就把吴娃立为自己新的夫人。吴娃生的儿子就是后来的赵惠文王。吴娃在短暂的一生里为赵武灵王带来了无限的快乐,但从来没有求过赵武灵王一件事,这让赵武灵王对吴娃感到很愧疚。吴娃最爱赵王何,死前求赵武灵王立何为太子。于是,赵武灵王废掉公子章,而立何为太子。赵王何虽然年幼,但却聪明机巧,深有其母之智,赵武灵王也很爱他。
赵武灵王为扫除“废长立幼”的阻力,就在赵简子、董安于编造的帝命里,补添了对于自己有利的内容。他唯恐别人不信,又别出心裁地在赵襄子编造的“神命”里,也添上一笔对于自己有利的记录:“至于後世,且有伉王,赤黑,龙面而鸟噣,鬓麋髭皞,大膺大胸,脩下而冯,左衽界乘,奄有河宗,至于休溷诸貉,南伐晋别,北灭黑姑。”
在赵襄子的时代,赵氏还不是诸侯,只是四卿之一,并且面临着被知伯和韩魏联军消灭的危险,他怎会想到日后赵氏不但会成为诸侯,而且还将成为“伉王”领导下的王国?而且这个伉王的长得模样竟然与赵武灵王分毫不差?文中的“左衽”就是“胡服”,“界乘”也就是“介乘”,是单人骑射,而不是用战车作战的意思。“左衽界乘”,就是“胡服骑射”。
赵武灵王经过增补赵简子接受的“帝命”,和赵襄子接受过的“神命”关照,“天随人愿”,说话的底气立即就不一样了。因此,当大臣赵文、赵造、周袑、赵俊等人,“皆谏止王毋胡服,如故法便”的时候,武灵王说:“先王习俗不同,哪种古法可以仿效?帝王们不互相因袭,哪种礼制可以遵循?伏羲神农注重教化,不行诛罚;黄帝、尧、舜使用刑罚,但不残暴。到了夏、商、周三王,随时代不同来制定法度,根据实际情况规定礼制。法规政令都顺应实际需要,衣服器械都便于使用。所以礼不必只用一种方式,而便利国家也不必效法古代。圣人的兴起并不互相因袭却能统一天下,夏、殷的衰败并未变礼制也终于灭亡。那么,违背古制未可厚非,遵循旧礼并不不值得称道。如果说服装奇特的人心志浮荡,那么邹、鲁一带就不会有奇特行为的人了;习俗怪异的地方百姓都轻率,那么吴、越一带也就不会有出众的人才了。况且圣人认为,只要有利于身体就可以叫做衣服,只要便于行事就可以称为礼法。规定进退的礼节,衣服的制度,是为了使平民百姓有统一的遵循,不是为了评论贤人的。所以平民总是和流俗相伴,贤人却是同变革一道。所以谚语说:‘按照书本赶车的人不会摸透马的性情,用古法来约束今世的人不通晓事物的变化。’遵循古法的功效,不可能高出世俗;交法古代的学说,不可能治理今世。你们不懂这个道理啊!”
赵武灵王一番大义凛然的话语,说得重臣无话可对,胡服骑射的政策,得到了彻底地贯彻。
由上可知,司马迁引用“扁鹊诊赵简子”这则《赵史》资料的时候,已经不是赵简子的史官董安于的“原始记录”了。
总之,经过上述复杂的历史考证过程,我们可以确信,扁鹊诊治赵简子的事迹之所以被记载于史册,其实质是一个政治阴谋,而不是一个普通医疗案例。它依托了扁鹊的治疗,又巧妙地利用了这个诊治案例。因为此前,秦穆公曾经得过类似的怪病,也是昏迷五天不知人事,也是到上帝那里去接受密旨。上帝告诉秦穆公,晋国将要发生大乱,而且是“五世不安”,让他积极利用这个混乱局面,干预晋国的政治,谋求秦国的利益。这在赵简子时代,是一个“天下人都知道”的病例,《史记•封禅书》就记载说“后世皆曰秦缪(mou,某)公上天”,秦缪公也就是秦穆公。
赵简子借用秦穆公的病例,上演了一出当时的活报剧,也是迫不得已的一项举措。因为赵简子虽然在晋国专断朝政,但是当时晋国有六卿在朝,互相蚕食倾轧,兼并战争时有发生。
赵简子的谋臣董安于,在事后被知伯暗算,追究制造政治谣言的责任,受到弃尸于闹市的悲惨下场。但是,赵简子对于董安于的贡献非常感动:“后,赵氏定,祀安于于庙。”赵简子把惨死的谋臣董安于供在祖庙里,世世享受赵家的祭祀。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扁鹊诊赵简子不是一个简单的医学事件。
赵武灵王利用扁鹊诊赵简子的“历史记载”,以及在赵襄子编造的神命里添油加醋,虽然破坏了董安于编造的“原始记录”,但是,更加客观地肯定了“扁鹊诊赵简子”的历史真实性。由此,我们可以断定,扁鹊是春秋末期之人,而不是战国中后期秦武王时期的医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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