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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医林掇英》谁有?
第十五回 论肝肾知眩晕之本 辨虚实明劳损之变
来复诊的时候,六个眩晕病人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疗效。两个胃痛病人效果最好,头晕轻微,胃痛缓解(又经一个多月调治,症状基本消失,此乃后话);肝郁病人诸症均缓,改用八珍汤调理(下次月经已无明显不适,也是后话); 低血压病人头晕减轻,血压由100 / 60 升至114 / 74 毫米汞柱;冠心病人腻苔化,睡眠安,头晕、胸闷、胸痛有改善(以后复查心电图亦有好转); 甲减病人大便通,纳增,症状亦有改善。
前后治疗了十个眩晕病人。在病案讨论时,善于思考的小张提出了一连串问题:都是眩晕,为什么临床表现差别那么大?治疗方法各自不同?这些想法,不仅小张有,其他同志也有,大家都等待钟老来分析解答。钟老拿起茶杯,呷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关于眩晕辨证,陆老已经说过,风火痰虚是纲,纲下面还有目,目要比纲细一点,也复杂一点,纲目之间又有兼夹,那就更加复杂了。风眩属于肝。《 内经》病机十九条的第一条就是‘诸风掉眩皆属于肝。’但右阴虚阳动化风与血虚生风的区别。火眩主要是肝火,基本上属于实证,病程较长的可以向虚证转化,即肝火下吸肾阴,阴虚阳亢风动。风与火之间往往有兼夹。我感到风与火多数见于高血压病人,应医生你看对不对?”“我有同感,”应医生明确地回答。“早期高血压大多表现为肝火,病程较长的大多表现为肝阳,后期高血压,影响到脑,或见痰湿,或见阳动化风,如果心、肾功能受影响则情况比较复杂,或为阴阳两虚,或兼水气,或兼疲血,目前没有统计分析,只是肤浅的印象而已。”停顿片刻,钟老继续分析:“虚眩有阴阳气血之分,已为人所共知,不再细加分析了。痰眩最为复杂,有痰饮、痰火、风痰、湿痰之分,还有在肾、在脾以及上扰清空之别。泽泻汤、五苓散、温胆汤、半夏天麻白术汤、肾气丸、苓桂术甘汤以及二陈、三仁、涤痰、导痰诸方均可采用。不能对号入座,全在临证活用。古代中医对眩晕辨证,曾经深入探索。如刘河间之论风火,朱丹溪之论痰眩,张景岳之论虚眩,均有独到之处。我们对各家学说不应该扬此抑彼,不要学徐灵胎老是批评别人,应该学习张仲景博采众方。我看西医对眩晕的研究也很深入,请杨医生谈谈。”杨医生就接着话音侃侃而谈:“西医认为眩晕的发生都与前庭系有关,或为前庭系本身的疾病,或为其他疾病的影响,而以后者为多。中医说‘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如果西医也来一条眩晕病机的话,那就是‘诸病眩晕,皆属前庭’我们这十个病人里面,第一个病人可能是半规管的病变,属于前庭系本身的疾病,其他都是前庭系之外的病变。两个胃病,称为胃性眩晕,是由于植物神经功能失调,影响到供应前庭系的血管发生舒缩障碍。经前期紧张症病人和血虚病人的眩晕,也与植物神经功能失调有关。至于冠心病人、甲减病人和低血压病人之所以发生眩晕,可能是由于心输出量减少,前庭缺氧所引起。高血压病人的眩晕大多是植物神经功能失调所致。其严重者与颅内压增高有关。”说到这里,陆老医生插话:“杨医生对眩晕的叙述有分析、有综合,谁说西医机械,我看大有辩证法思想哩!”接着钟老又介绍了用药经验:痰饮上扰者,以泽泻效果最佳,用量要大,至少18 克。风痰上扰,首推天麻,但药源紧张,退而求其次则为菊花、钩藤;水气泛滥可用黄茂、防己。用药不必拘泥经方、时方、杂病方,可以随宜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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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结束,门诊开始,第一个病人是三十多岁的女性,面色通红,脸如满月。小张仔细端详才把她认出来,不禁惊异地说:“小刘,你怎么胖起来了?” “这是激素反应。”应医生一眼就看出这是病理现象。关心地问:“小刘,你有两年多没来看病了,现在好吗?”小刘一边坐下,一边叹息:“一言难尽啊!三年前,在这里看了十个月门诊,一直吃钟老的药。情况比较好,就去外地工作。上了两年班,还算稳定,想不到三个月前,鼻子大量出血。当地无法止血,特来x 又医院抢救。过去每当夏天,鼻子经常出血,但从没有这样厉害。止血以后两次抽骨髓检查,医生说我的血小板是被脾脏消耗掉了,如果开刀切除脾脏,有根治的希望。两个月之前开了刀,输了不少新鲜血,又用了激素。手术后十天血小板升到152 , 000 /立方毫米,这是六年来从未有过的高峰。我真高兴,想从此可以把“长病号”的帽子摘去了。”说到这里小刘又是一声叹息、:“真想不到啊!从这天起血小板就直线下降,开始医生还瞒着我,到出院时才告诉我,已经降到48 , 000 /立方毫米,上个星期复查,只有28 , 000 /立方毫米,这是六年来的最低点。”大家听到这里都以惊奇而又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小刘。“医生建议用抗癌药环磷酞胺。我很怕,不敢用,所以再来看中医。还是钟老的那个药比较好,能够恢复到两年前的水平就好了。”应医生一直在仔细翻阅小刘的病史,听到这里插话说:“你的骨髓是中度增生的,在骨髓片里看到有30 个巨核细胞,其中15 个有血小板,因此不是骨髓中长不出血小板,而是长出血小板以后,给消耗掉了。所以考虑用环磷酞按抑制免疫作用,但副作用是不可避免的,理论分析比较简单,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具体治疗的确很困难。请钟老诊治吧!”
钟老把目前的病情与两年前的病清作对比,两年前形容消瘦,面色萎黄,神疲乏力,目前形丰、面赤、情绪激动紧张;两年前舌淡,苔白腻脉细,目前舌色深红有红点,苔薄腻色秽黄,脉细滑;两年前大便多塘,目前大便较干多证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两年前是虚证,目前,已经由虚转实,两年前主要用气阴双补的方法,如党参、麦冬、五味子、黄茂、生熟地、阿胶、黄肉、龟版、淮山药、芍药,当时曾使血小板由32 , 000 /立方毫米上升到72 , 000 /立方毫米,取得了一定效果。可是当时也有许多问题一直未能解决,经常出现紫瘫,月经量多,血色素、红细胞一直较低(血色素7 . 0 克%左右,红细胞240 万/立方毫米左右)。这个治法。在当时也并非完全有效,在目前更加不合适。因此决定放弃“效不更方”的老传统,另行考虑治法。钟老沉思良久之后才说:“根据目前情况,我感到这个病人应该以清、以泻为主。陆老,你看怎样了”陆老医生干脆地回答:“同意钟老的看法,建议大胆应用凉血、活血法治疗。”钟老得到陆老的文持,就毅然决定,处方如下:
大生地18克 丹皮8 克 白芍24 克 绿升麻10 克 水牛角18 克 川军炭6 克 旱莲草10 克 女贞子10 克 地榆12 克 小蓟草15 克 大青叶12 克 黄答12 克 仙鹤草18 克 生黄芪18 克 生甘草6 克
此方服两周,复查血象:血小板80 , 000 /立方毫米,血色素10 。3 克%,红细胞350 万/立方毫米,白细胞7 , 600 /立方毫米,有明显好转。将前方精简如下:
大生地24 克 生黄戈30 克 仙鹤草30 克 制川军10 克 白芍24 克 水牛角18 克 小蓟草15 克 黄答12 克 绿升麻10 克 生甘草6 克 地榆12 克
上方继续服用三个月,血象稳定,无出血现象,无明显不适,脉细带滑,舌色略为偏红,苔薄腻。激素减至隔天服7.5 毫克,病已得到基本控制。对这个病证的治疗,陆老医生表示完全赞同。小张感到有是证,用是药,药随证转,理当如此,也就不再进一步思考了。可是两位西医师都感到有许多问题难以理解。在讨论会上杨医生首先提出:两年前辨证为气阴两虚,目前辨证为血热成瘀,这都是“证”,如果辨病的话,瘀是什么病呢?一般中医重视辨证而忽视辨病,给杨医生一问,陆老医生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答不上来。钟老慢条斯理地说:“我看这个病是虚劳。有消瘦、神疲、乏力、头晕、耳鸣、心悸、崩漏、衄血等一系列虚证,其中以舰血为主证。古人有因虚成损,积损成劳之说。陆渊雷先生认为,凡慢性病,营养不良,机能衰减者,可以统称虚劳。我的理解,虚劳是慢性、消耗性、进行性疾病的总称。”“钟老,你讲的是两年前的临床表现,符合虚劳的诊断,现在转为血疲、血热的实证,是否仍属虚劳?”应医生的问题提得又深入了一步。“证虽然发生了变化,病还是虚劳。虚劳证治有三个要点:一是阴阳互根,阴虚与阳虚之间可以转化,这是虚劳证治的总纲;二是五藏受损,在脏腑之间可以互相影响,这是虚劳辨证的条目;三是虚实转化,这是虚劳施治的权变。
这个病人明显地体现了第三个特点,”钟老对答如流。“这是中医的传统理论,还是钟老的创见?”杨医生追根究底,想问一个水落石出。“这些内容,早蕴藏在《金匿要略? 虚劳篇》 中,这里仅结合我个人经验,加以整理阐发而已。虚劳篇中有一条… … ”陆老听得入神,接着钟老的话头朗声背诵《金匾要略》 原文:“五劳虚极赢瘦、腹满不能饮食,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经络营卫气伤,内有干血,肌肤甲错,两目黯黑,缓中补虚,大黄蟨虫丸主之。”接下去说:“这是一个虚实转化的范例。现在钟老师用其意而不拘其方,是继承与发扬的统一。”“陆老过奖了,我感到我们老中医不但要带教青年,传授知识,还应该使自己的知识不断加以充实、更新。愿与陆老共勉之。”正在二老互敬互谦之时,小张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一般想来,虚劳病发展应该是越来越虚,为什么反而会由虚转实呢?” “这个问题提得好。”钟老高兴地回答,“《内经》 认为‘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许叔微补充两句‘留而不去,其病为实’。虚与实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互为因果的。例如阳气不足,失于运化,会导致水饮停留;水饮停留之后,又阻遏阳气的运行。阴虚有热,煎熬津液,会出现痰火胶结;痰火胶结,又能进一步损耗阴液。气血虚衰,运行不利,会导致癖血;癖血形成之后,又影响新血、的生化,使血虚更为严重,出现恶性循环。治疗时不仅要补虚,还要考虑祛邪。
在《 金遗要略? 虚劳篇》 中不但将‘五劳七伤’与‘内有干血’联系在一起,还将‘虚劳诸不足’与‘风气百疾’联系在一起。我们清楚地看到,古代中医理论中,闪耀着辩证法的光辉!” 讨论暂时告一段落。新病人已经在候诊室等候很久了。要知这是一个什么病人,钟老如何诊治,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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