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人泪下》

桂枝汤

上帝给我们的宝贝一个美丽团圆

——一对美国夫妇与中国养女的爱心故事
（2003年6月    作者：辛迪·坎佩拉  露儿）
这是一个真实感人的爱心故事。这也是一个催一泪下的拯救行为，一对普通的美国夫妇，为了他们的中国养女的一个特别的思念，演绎了美妙无比、温馨至深的寻亲故事，它印证了一个平凡的真理：心创造奇迹。

中国女儿的内心秘密

我的中国女儿杰克琳是在1999年来到我家的，那时她才4岁多一点。

我的家在美国的密歇根，丈夫瑞克51岁了，我也不年轻了。在收养杰克琳之前，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我的亲生女儿，6岁的凯特；另一个是我们1998年在中国收养的女孩子克里丝，才1岁半。我和丈夫都很爱孩子，所以尽管我们收入不高，我们还是收养了第三个孩子——杰克琳。

杰克琳来到我家后，我衷心地希望温暖的家庭能使杰克琳变得很快乐，但她眼里却总是有一抹淡淡的忧伤。我觉得很奇怪，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重的心事？于是逗杰克琳开心成了我们全家人的任务，然而没想到让这个4岁多的小女孩笑一下竟然是那么难。杰克琳只是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梅梅”，起先我们不知道梅梅是谁，后来杰克琳从她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是她和一个小男孩在福利院门前的合影。她指着那个小男孩告诉我，这就是她的宝贝梅梅。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杰克琳日夜思念着她在中国的小伙伴梅梅。

杰克琳一直在和我们讲这个叫“梅梅”的小男孩，他和杰克琳是一个福利院的孩子。梅梅给我们也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是我们福利院里所见到的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他只有2岁。杰克琳对梅梅就像一个小妈妈，无微不至地关心他，其细心的程度远远超越了一个4岁孩子的年龄。我记得很清楚，那次我去福利院看杰克琳，正好碰上她帮梅梅穿衣服，那细心的样子如同一个母亲，她给他扣好每一颗纽扣，然后把他本来就很直的领子又拉了拉。接着，她又把他卷曲的裤腿拉到脚踝处。看到这一幕，我和丈夫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杰克琳是个多么懂事的女孩啊。就在那一刻，我们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年仅4岁的中国小女孩。

杰克琳没有一天不提到梅梅，她说她走了，就没有人照顾梅梅了。杰克琳对梅梅的情谊紧紧地牵动着我们的心，我们甚至有点内疚地想，我们把她带到美国，让她拥有了温暖的家庭生活，却夺走了她心爱的小伙伴。我一直默默地向上帝祈祷，希望我能为杰克琳和梅梅做点什么。

这个机会很快来了。那是1999年秋天的一个温暖的早晨，我接到了妹妹劳拉打来的电话。她激动万分地告诉我，她终于获得中国方面的许可，可以收养一个中国小女孩了。妹妹劳拉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我真为她高兴。最后，劳拉邀请我陪他们夫妇一起去中国接她收养的孩子，我立即高兴地答应了。我兴奋地想，这次去中国我要带上杰克琳，这样她就可以再一次见到梅梅了。我想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但我错了。当我把要带杰克琳回中国的消息告诉她时，她并没有表现出我所期待的喜悦，她的表情依然很抑郁。难道她不想回去吗？我和丈夫瑞克都不禁担心起来。难道她怀疑我们是把她送回中国，不要她了吗？我们实在揣摩不出她的小脑袋里想些什么，为此我们又反复问了她好几次：“杰克琳，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回中国？”

“愿意。”她每次都这样回答。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杰克琳的内心非常纤细敏感，其实她是害怕第二次和梅梅分别。

第二次分别泪水纷飞

几天后，我正在为去中国收拾行李。杰克琳在一边站着看我收拾衣服，当看到我把她的衣服也放在了行李箱中时，她就立即跑走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两只小手抱着满满一怀的麦当劳玩具。那些都是我带她去吃麦当劳时赠送的玩具，我还以为她早就扔了，没有想到全都被她小心地收藏了起来。我惊讶地注意到，那些玩具还是崭新的，连外面的塑料袋都没有拆开过。

杰克琳认真地说：“这些玩具都是给梅梅的，他一定会很喜欢这些玩具的。”说完，她一声不响地把这些玩具一个一个整齐地摆进行李箱里。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她的心思：她不是为自己收藏这些玩具的，她是要把这些玩具送给她日思夜想的梅梅。我的眼眶湿润了。

终于在10月的一天，我们带着一大堆行李再次飞往北京。我担心杰克琳，这次回中国，她要再次和梅梅分离，她幼小的心灵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离别吗？

到中国后，在饭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9点多钟，我们到达福利院。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我妹妹收养的那个女孩子。她扎着两个小羊角辨，穿着一条花裙子，像个下天使一样可爱。我妹妹单膝跪在她的面前，拉住她的小手。但是当她的丈夫也想接近孩子时，那孩子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大概是被他的大胡子吓坏了。

我碰到了杰克琳以前的老师，我用不太熟练的中文问她：“梅梅？”老师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把我带到了一个卧室，那是杰克琳曾经住过的地方。妹妹劳拉也跟进来了，也想看看在美国听到过无数遍的梅梅。

我们走进卧室，发现梅梅正坐在电视机前，聚精会神地看一个动画片。他穿了件粉红色的毛衣，与6个月前我们第一次见他时相比，他已经长高了很多。

他看到杰克琳时骤然怔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倒是杰克琳高兴得尖叫着向他冲了过去。不过，她立即注意到梅梅脚上的鞋子穿反了。我以为她会帮梅梅穿鞋子，然而她并没有这样做。她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拉了拉我的手，又指了指梅梅的鞋子，示意我去给梅梅穿鞋。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让我为梅梅穿鞋子，不过我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做了。给梅梅穿完鞋子后，我顺势把他抱起来。他那小小的温暖的身体在我的怀里显得十分放松，他的大眼睛盯着我，里面充满信任的目光。我的心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他好像就是我的孩子。

接着我妹妹也抱了他，她和我有同样的感觉。就在这时，他的老师来告诉我们时间到了，我们必须走了。

“我们必须说再见了，杰克琳。”我告诉杰克琳，杰克琳执拗地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她看着梅梅的眼睛良久没有说话。然后她充满伤感地吻了吻梅梅的额头，把那些她带来的玩具、以及他们俩的合影照塞进梅梅的毛衣口袋里。杰克琳对我说：“我不再梅梅身边，有这些玩具陪伴他，晚上他就不会害怕了。”

泪水从我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我决定拯救我的杰克琳那一个特别的梦，不让它悲伤，不让它破灭……

心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10月底，我们回到美国后，杰克琳的心情格外沉重。不论做任何事，她都会联想到梅梅，这个名字时时刻刻挂在她的嘴边。最后她对我说：“妈妈，你做梅梅的妈妈，好吗？”

其实这次回来后，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把梅梅带到美国来呢？但是瑞克和我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我们在一年半内收养了两个孩子，为了保证每个孩子的生活质量，我们已经债务重重了。瑞克50多岁了，而我也不年轻，我们都是美国普通的公司职员，收入都很低。负责地说，无论从精力上还是经济上，我们都实在无法养育第四个孩子了。

让杰克琳和她的小伙伴能在美国团聚，并长期生活在一起，惟一的解决办法是：为梅梅在美国另找一个家。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丈夫后，他也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于是经过几个星期的酝酿后，我把梅梅与杰克琳这对“特殊姐弟”的故事写成文字资料，按照各个收养机构的网址发了出去，并留下了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和我的手机号码，以便那些愿意收养梅梅的美国夫妇与我联系。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我得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失望。倒是有3对夫妇给我打来电话，但他们的条件都不够好：一家是妻子对梅梅有兴趣，丈夫没兴趣；一家是正在准备收养另一个孩子，只打算把梅梅当作侯选对象；最后一家的家庭经济条件很差，根本无法给梅梅一个好的成长环境。他们都被我淘汰了。我对收养家庭的条件是很苛刻的，一是必须非常爱梅梅，二是经济条件好。我希望给梅梅找到一个完美的家。

可是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收养家庭。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杰克琳与梅梅的故事，我决定求助收养中心。12月初的一个傍晚，我给收养中心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了她，请求她帮我为梅梅找个好的家庭。

这个工作人员很坦率地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再过几个月，梅梅就要三岁了，很多家庭不愿意收养年龄大的孩子。而且他是个男孩，人们一般都更愿意收养女儿。看来，梅梅的运气不好。”

我的心仿佛被重重击了一下。梅梅真的运气不好吗？我不相信。可是该想的办法似乎都想到了，我下一步该怎么办？焦急的我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电话薄，突然我想到了吴雪。吴雪是一个收养中心的负责人，我收养杰克琳时她帮了很大的忙。就因为那次欠她的情太多，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再打扰她。

最终我还是没有给吴雪打电话。但幸运的是，另一个收养孩子的女人看到我写的那篇杰克琳和梅梅的故事后，十分感动，她把我写的那个故事发给了吴雪一份。正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一天，我打开电子信箱时，看到了吴雪写给我的信：“我是流着眼泪读完杰克琳和梅梅的故事的。就像你知道的那样，给梅梅找一个合适的收养家庭恐怕是很难的。除非你的家庭愿意收养他。”

她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很快在大脑里列出了两个单子，一个单子上写的是所有收养这个孩子的理由，另一个单子上是不收养这个孩子的理由。然而尽管收养孩子的困难有很多，但有一个理由让所有困难变得苍白：那就是杰克琳很爱梅梅，而我们爱杰克琳。为了让杰克琳快乐，为了这两个孩子能够团聚在美国，我们愿意为他俩做任何事情。

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我总觉得如果不能给孩子提供非常好的成长环境，还不如不收养他，否则是害了他。但是我的丈夫瑞克的一席话打消了我所有的顾虑。天性乐观开朗的他说：“看看我吧，我是和六个兄弟姐妹在一个不到70平米的房子里长大。我不是长得很好吗？孩子们不一定非需要自己的房间，他们也不需要各种时髦的玩具。他们需要的是爱、支持和教育。这些我们都可以给予他们。”

他又说：“爱是不能妥协的。无论有没有钱，有没有时间，有没有精力，或者你的房子多么狭小多么破旧，这都不会影响爱的存在。爱的力量是无穷的。”

他的一席话让我坚定了信心。我当即给收养中心联系，我说我们要收养梅梅，要求立即填写申请表。然而收养中心给我的回答却让我大吃一惊。“很抱歉，你妹妹劳拉和她的丈夫已经决定收养梅梅了，他们已经填申请表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妹妹会收养梅梅。我激动极了，颤抖着拨通了妹妹的电话。劳拉在那头说道：“姐姐，我知道你已经收养了三个孩子，再收养梅梅实在太困难了。我和你一样爱杰克琳，我们也希望她和梅梅能早日见面。我的家庭条件比你好，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抚养他。再说我们两家住的很近，梅梅来美国后可以经常去看望杰克琳。”

“谢谢你！”我哽咽地说。

上帝让我们的宝贝来了

这几个月来，收养梅梅的事情都是在瞒着杰克琳悄悄地进行的。我们担心万一收养失败，那会让杰克琳更加伤心。所以我们决定在最后成功的时候，再给她一个欣喜。

在无限的期盼中，2000年8月2日，我的手机终于欢快地响了起来，是妹妹打来的电话，她兴奋地告诉我：“我已经正式获得了收养梅梅的书面许可了。梅梅就要成为杰克琳在美国的表弟了！”

当着许多同事的面，我喜极而泣，同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几分钟后，我才平复激动的心情，兴奋地说：“也许上帝被杰克琳没完没了的祈祷弄烦了，她的宝贝要来了！”

终于到了向杰克琳宣布喜讯的时刻了，瑞克和我把她带到了一个冰激凌店里，给她买了一个冰激凌，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了这个消息。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大约半分钟后她才反映过来，笑容终于长久地挂在了她的脸上。她悄悄地说：“妈妈，梅梅来了，可以舔我的冰激凌，然后我再舔，我们可以一起吃一个冰激凌！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她说道，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她的笑容是对我最高的奖赏。那天晚上睡觉时，杰克琳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随身携带了很长时间的“梅梅”的照片。她把照片放在嘴唇边上，轻轻地吻了吻，小声说道：“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宝贝。”这话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话，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久，这句话就成为了现实。2000年10月，我们两家人又去中国把梅梅带到了美国，并给他起了个英文名字“李(Lee)”。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适应，我的家和妹妹的家只有20分钟的路程，妹妹经常带李来看望我们。一晃快三年过去了，2003年李已经5岁了，杰克琳7岁，他们是住在美国密歇根的一对幸福的表姐弟。
编辑：王睿

桂枝汤

走向非常婚礼，新郎披上了红盖头

——一个美丽少女和一个重度烧伤军人的浪漫传奇
（2003年6月上半月    作者：蔡年迟）
2003年3月18日，在美丽如画的南海上，一个特别的婚礼在南海舰队和湛江市军民的簇拥下隆重举行。最引人注目的是，本应由漂亮新娘盖上的红盖头竟然搭在身着海军礼服的新郎头上，既浪漫又新奇。

原来，新郎是一个烧伤面积高达90％以上的军人，这对新人的爱情历程比这场婚礼更加撼人心魄。下面是本文女主人公顾艳玲的动人自述……

生命奇迹，见证一场血泪之爱

我今年23岁，原是山东博兴县宾馆总台收银员。2000年10月1日上午，我正上班，县人武部来人，说：“你的男朋友王永波在部队烧伤了，请你去看一看他！”永波和我是同学，在他1998年到南海舰队当兵前，我们就建立了恋爱关系。永波怎么了？我的心狂跳不已。

10月4日下午，我和永波的大伯、大哥心急火燎地赶到广州永波所住的医院。我迫不及待地想见永波，却被医护人员紧紧拉住。透过隔离窗的玻璃，我看见永波浑身裹着纱布，插着氧气管和进食管，一动也不动……天啊！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被烧成这样，我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身旁站满了人，大伯和大哥泪流满面，一个军官正在向他们讲述永波的受伤经过：因机械故障引发军舰机舱爆燃，永波和其他几位官兵奋勇救火，结果军舰保住了，永波烧伤面积高达90%以上！

大伯大哥要送我回山东，可我就是不肯。大伯流着泪说：“孩子，永波怕是不行了，烧伤快40多天了，现在还在昏迷中。我们不想拖累你……”

我一个劲地摇头。我不停地折千纸鹤，希望能给王永波带来平安。小屋里很快被千纸鹤塞得满满的……

谢天谢地，永波终于在昏睡48天之后醒了过来。得知这一喜讯，我一口气跑到9楼的病房。见我进来，永波在护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将身子翻过来，面向着我笑。可他可以在我的面前掩饰身上的伤痛，却没法掩饰身上的伤痕。他已经面目全非，狰狞可怖，而且体无完肤，硬硬的伤疤一块连着一块，惨不忍睹……我的泪水像珠帘断了线，叭叭往下掉……

我开始了漫长的守护生活，一切是那么艰难。

我用勺子喂永波饭菜，可勺子怎么都对不准他的嘴，饭菜几次都弄在病床上，因为他伤得太不成人样，我的心晃荡得厉害，手止不住地颤抖……

永波浑身是创口，是穿不得衣服的。我从来没有看过男人的身体，此时，为了照顾他，却不得不战胜女孩的羞涩。永波经常大小便失禁，拉得满床都是脏物，我拿着湿手巾，一点一点地为他擦干净。

最让人撕心裂肺的是每天一次的换药。换药时不能打麻药，永波浑身伤口大面积结痂，只得一点一点地将他身上的纱布剥下来。医生不允许我看永波换药。一天，我趁医护人员不注意，溜了进去，只见永波整个人活像一只被剥完皮的兔子，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医生用酒精对创面清创，永波痛得不停地呼喊……我突然感到浑身像被刀剐一样疼痛难忍，也在外面哭个不停……

接下来的整形手术，一次比一次可怕。永波盼望通过整形，尽量使自己受伤的相貌、身体功能得到改善和恢复。但每次手术前，他只要听到放手术器械的车子的车轮声，他的呼吸就明显加快……他对我说，他做的是局部麻醉手术，每次大脑清清楚楚的，耳朵都能听到刀割血管、割皮肤的声音。每次从手术室出来，他都是嘴唇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我问他痛吗？他总是满眼是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永波到底做了多少次手术，我说不清，他也记不清。仅一个头部整形，他的头部就被割开9次！

四肢植皮手术的前夜，在永波刚睡着、我准备离开病房之际，他突然惊醒，像婴儿一样哭个不止。他说，做了一个噩梦，一群又一群的人，手里拿着刀来割他的脖子，但又割不死，他痛苦极了……闻讯赶来的值班医生说这是做手术太多，做怕了。我只好留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他。但只要我一打盹，他很快又被惊醒。因此，每次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为了保障永波有较好的精力配合治疗，我彻夜地守护在他的身边……

让我欣慰的是，永波的情绪一天比一天稳定，伤势也一天比一天好转。2001年5月18日，在床上已整整躺了8个多月后，永波竟奇迹般地站起来了！

深情难舍，这辈子跟定了他

我和永波的故事，一时在部队传为佳话。2001年6月，一家电视台的记者来到湛江，给我们拍摄了专题片。南海舰队首长审看该片子后提出，片子很感人，但在我未作出和永波结婚的决定前，不要播。他们担心一旦片子播出，给我带来压力，让我没有退路。接着，他们还作出指示，要求部队从长远角度来关心、爱护永波和我的感情，让我们的爱情沐浴自然的阳光雨露，不得采用任何手段对我们诱导、撮合，并规定：有关我俩爱情的新闻稿件，在我们没有自愿提出结婚前，不得发稿。

部队领导的良苦用心让我感动，因为和永波相爱，我确实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甚至还动摇过。

永波尽管做过许多次整形手术，可他的皮肤还是像干裂的老松树皮，疤痕一块叠一块，非常可怕。

我每次陪永波到院门口散步，人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永波，打量着他身旁的我，还有的见我们迎面走来，就赶紧捂紧鼻子和嘴巴，像躲瘟神一样……面对这种情形，我心里很不好受，因为我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向往美好浪漫爱情的女孩啊。

王永波的伤一天天好起来，而劝我离开他的人也一天天多起来。一个好心的阿姨悄悄地对我说：“孩子，这人烧伤了，就像衣服破了，你再怎么补，也还是一个疤。你还年轻，不要在他身上陷得太深……”

更多的好心人则对我说：“小顾呀，你对王永波算得上是仁至义尽的了，你怎么还不走呀！”

就连永波自己也经常冲着我说：“你快走吧！我都这样了，要什么没什么，连生活都难以自理。你这么年轻漂亮，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医生还告诉我，永波右手指头被截，左手指头残缺，是终身残废。同时，他的皮肤都是移植的，因此他的免疫力和汗腺受到了严重破坏，将来只能呆在空调房里……看看永波的现在，想想我的将来，我曾多次动过离开永波的念头。

2002年年初的一天深夜，我思前想后，泪流不止，起身悄悄地收拾好行装……天亮了，我来到永波的病床前，准备再看他一眼就彻底离开他。可一看到他，我的心就软了，他一个人孤单地躺在那里，他那无助的眼神，让我顿生怜爱：我要是不陪伴着他，他该怎么办呢？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一路小跑，回到房间，把收拾好了的行李又重新打开……

不久，我第二次决定离开，怕见到永波心又软了，就只给他留了一张字条。踏上回山东火车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像做贼一样……

我刚回到老家，前来说媒的人络绎不绝，最难缠的是一些亲友。一个亲戚对我说：“你家只有两姐妹，你姐已出嫁，你娘还等着你找个如意郎君回来养老，这么多帅小伙，哪个不比那王永波强！”我连忙说：“不！要找，也得等永波先找了对象成了家再说。”那位亲戚说：“傻丫头，王永波已烧成那样了，很难再找到对象，要是他一辈子找不到对象，你怎么办？”

是啊，我怎么办？我无言以对，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流……那些天，永波的容颜就像影子一样伴着我，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觉得他在向我走过来……

这天夜里，我又从噩梦中惊醒，嘴中不停地叫着永波的名字。黑暗中，母亲用手抚去我满脸的泪：“孩子，娘知道你心中的苦处难处，更知道你对永波放心不下……”未等母亲说下去，我一头扑在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娘！我要去找永波……”母亲幽幽地说：“孩子，人心是肉做的，将心比心，你去吧。”

第二天，母亲帮我收拾了行李，父亲一声不吭地送了我一程又一程，临别时，他开口了：“永波是个好孩子，他现在已经够不幸的了，你多照顾他，千万别做往他伤口上撒盐的事。”我终于又回到了永波的身边，我发现，这辈子我是离不开王永波了！

2002年9月，我和永波商量：“咱俩结婚吧！”永波两眼睁得大大的，劝我三思而后行，毕竟过日子不是过家家，他列举了一大堆将来可能遇到的麻烦……见我一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他坚决要我和我的父母打电话，非要两个老人亲口答应这门亲事，他才肯娶我。电话通了，父母在电话的那一端说：“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我们相信我女儿不会看错人的！”

父母的话没说错，永波对我还真不错。2002年10月的一天，我们一起散步，一个女孩迎面走来，头上别着一个紫色的发夹。我对永波说，这个女孩的发夹好漂亮。这本是无意间的一句话，可我万万没想到，永波竟把它当真了。他一有空就跑到市场上寻找那种发夹，可怎么也找不到。于是，他每天守在那个戴发夹女孩路过的地方，等着她再次经过。一天天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两手空空，我冲着他说，你别犯傻了！他说一定等她来，问问她是哪里买的。20天后，他终于等到了。那个女孩被永波的等待深深感动了，摘下发夹，双手捧着送给了他。看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发夹，我心里深深震撼了：这不就是我所渴望的惊心的浪漫吗？

2002年12月24日，我们要去办结婚证了，永波还请了两个老乡来劝我，要我慎重考虑。我哭着对永波说：“我这辈子跟定你了！”拿到结婚证后，永波竟然还傻傻地对我说：“艳玲呀！你什么时候都是自由的，要是哪天烦我了，就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把你当做小妹妹一样，给你买嫁妆，体体面面地将你嫁出去……”我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非常婚礼：新郎披上了红盖头

听说永波和我准备结婚，部队官兵都感到非常欣慰，纷纷前来看望，积极为我们准备新房和婚礼。元旦前夕，南海舰队政委邬华扬中将、参谋长侯月喜少将、政治部主任张鸿富少将，结伴来到永波的住处。一番嘘寒问暖后，邬政委亲切地问我：“你是自愿的吗？”我干脆地回答：“自愿的！”邬政委接着问：“有没有人给你施加压力？”我说：“谢谢首长，真的没有！”邬政委仍不放心，回头对永波说：“婚姻是人生的大事，你要征求小顾父母的意见啊！”永波告诉他：“我们已征求过，他们都没意见！”三位领导这才满意地笑了，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分别塞给永波和我：“祝你们婚姻幸福美满！”

更让我们备感温暖的是，全国妇联副主席沈淑济在广东调研期间，特地前来看望我们，祝福我们。

万事俱备，我们选择了2003年3月18日这个吉祥的日子举行婚礼。我们新房就设在南海边的湛江军港。两年前，永波就是在这里为保护战舰被大火烧伤的。永波说，要在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和被他保护的战舰合张影。

3月18日一大早，我和永波就起床了，我花了一个多小时仔细装扮我的新郎，最后把金灿灿的一等功勋章挂在他雪白的海军礼服上。猛一看，永波是那么挺拔英武，就像他受伤之前一样潇洒。我不禁轻轻亲吻他的额头，柔声说：“你是我心中最英俊的新郎。”

部队首长为我们请来的摄影师静候在现场。经过精心装扮的我，身着素白的婚纱，头戴着用红纱制作的红盖头，和永波手挽手，一步一步走向永波曾工作过的战舰旁。蓝天映衬着大海，大海托着威武的战舰，一路上，永波的战友手捧着鲜花，列队欢迎我们的到来，这场面是那么壮美，就像我梦中向往的一样……

照相前，战友们不忍心永波在人生最幸福的时刻露出满脸的伤疤，将我头上的红盖头搭在永波的头上。隔着薄薄的红盖头，我看到永波那少有的、健康的、甜美的笑容，我欣慰地靠近他，笑得那么灿烂，让这浪漫、新奇的美妙一刻，永远定格在我们的生命中！

永波就这样披着我的红盖头，挽着我的手，走进我们举行婚礼的部队大礼堂。我俩立即被掌声包围了。掌声中，我看到很多人的眼中泪光闪动……

面对这些相识的和不相识的来宾，我和永波不停地鞠躬致谢，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和帮助。我们不会忘记，永波烧伤后，有100多位将军亲自来到医院看望我们；为了给永波治伤，部队花费了近百万元巨资……

主婚人把话筒递给永波，请新郎谈谈恋爱经过。永波手握话筒，却一个字也没说出。他眼含热泪，当着大家的面，向我深深地三鞠躬……

蜜月里，部队首长接连来到我们的新房，嘘寒问暖；永波的战友也结伴上门，他们有的带着鲜花，有的带来了水果……对门的王姨说我们小两口真风光。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这风光毕竟是过眼烟云，以后的日子十分艰难，还要靠我和王永波手牵着手，一天天过下去。王永波没有劳动能力，但我有两只手，可以精心调理我们的幸福生活。

蜜月第三天，我赶紧去给永波买了台消毒柜，他身体免疫力差，我想让他吃得干净些，有营养些。他爱吃山竹，可是好贵哟，十几块钱一斤，我一次只能买一只，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掰开4瓣，想吃了，就一次吃一瓣。幸福是一种自己的感觉。每次看到他美美地品味着那一小瓣山竹时，我就觉得，我们活得很幸福……
编辑：杨俊枫

桂枝汤

美少女紧急增肥拯救绝症老爸

（2003年6月下半月    作者：华山  王树）
一个纤秀伶俐的小女孩，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强制自己暴饮暴食，最终如愿成为一个体重达119斤的“大胖子”。发生在小女孩身上的这不可思议之举，全缘于她对父亲的满腔反哺之爱！因为只有急剧增肥后，医生才能从她那幼小的体内抽取1200多毫升骨髓血。也正是有女儿献出了这样一泓救命之血，她那生命垂危的父亲才能够获得新生！

这个可敬可佩的小女孩名叫张婉晴，是北京市育鸿学校初一的学生。

丈夫和孩子都是我的至爱

1991年，张婉晴出生在北京一个军人家庭。她的爸爸叫张宏，人长得高大英俊，是空军某部的一名上校飞行员。她的妈妈叫王蔚，是空军某部的一名军官。在小婉晴的记忆中，爸爸热爱自己的工作，飞行技术特别好，经常不在家。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看到爸爸妈妈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2002年4月17日，这个令人羡慕的三口之家突然被不幸的阴影笼罩着。那天，张宏被空军总医院确诊为患有急性非淋巴细胞白血病。那一刻，习惯了在蓝天上飞行的张宏，顿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陪同他一起去拿结果的妻子，眼泪汪汪地问医生：“有什么办法救我爱人呀？他那么年轻，我们离不开他啊！”

北京空军总医院血液科的医生说，如果要救张宏的命，惟一的方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而手术成功的第一步，就是要找到合适的骨髓。

从那时开始，王蔚一心扑在丈夫的身上，马不停蹄地寻找与丈夫匹配的骨髓。她自己第一个去做了配型检验，结果配不上。随后，她及时通知了张宏的家人，希望丈夫的直系亲属伸出援手，到医院来接受配型检验。张宏的两个姐姐闻讯后，立即赶到空军总医院，先后做了配型检验，结果都一一排除了。有一天，医生给王蔚建议说，能不能叫你们的女儿到医院来做个检验，看看孩子的配型像母亲的多，还是像父亲的多？

王蔚一听就吓坏了，她明白医生的意图，医生想用孩子的骨髓！虽然女儿骨髓配对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孩子只有11岁，她担心抽骨髓影响孩子的身体。女儿和丈夫都是她最爱的人，她想救丈夫，但也不能拿牺牲孩子的身体做代价呀！所以，王蔚和丈夫坚决不接受医生的建议。王蔚私下里对医生说，丈夫有1.86米的身高，长得那么高那么壮，而孩子那么小那么瘦弱，即使把孩子的骨髓抽干了，恐怕也不够用啊。王蔚想，中国那么大，她一定能找到适合丈夫配型的骨髓。在这种情况下，王蔚把搜寻的目光投向中国仅有的几所骨髓库，北京、上海、广州……能找到的骨髓库，王蔚都去找过，都留下了张宏的配型资料，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内地找不到，王蔚就通过电话、电子邮件与香港、台湾地区的骨髓库联系。那段时间，王蔚白天照顾丈夫和孩子，晚上就上网查资料、发帖子。因为心情太急，她常常通宵达旦地查阅资料。有一天，张宏看到妻子的眼球布满血丝，眼圈发黑，不免一阵心酸。他握着妻子的手说：“你为我已经尽力了，我很感激你……”王蔚忍着内心的悲痛说：“你这么壮实，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骨髓，好起来的！”

王蔚从丈夫发病时就开始寻找合适的骨髓，一直找到2002年10月都没有找到，而丈夫的病情却在加重、恶化，她急得六神无主，都快挺不住了。

有一天，小婉晴看到妈妈拿着一沓资料抹眼泪，忙问妈妈怎么了？王蔚搂着孩子说，你爸爸的病加重了……直到这时，小婉晴才知道爸爸得了白血病。她从电视上看过关于白血病的报道，知道这种病挺严重，挺难治的，弄不好会死。她哭着问妈妈：“爸爸会不会死？爸爸要是死了怎么办？我不想让爸爸死……”

孩子的一连串问话，揪扯着王蔚的心。她突然想起了医生的建议，也许女儿能给她爸爸一条生路！那几天，王蔚一直很矛盾，满脑子都是孩子和丈夫。她想用孩子的骨髓，又迟迟下不了决心。她注意到，自从孩子知道爸爸患病的真相后，情绪十分低落，常常翻看着爸爸的照片发呆。王蔚知道，女儿已经懂事了。

有一天，王蔚试探性地“逗”孩子：“贝贝，如果妈妈有病了，需要抽你的血，你愿意给妈妈一点吗？”小婉晴想都没想就说：“不就抽点血吗？没问题啦。我是妈妈的贝贝，抽一点血算什么！”

孩子的答话，使万般无奈的王蔚感到一丝安慰，觉得女儿还不自私。于是，她直接问孩子愿不愿意抽骨髓给爸爸？小婉晴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也是没问题的，只要我能救爸爸，让我干什么都行。”王蔚又说：“抽骨髓可是很痛的啊，难道你不怕吗？”小婉晴说不要紧，她可以忍着，如果痛很了，她就哭，她就叫……

次日，王蔚把女儿带到医院做配型检验，结果小婉晴与爸爸的骨髓半匹配，医生说孩子的骨髓合适，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手术。

得到这个结果，王蔚和孩子一起来到病房。张宏好久没有看到孩子了，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搂着孩子亲了又亲。这时，小婉晴兴奋地说：“爸爸，我是来救你的，那个医生说我能行！”王蔚接过孩子的话茬，把配型结果告诉了丈夫，并说她也不忍心让孩子做，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张宏连连摇头，说：“孩子太小了，经不住这种手术的折腾，如果因为救我而影响孩子的健康，我活着比死了都难受！”

医生也如实相告：虽然骨髓移植手术有成功的希望，但也不是万无一失。而且，小婉晴的体重不到80斤，爸爸的体重将近200斤，两人的身高也相差太多。所以存在这样一个问题：高大的爸爸需要大量的骨髓，而瘦弱的孩子能供采的血量较少。他们担心的是，如果从小婉晴身上抽不到手术所需的骨髓，移植手术也就功亏一篑。

王蔚犹豫了，女儿和丈夫都是她生命中的至爱，她不知道如何抉择。

紧急增肥，抢救我的绝症老爸

为了救治丈夫，王蔚始终没有放弃寻找骨髓的努力。遗憾的是，一直到2002年底，还是没有一点眉目。这时，医生提建议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惟一的办法是考虑用孩子的骨髓。虽然有潜在的风险，但也充满了希望。医生还告诉王蔚，人的体重和体内的血液储备是成正比的，只要孩子的体重在手术前大幅增加，就能顺利抽取足够的骨髓，手术风险就会减小。也就是说，让孩子紧急增肥，通过人为增加体重的办法来救治爸爸。在这种情况下，王蔚不顾丈夫的反对，着手准备使用孩子的骨髓。

2003年春节前夕，王蔚开始实施女儿增肥的计划：让孩子吃好、喝好、长好，还不让孩子参加体育锻炼，以便储存大量过剩的热量！为了做到科学增肥，王蔚请教了一些医院的营养学专家，还抽出时间学习烹饪技术。她每天都给孩子做好吃的，甲鱼汤、炖土鸡……反正都是一些高营养的东西。有时，小婉晴吃腻了、吃饱了，实在不想吃，妈妈就说：“你的体重与爸爸的体重相差50多公斤呢，你要是长不胖，还怎么去救爸爸？”小婉晴就多吃一点，不管有味没味，她都尽量吃完。

就在小婉晴“大饱口福”的同时，她的身体长胖了，人也长高了很多。有一次，张宏看着孩子说：“贝贝，你都长胖了。”王蔚连忙说孩子胖点显得结实，没什么不好的。小婉晴也说：“爸爸不在家，我一个人懒得去锻炼了。”见张宏不再说话，母女俩会心地笑了。

两三个月后，小婉晴已经长胖了30斤，根本不像一个12岁的孩子。有一天，几个同学问她：“你怎么突然长得又高又壮啊？”小婉晴没有说出实情。回到家里后，她站在镜子前看着已经变形的身体对妈妈说：“我现在这么胖，这么难看，今后该怎么办啊？”

妈妈安慰她说：“你现在胖点是为救爸爸，等我们救好了爸爸，妈妈再帮你减肥，帮你恢复到以前的体形。”

在妈妈的劝慰下，小婉晴又暴饮暴食起来，直到吃得特别撑的时候才放下碗筷。她把嘴一抹说：“胖点就胖点儿吧，只要能救爸爸，让我干什么都行啊，谁叫我是爸爸的女儿呢！”到2003年2月，小婉晴已经长成了一个“大胖子”，她的体重快速增加到119斤。当医生提出做移植手术时，王蔚还有些犹豫。她多次对医生说：“能不能再等一等，让孩子长得再胖一些？从一个12岁的孩子身上抽那么多骨髓，我做妈妈的怎么忍心啊……”话未说完，她就啜泣不已。

当时，张宏的病情已经处于复发性状态，白血病细胞占了骨髓细胞的90%，骨髓移植手术本来就迟了些。医生说：“你以为我们忍心吗？这不是为了救命吗？否则谁愿意去折磨一个孩子！病人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等下去了，如果再不做手术，即使有配对的骨髓，也会失去做骨髓移植手术的最后机会。”

在决定做手术前，王蔚搂着孩子说：“妈妈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你要是痛得受不了，你就喊一喊妈妈！”那时，小婉晴显得特别懂事，她用胖乎乎的小手背替妈妈揩去眼角的泪水，用带着稚气的童声说：“我知道会痛的，但我做好了思想准备……”

小婉晴作为骨髓移植手术的供体，需要接受两次手术。第一次手术是通过药物作用，促使体内的造血干细胞从骨髓中释放到血液中，然后通过血液分离机，提取血液中的造血干细胞。第二次手术在20天后进行，医生将用骨髓穿刺针，抽取足够数量的骨髓。

2003年2月17日，王蔚看着孩子被护士推进手术室，接受第一次手术，她感到一阵揪心的痛。那天，小婉晴经过3个多小时的血液“过滤”手术，被抽取了50毫升的造血干细胞。

小婉晴刚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王蔚就扑了过去。看到女儿，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小婉晴反过来安慰妈妈说：“我已经给爸爸捐完骨髓了，爸爸这回有救了。”她还说，看着自己的血在一台机器里流出流进的，她心里稍微有一点儿害怕，但是一想到爸爸，她就感觉不那么怕了。

天真的孩子哪里知道，抽取造血干细胞只是骨髓移植手术的前奏。要救治爸爸，医生将在她身上抽取1200毫升的骨髓血，她才算完成捐献骨髓的过程。

对一个12岁的女孩来说，她将靠什么样的力量来承受这一切呢？

女儿啊，是你给了爸爸第二次生命

就在张宏为自己的生命感到绝望的时候，医生才向他说出真相：“我们准备给你移植女儿的骨髓！”

张宏此时才知道是女儿在救他！他在病床上挣扎了几下，然后吃力地说：“我不同意，她还是一个孩子啊。”张宏还一个劲地埋怨妻子，说她出了个“坏点子”。

原来，医生决定用小婉晴骨髓的时候，给王蔚出了个主意，说不能把这件事直接告诉张宏。怕他知道了影响情绪，不配合治疗。所以，他们只说找到了匹配的骨髓，但没有说出是孩子的。王蔚在给女儿增肥期间，母女俩也瞒着张宏。每当张宏想见见孩子的时候，王蔚就找种种理由推托，始终没让孩子去医院探视，她经常通过手机和电话，让父女俩“聊聊天”。有一次，小婉晴在电话中神秘地说：“爸爸，你好好治吧，等我来看你的时候，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当时，张宏还不明白孩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如今，他才明白，幼小的孩子一直在拯救自己！可是，作为父亲，张宏怎么忍心让孩子为自己受苦呢？

见张宏坚决反对，医护人员轮流给他做思想工作。有人说，小婉晴增肥效果好，从体重上讲，手术对她的身体损害不大，不用为孩子担心。有人说，孩子的造血干细胞已经提取了，如果就此放弃，孩子所作的努力就成了无谓的牺牲。主治医生还告诉张宏夫妇，说人体的造血干细胞再生能力特别强，这个手术对孩子身体没有任何影响，大概一个多月就可以恢复正常。

小婉晴也来做爸爸的工作，这是她增肥之后第一次来到特护病房看望爸爸。张宏看到孩子胖成那个样子，不禁潸然泪下。他紧紧拉着孩子的手，泣不成声地说：“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爸爸感激你！”

小婉晴顺势坐在爸爸的床前，像一个小大人似的说：“爸爸，你有困难就要接受女儿的帮助。骨髓移植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把我的骨髓抽出来，把好细胞输进你的身体里，和你那不好的细胞打仗。”小婉晴眨闪着她那双天真的眼睛，调皮地说：“别看你是飞行员，我可不怕你！你要不接受我的挑战，就是怕我了……”

孩子的话音在病房里回响，在场的几个小护士听了，忍不住躲到一边揉起了眼睛。

2003年3月5日，小婉晴和爸爸被先后推进手术室，接受骨髓移植手术。在这次手术中，医生要从小婉晴身上抽出1200多毫升的骨髓血。抽取骨髓的针每扎一次，只能抽取5至10毫升。虽然医生给小婉晴打了麻药，但医生每扎一针都要使劲，小婉晴每次都有感觉，感觉背后很酸很痛。

为了减少小婉晴皮肤表面的针眼，医生在小婉晴的皮肤面只扎了20多个针眼，然后在同一个针眼里反复扎针，那个针在肉里面几乎是转着圈扎的。所以，在小婉晴的皮肤下，实际上扎了近200针。在长达数小时的手术中，妈妈只能等在手术室外。身边没有亲人，小婉晴显得孤立无助。所以她一直都很紧张，但她没有哭，没有叫喊，她咬着牙挺过来了！

事后，王蔚这样描述了她那天的心情：我一看孩子从手术室推出来，脸色那么惨白，不用看那些针眼，我就知道孩子受了不少苦。我想任何一个做妈妈的，都特别心疼。像这么大量地抽取造血干细胞和骨髓，就是放到一个成年人身上，都很难承受，何况一个孩子呢！

在另一个手术室里，张宏的心情更为复杂。当他得知小婉晴的手术很顺利时，激动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孩子很平安，他也有救了。接着，医生对张宏进行“换血”手术。看着殷红的骨髓血一滴一滴地流进体内，张宏感到一股暖流滚过全身。张宏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生命的绝境，是女儿的反哺之爱拯救了自己！

做完手术后不久，小婉晴就能下地活动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爸爸。在妈妈的陪同下，小婉晴隔着玻璃给身在无菌仓内的爸爸通话，她说：“爸爸，现在就看你的了，你要是不听话，就让我的小细胞咬你屁股。”

话筒里传来张宏充满力量和信心的声音：“好，我听你的话。”接着，他向女儿挥了挥手，做了个象征着胜利的手势。此后，小婉晴每天都来看爸爸，她亲手制作了一些小纸片，写着祝贺的话语，然后贴在病房的玻璃上给爸爸看。在沉寂的病房里，看到孩子制作的这些小饰物，张宏感到了第二次生命的气息。当记者通过话筒采访张宏时，他说：“女儿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感激孩子！”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张宏的病情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女儿的那一泓热血，在他体内发挥着作用。张宏原来血型是B型的，已经转换成女儿的血型O型，这是手术成功的主要标志！那天，医生拿张宏的化验结果，高兴地对小婉晴说：“你的细胞好厉害啊，它们打败了你爸爸的那些坏细胞！”

2003年4月上旬，小婉晴回到学校上课。当学校把小婉晴的事向全校广播后，师生的反响特别大。据育鸿学校副校长张红介绍：小婉晴过去因为一点小事也会哭，同学们都没想到她变得这么坚强，学校的很多孩子都说她勇敢。

如今，小婉晴已经成为同学们佩服的“小英雄”，大家也不再叫她“大胖子”了。小婉晴特别想变回原来的模样，她想通过锻炼来减肥。但医生说，她的骨髓要完全长好还要一段时间，现在手里不能拿沉重的东西，更不用说进行剧烈的运动了。所以，上体育课的时候，小婉晴只能坐在旁边看同学们蹦蹦跳跳，想着自己的心事：妈妈已经答应她了，等一年以后就帮她减肥。那时，她就会变成一个更加可爱的美少女！

编辑：罗志松 柴寿宇

桂枝汤

女护士长日记：“曝光”一群抗击非典的勇士们

（2003年6月下半月    作者：小龙  高原）
[本文新闻背景]2003年4月中旬，在全国抗击“非典”的关键时期，一本来自最前线的《女护士长日记》的曝光，使一个个英勇抗击“非典”的鲜亮的医护人员跃然而出。4月28日晚，中央电视台播出了“面对面”栏目主持人王志邀请《日记》的作者——张积慧所做的访谈节目，非常打动人。本刊当即与该栏目组进行了联系，获得相关资料与情况，同时特派记者深入采访了仍然坚守一线的张积慧，进一步解读了这个英雄集体有血有肉、极富人情味的感人故事，下面是张积慧的访谈实录和她的自述……

挺进病区，一种生离死别的悲壮

2003年2月15日是元宵佳节，我和家人上午兴高采烈地在超市买汤圆，11点30分，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护理部冯秀兰主任打来的：“医院要成立非典型肺炎病区，决定抽调你们病区的护士去支援，请你立即回医院，并通知其他护士。”来不及多想，我匆匆赶到医院。冯主任和赶来的全部护士开会，说明这个病区主要收治被传染的医务人员，市卫生局指示我们医院，要用最好的技术力量，使他们得到最完善、最彻底的治疗和护理，这让我们看到了新岗位的分量。

下午3点，我们12个护士迅速分成5个小组，开始一车车地搬运物品，往返都是跑步前进，直到晚上9点多，我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办公室。

知道以后我要长住在病区，我抽空回家收拾东西，把这事告诉了丈夫。这时，“非典”正在广东省几个地区蔓延，我早就有所耳闻，有的说某某被传上后过两天就死了，还有的说某某患上后又传给了家人……这样可怕的事情一下子和自己联系在一起，我心里自然十分恐惧。我的丈夫是另一家医院传染科的医生，对“非典”的强烈传染性和严重后果非常清楚，但是怕归怕，工作还得做呀。我和丈夫都竭力控制自己，故作轻松地聊了一些家常。他关切地看着我，说他会照顾好孩子的，让我不要一心牵挂两头。我心情复杂，万般牵念，可当晚必须赶回病区，只能叮咛几句，就收拾衣物准备离家。

这时，11岁的女儿米米突然拉着我的衣角，讷讷地说：“妈妈，同学们都说‘非典’能害死人，你不会没命吧。”童言无忌，一下子点破了其实一直蒙在我俩心头的隐忧，我顿时感到迈不出离家的脚步，心中满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觉。我用一种深情的目光审视着这个我深爱的家，深深感到，家对于我、对于一个女人是多么的温暖。我酸着鼻子对丈夫说，我这一走，不知还能不能回来，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发生，你要好好带孩子。一提到孩子，我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转。

见我一副伤感的样子，丈夫双眼也潮湿了。他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这时我非常想哭，可又担心这样会使他们父女更加难受，便竭力忍着。丈夫和女儿一直把我送出家门，又送到马路上，我强烈感觉到那种生离死别的意味，不敢回头，泪水奔涌而出……(编者注：在“面对面”节目中，当张积慧讲到这里时，主持人王志这个中国电视界第一个闯进“非典”病房的硬汉，也不禁被感动得眼睛湿润了……)

2月16日上午11点，我们终于把病区所需的物品全部备齐。稍后，医院其它几个部门将整个临时病区各项设施准备就绪。夜里将近10点钟，大家才捧着盒饭进晚餐。护士冯秀芳打电话把自己调到临时病区的事告诉家人，电话那边妈妈、姐姐、弟弟等人都哭了。小冯对妈妈说：“我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不能后退，我还没哭呢，你们更不要哭了，也不用担心。”看见小冯这样，其他姑娘都不敢再向家里通报。

2月17日早上，医院给我们开了个短会，给我们定下的目标是“不漏诊一个病人，不倒下一个医务人员”。领导们还一再强调我们自身的防护措施要严密。护理部冯主任还叮嘱我们护理组成员：“每个病人都是我们的亲人和战友，我们在为他们服务的同时，更要体现一份浓浓的情意，要让他们感到温暖和支持。”于是，我们在每一间病房贴上了“亲爱的病友，康复路上，我们与你并肩同行”等一句句关爱的话语。

众志成城，克服疫魔淫威走向从容

2月17日下午3点多钟，医院打来电话，说市传染病院转来的8个病人马上就到，让我们做好迎接准备。我连忙呼喊值中班的护士，当时居然没人理我。我接着又大声地喊，值班的那个护士才忸忸怩怩地过来了。原来，因为害怕，她躲在仓库里，手脚都吓软了。然而，当病人来到时，这个护士一见到他们痛苦不堪的样子，立刻上前热情而熟练地安顿他们，根本忘记了害怕。第一次治疗和护理这样的病人，我压力也很大，感觉既新鲜又恐惧，就像上战场一样。

2月18日上午，上班不久，传染病院又转来了一个昏迷的病人。这是一名33岁的护士，她不幸病倒后，深爱她的丈夫不顾医护人员的强烈劝阻，每天给她送汤、送饭、送花，结果也不幸染病，反而先她而去。得知这一情况后，在场的医护人员心情无不万分悲痛，大家发誓，一定要尽全力拯救这位不幸的姐妹！

病区主任赵子文一声令下：送ICU室(重症监护室)、插支纤镜、上呼吸机、心电监护、抽血……我看到眼睛高度近视的赵主任在为患者插管时，与病人脸对脸距离只有20厘米！之后护士们又为患者吸出毒性痰液约50毫升，更换因大小便失禁的裤子……经过一番紧急救治后，患者的各项生命指标慢慢平稳下来。事后，我和赵主任及参加抢救的护士聊天，问他们怕不怕被感染？赵主任说：“当时只想快点插好插管，上呼吸机，时间就是生命。”护士说：“当时只觉得手不够用，恨不得再长出两只手来赶快把所有的事做好。”

然而，这个染病护士因为病情太重，抢救无效死亡了，留下一个没爸没妈的八岁小孩。这件事在我们医护人员当中引起的震动不啻于投下了一枚炸弹，因为前几天大家虽然也能感觉到“非典”的威胁，但毕竟还没有亲眼见到医护人员死亡，而且死得这么惨，夫妇双双赴黄泉。在场的医护人员没有谁不流泪的。大家的心头像被一块巨石压着，头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到，死神就在身边狞笑，它随时会无情地夺去自己的生命。有个护士还流着泪说，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挂念自己年幼的孩子，她不怕死，可如果她有什么不测，孩子怎么办？

偏偏就在这天，本院派去支援市八医院的护士梁健也不慎染上非典，并被送回我病区。大家去看望梁健时，眼中充满了疑问：我会不会也倒下？此时我心里也没底，但我脸上不能露出丝毫的恐惧，39岁的我是护士长，是大姐，好多年轻的护士在看着我呢！但由于劳累过度、紧张、担心等因素，这时我的老毛病——扁桃体炎偏又犯了，还带有发烧，被非典感染的危险急剧增大。如果此时我向领导讲明我发烧的情况，领导肯定会让我撤下休息。但我不愿做“逃兵”，更不愿因为我的走导致病区人心涣散。于是，我只是买了消炎药躲着吃。还好，在这关键时刻，身体给我争气，炎症很快消了。

但那两天，大家的心情一直沉重，包括赵子文主任。吃饭的时候，大家都默默地、索然无味地吃东西，平时说话也很少，整个气氛非常郁闷。而且经过几天的连续作战，大家都感到身心疲惫，加上天气闷热，心情紧张，导致吃不好饭，睡不安稳，有些人还出现感冒症状，开始怀疑自己已被感染，心理压力很大……

见此情景，医院领导特地请来心理医生给我们上课，教给我们一些排解郁闷的方法，如做深呼吸，想一些高兴的事，互相开玩笑，保持乐观、向上的气氛。与此同时，大家都在认真做好各种防护工作。进入感染区，我们都是戴着双重口罩和手套。穿衣服的程序也非常繁琐：要穿两条白裤子，两件短式的工作衣，再穿一件长工作衣，若要进病房，还得加上隔离衣，一共是6层！

穿这么多衣服，不仅热，而且很不方便，喝水、上厕所更让我们为难。因为我们病区的布局是这样：楼上是病房(污染区)，楼下的生活区又辟出一个功能区(半污染区)，我们从病房出来要认真洗手，到生活区前必须把隔离衣和里面的一条裤子、一件短衣脱掉，可脱了衣服手又“脏”了，又应在功能区再用消毒水泡洗手，还得洗耳朵、漱口、洗脸……这些工序需要半个小时，谁也不愿为喝水上厕所浪费这么多时间，所以尽量坚持不喝不拉，结果不少医护人员咽炎发作，有的尿路感染……

由于防护措施到位，医护人员没有一人感染，大家的恐惧感慢慢消退了。医生们用几种方案对病人进行对照治疗，不分日夜地监测，不断分析和验证，终于找到了一套有效的方法。而护士们执行着医生们下达的医嘱，整天忙个不停，下班后双腿都肿了。虽然医院给我们准备的一日三餐很丰盛，但累极了，即便肚子很饿，谁也吃不完一份饭。下班后，我们惟一希望的就是睡觉，哪怕只有半个小时或10分钟，哪怕就在办公室。

守望胜利，谁也不愿撤下火线

2月21日，从市八医院转入我院的两个病人经过进一步治疗完全康复，可以出院回家了。听到这一“爆炸性喜讯”，全病区的医护人员都欢呼起来。黄琳、谢美娟等几个年轻的护士还围在一起，举起右手做着“V”形的手势，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耶”。我们几个年纪稍大的护士也露出会心的微笑，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大家之所以这么高兴，一是自己的劳动终于得到体现，二是大家不再对非典有“无药可救”的恐惧感，三是大家有了安全感，增加了人定胜天的信心。

2月25日，又有10名病人出院了，这对我们更是一个巨大的鼓舞，集体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更强了。

一位护士的爱人得知她被抽调到临时病区时，提出让她辞职，但这位护士瞒着家里人，毅然留了下来，还交代原来病区的同事，如果家里人打电话来找她，就说她做治疗去了。刚刚20岁的护士黄琳和谢美娟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们湖南老家的亲人每天都打长途电话来问候女儿。我对她们说，护理部成立了第二、第三梯队，如果要替换你们，你们下不下去？她们立即回答：“不下，既然来了，就干下去，除非倒下！”护士长李淑霞正在读中山医科大学的护理专业研究生，接到医院成立临时病区的通知后，还在休寒假的她二话没说立即投入了“战斗”。护士康青的小孩子病了几天，躲在厕所悄悄流泪，但她仍不肯请假，坚持上班。钟维农医生在建立病区后也一直没回过家，天天24小时值班。由于挂念儿子，他笑言给儿子打电话弄得手机费暴涨。儿子在电话中夸他：“爸爸，你是我心中的英雄。”我女儿米米见我老不回家，也特别想我，给我打来了电话：“妈妈，你回家吧，我不怕你传染给我，我唱歌给你听。”我拿着话筒，听她一首接一首地唱，不由泪流满面……

2月27日天气闷热，我们却戴着24层纱的口罩，呼吸困难，大量工作更让人汗透两层工作服。上午，护士宋玉萍和胡广平终因体力不支倒在岗位上。可宋玉萍苏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没事了，让我上去加药吧。”胡广平更是坚决不愿下火线……

3月8日一大清早，钟维农医生和梁瑞梅护士带来了一大捆康乃馨，分送到病房，给每位女患者发3枝，取意“重生健康”，顿时病房沸腾了。赵子文主任还买来一大篮鲜艳的玫瑰，说献给辛苦的护士们。护士姑娘们都笑了，就像朵朵含苞欲放的红玫瑰……

经过一个月的战斗，我们共收治了62例患者，出院了43例，临时病区空了许多。3月18日，医院医务部王主任给病区的医护人员开会，说：“你们取得的成绩为医院赢得了荣誉，尽管这场战斗还未结束，但医院还是要抽调部分同志到二线……”话音未落，黄侃医生马上站起来说：“王主任，我是男同志，体质好，让我留下来吧。女医生应下一线，她们有孩子，家庭负担重……”听黄侃这么一“挑拨”，女医生于晓春、郑云、郭群英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也不想走，听王主任安排吧。”这样的场面让领导们感动得热泪盈眶，经过讨论商量，王主任含着眼泪读着撤离人员的名字：郭群英、陈曲海、詹琪。我看到郭群英医生背过身流泪了，陈曲海医生低着头一声不出，詹琪医生像木头一样发呆，其他没读到名字的人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詹琪离开后的第二天，写来了致我们的一封信：“在临时病区工作的20多个日日夜夜，是我人生最难忘的一段时光，我不仅学到了很多关于救治非典型肺炎的宝贵临床经验，同时还深深感受到集体的友情和亲情，虽然我提前离开了你们，但我的心始终和你们战斗在一起，随时听候你们的召唤……”

一个护士因身心都很疲倦，被医院强行调走，她不愿撤下去，求我给领导做工作留住她，我说不行，你太累了，必须休息。她非常失望，踟躇了半天才离开办公室，三步一回头地走向楼梯，一路哭着下去。看着她那憔悴的背影，我觉得好凄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然后我想，又不是让她去做一种很为难的事，只是让她去休息，使她避开危险，怎么就造成了这种如同骨肉分离的难受感觉呢……(在“面对面”节目中，当张积慧讲到这里时，王志一时哽咽，无法往下问话了……)

几天后，我收到她的一条手机短信息：“头儿，你知道吗，我当时走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个逃兵……”

直到今天，我的手机一直保留着这条信息，我觉得它是一个最珍贵的纪念，包含着她对我的信任，包含着一种我们在共同战斗中建立的特殊友谊。

其实，在我们这个病区战斗的所有战友，大家没有特殊待遇，有些助理护士甚至连奖金都没有，也不是为了个人荣誉，用她们最朴实的话说，就是想把这份工作做好，战胜“非典”，让病人转危为安。

到4月1日，我们一共收治了74名患者，只剩下4名患者正在康复中，暂无新病人住院。而且，46天里没有一个医护人员被感染。但王其敏院长告诉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要注意疫情反复。”是的，取得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仍然任重而道远，需要我们严阵以待！

[后记]4月下旬，共青团广东省委决定授予张积慧等抗“非典”的医务人员五四青年奖章。消息见报后，有些人发出疑问：“像张积慧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奋斗在前沿阵地的护士成百上千，为何奖章独独青睐她呢？是不是靠写日记出了名才这样？”

为此，张积慧坦然地告诉记者：“当时去临时病区时，我连是不是还能活着回来和亲人团聚都不知道，更没想过我写的日记会被发表，后来的荣誉就更难以预料了。我当时写日记，完全是出于一种感动，一种对人生真谛的领悟后的激情，对生命意义重新审视后的感悟，对大家在生死抉择前所迸发出来的集体力量的兴奋。在和战友们并肩战斗的日日夜夜里，我每天都活在激动里，我惊奇地发现，以前普普通通、甚至有这样或那样缺点的同事们，好像忽然一下子变得高尚起来，大家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谁还有心思去争名利？大家互相帮助，共同救治病人，共同分享胜利的喜悦，一起排遣心中的迷茫。我们用并不坚定、尚藏着一丝胆怯的眼神互相鼓励，我们怀着对亲人的牵挂、怀着对生活的依恋站在死神的身边谈笑风生。我们都是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但我们无愧于白衣天使的光荣称号。一大批医护人员为了抢救患者的生命而被染上了｀非典’，甚至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有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他们更有资格获得五四青年奖章甚至更高的荣誉。我得到的这枚五四青年奖章是属于我们这个集体的，因为真正写日记的人是整个广州第一人民医院临时病区的全体医务人员，只不过他们是用实际行动在写，而我用笔把他们的行动记录了下来。”

（本刊采写本文得到了中央电视台“面对面”栏目组的大力支持，在此表示诚挚谢意！）

编辑：杨俊枫

桂枝汤

舍身救子，比尔卡纳托河情证母爱

（2003年6月    作者：子非）
2002年秋，英国探险家布里奇特和丈夫鲁伯特带领三个年幼的孩子驾驶着一辆德国“大众”牌野营车，从加拿大出发，开始了纵穿美洲大陆的探险之旅，目的地是远在南美的智利。但是，在进入秘鲁之后，他们乘坐的木船不幸遭遇了河流中的“魔鬼漩涡”，危急时刻，26岁的母亲布里奇特在生死之间毫不犹豫地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三个孩子，谱写了一曲悲壮的母爱之歌……

2003年3月，英国《独立报》、《卫报》和《泰晤士报》等媒体竞相报道了这一感人故事……

他们一起跌进了“魔鬼漩涡”

鲁伯特夫妇的人生似乎离不开探险旅行，他们相识于探险途中，也因探险而结为夫妻。1997年夏天，身为艺术家的布里奇特从苏格兰的爱丁堡来到奥地利的萨尔茨堡，在一次徒步旅行中她认识了当地的一位小伙子鲁伯特——萨尔茨堡的一位体育老师，他也是一个久负盛名的探险旅行家。

1998年，志趣相投的两人结为夫妻。婚后鲁伯特和妻子布里奇特游历了许多惊险而有趣的地方，2002年9月，鲁伯特夫妇精心策划了一次不同寻常的穿越美洲的探险旅行，这一次他们将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6岁的儿子雅尼克(鲁伯特前妻所生)，4岁的儿子法比奥和2岁的女儿奥利维亚。

2002年9月7日，鲁伯特一家从加拿大哥伦比亚省出发，沿着美国西海岸一路南行顺利地进入了墨西哥，然后，靠着他们那辆野营车，穿越伯利兹境内崎岖不平泥泞不堪的土路，进入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巴拿马，最后进入哥伦比亚，历尽艰险后顺利地抵达了南美大陆。

2003年3月1日，他们从秘鲁首都利马出发，11天后抵达了印加峡谷的比尔卡纳托河。面对拦在他们面前的大河，布里奇特提出租一艘木船，由她带着三个孩子冒险顺河而下，为的是让孩子们增加一些对大自然的了解，而鲁伯特则驾驶着汽车在岸上跟随他们。刚开始鲁伯特有些担心，但布里奇特却坚持道：“不会有事的，河水看起来很温和……”而孩子们也嚷嚷着要坐船，于是鲁伯特开着车去向河边的土著人租了一艘大约5米多长的桦木小船。

经过简单的准备，3月12日中午，布里奇特帮三个孩子穿上了救生衣，然后上了小船，她和丈夫约定在下游的喀巴里镇会合，估计天黑的时候能够到达。15分钟之后，鲁伯特便开车消失在河边的丛林里。布里奇特一边照看着几个孩子，一边操纵着船桨，由于当地最近阴雨连绵，因此河水猛涨，最深的地方达到了近20米。水流看上去很急，但是一切都似乎十分正常，一路上雅尼克和法比奥唧唧喳喳地比画着沿岸的景色，气氛平静而惬意。

很快，布里奇特驾着桦木船顺流到了一片狭窄的水域，河道弯曲复杂，水流也陡然急了起来，水中不时还冒出一截截枯树或岩石。雅尼克探出身子兴致勃勃地捞着船下的枯树枝，就在此时，布里奇特突然发现河水泛起了白花花的水纹，仿佛河底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似的，她心里一紧，加快了划桨的速度，然而越往下走水面越不平静。“魔鬼漩涡！”布里奇特顺着河水的方向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她看到了一片大小不一的漩涡！

迫近的危险弥漫了整个河面

事实上，布里奇特夫妇在穿越比尔卡纳托河上游时，就常听当地的土著人谈起过河流里会有“魔鬼”，能将整条船吞没！当时他们付之一笑，认为那只不过是土著居民没有科学依据的臆想而已。但现在布里奇特却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土著人口中的“魔鬼”可能就是指这诡异的漩涡！

此时，布里奇特惊恐地看到水面上大约500米区域以内散布着大大小小数十个漩涡，小的直径几十厘米，大的直径足足有三四米。作为一个富有野外生存经验的旅行家，布里奇特清楚地知道漩涡将会改变船的前进方向，并产生巨大的吸附力，在亚马孙河流域中就曾经发生过漩涡吞噬野牛的恐怖事件。

布里奇特一边招呼雅尼克和法比奥抓牢船上的绳索，一边仔细观察着河水。水面上的枯枝、腐叶和杂物沿着漩涡逆时针的旋转方向被急速吸入河底，更可怕的是大小漩涡竟然会再次组合成更大的漩涡，让河面的水势变得极为复杂。布里奇特倒吸一口冷气，她万万没想到会遇上如此艰难的关口。但她已别无选择，为了三个年幼的孩子，她必须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敢闯过此劫。

桦木船在布里奇特的操控下右冲左突，从漩涡间顺流而下，因为河道越来越狭窄，使得河水更加湍急，桦木船一次次偏离了航道，船头时而撞向岩石，时而打横在河中心，雅尼克和法比奥也在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中感到了紧张，他们懂事地看着妈妈，并将年幼的妹妹护在船舱最深处。然而他们还是没法逃脱魔鬼般漩涡的摆布，桦木船首先是不可抑制地陷入了一个较大漩涡里，布里奇特赶紧划桨试图冲过漩涡，但船体很快在漩涡的中心打起了转，螺旋状的漩涡张着巨口将四周的一切都吸了进去，所幸桦木船的大小和漩涡的直径差不了多少，船体只是被旋转得严重左倾，法比奥一不小心从右边被甩到了船的左舷！惊恐顿时弥漫了整个船舱。布里奇特明白凭借自己的力度是根本不可能改变桦木船的方向了，她一边安慰着被吓得大叫的孩子们，一边找寻着可能摆脱困境的办法。

她注意到每个漩涡在自身逆时针旋转的同时，仍然沿着河流的方向急速移动。布里奇特单手拿着船桨，期望能够借助外力冲出漩涡，或者顺水流出漩涡区。恰在这时，桦木船进入了一片回转水域，河道有了一个90度的拐角，而右手岸边则倒下了一截粗大的水柳枝。布里奇特暗自盘算着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可以抓住水柳枝让船改变方向，借此避过漩涡的吸附力。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桦木船经过水柳的刹那，布里奇特用手一把抓住了树干，然而她显然低估了水流和漩涡的巨大合力，旋转的桦木船急速顺流而下，布里奇特不仅无法把持船体的走向，而且被拽离了船舱。“妈妈！”法比奥和雅尼克惊恐地叫了起来……

布里奇特看到大事不好，急忙松开了抓住水柳的手，但还是晚了。在巨大水流的带动下，再加上旋转的力量和几乎已经跌出船舱的布里奇特的重量，桦木船顿时翻转过来！尖叫声中三个孩子都落入了河水，在混乱间布里奇特还来不及看清孩子们的方位便被呛了几口水，一时间尖叫声、呼救声弥漫了整个河面，而布满水面的恐怖漩涡则像一个个陷阱，等待着将生命吞噬……

以身救子比尔卡纳托河情证母爱

布里奇特疯狂地呼喊着三个孩子的名字，所幸孩子们都穿着橘红色的救身衣，醒目地标示了他们的方位。布里奇特深知必须尽快将孩子们救上岸，否则一旦落入漩涡就会像落叶一样被吸入“地狱”。

2岁的女儿奥利维亚在布里奇特的右手位置哇哇大哭，显然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了，她的两只小手无助地在水面上胡乱抓划着，布里奇特赶忙游了过去，一把揪住女儿的救身衣，朝岸边冲去。很快她拖着女儿奥利维亚到了岸边，将女儿安顿好后，布里奇特来不及喘口气，叮嘱了几句便又掉头救另外两个孩子。

然而，此时雅尼克和法比奥已被河水冲出了几十米远，布里奇特心急如焚，她埋头奋力游向下游，恍惚间，布里奇特听到了雅尼克的呼叫声：“妈妈，救我……”等到布里奇特赶到时，自己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入了漩涡！

原来，雅尼克和法比奥正是被这个巨大的漩涡吸进了黑洞，布里奇特发现漩涡的直径足有4到5米，他们仿佛陷入了一口大铁锅，被一种无名的力量驱动着旋转，并不停地向河底陷落，而他们身体四周则散布着枯枝、水草甚至野生动物的尸体，看着这些东西很快被漩涡吞没，布里奇特心里一阵恐慌，她知道很快他们也会被吸入河底。

头顶的天空似乎越来越远，这让布里奇特意识到自己也在陷落，雅尼克和法比奥两个橘红色的身影就在她的脚下。“不能这样！我一定要救出孩子！”布里奇特心里默默喊，她观察到漩涡中心就是致命区域，而越是小而重的东西下陷的速度就越快，或许是救身衣的缘故，他们三人下降的速度虽然不算快，但仍是朝着死亡奔去！

没有时间考虑什么了，布里奇特和两个儿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无法伸手抓住他们，更谈不上将孩子们甩出漩涡了，她别无选择，只能想办法尽快下降，赶到孩子们的身下……布里奇特扯下身上的救身衣，顿时感到漩涡的吸力陡然增大，她顺着水流的旋转方向扭动着身体只想尽快下降！下降！她被无情地吸进了漩涡的中间地带，也迅速地降到了雅尼克和法比奥的身下，她已经能够抓住雅尼克的腰带了。布里奇特咬着牙一把揪住雅尼克，然后奋力向上推，她所处的位置离水面大约有2米的样子，雅尼克明白了妈妈的意思，自己也弹腿向上游去……雅尼克在挣脱漩涡的刹那猛蹬了一下，布里奇特用肩扛住儿子的腿用力一推，终于，雅尼克出去了！

此时，布里奇特已经精疲力竭，但她知道还有法比奥需要自己的帮助。她再次鼓起力气，托起了正在自己左肩方向的儿子。法比奥没有哥哥那样的气力，布里奇特只能使劲蹬着水，努力向水面靠近，但显然漩涡的吸力远远大过她的力量，布里奇特两手托起法比奥的腰，用尽了所有力气推了一把，法比奥竟被推出了漩涡，然而布里奇特却被反作用力越陷越深，在越来越黑暗的漩涡中间，布里奇特浑身瘫软，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她陷入了黑暗……

此时，鲁伯特正在附近的山路上绕行，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妙时一切都晚了。他马上跑到了附近的曼扎洛村求救，等救援人员闻讯赶来时，布里奇特却再也不见了踪影。三个孩子永远失去了妈妈，但她以身救子的行为肯定会牢牢印记在他们的心里。

编辑：金谢谢

桂枝汤

何须沉默，捐给妈妈的肾不幸衰亡

（2003年7月上半月    作者：李作明  王永琴）
两年前，一则特别新闻引起全国关注：湖南嘉禾县19岁女孩罗艳为了挽救生命垂危的母亲，毅然将自己的一只肾脏献给了母亲，成为我国首例子女为父母捐肾的人。一个新时代孝女的形象感动了社会各界，罗艳也因此被评为“2001年湖南十大新闻人物”之一。

然而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却在最近终被揭开：其实那只代表着孝心的鲜活肾脏，早在手术后的第三天就在母亲腹中坏死了。而罗艳及其家人，还有医院，却因种种原因，一直未向社会公布手术的真相……

首例女儿为母捐肾，医院免费为其移植

2001年11月的一天，在广东中山打工的罗艳突然接到了母亲病危的电话。她强忍悲痛，登上了开往家乡的列车。19岁的罗艳是湖南嘉禾县石桥镇二象村人。她的母亲李四仙是村里的代课教师，父亲罗进新是个下煤窑的矿工，夫妇两人靠着微薄的收入，含辛茹苦地抚育着罗艳和她的哥哥罗聪。一年前，罗艳在湖北荆州财会中专毕业后，在没有找到工作的情况下南下打工，才缓解了家庭的拮据状况。

第二天，罗艳在县医院看到了病重的母亲。此时在郴州师专读书的哥哥罗聪也赶到了母亲身边。母亲患了尿毒症，考虑到医疗费用，她决定放弃治疗。

罗艳和哥哥商量，不管欠多少债，都要全力挽救母亲。在兄妹俩的坚持下，李四仙于2001年11月22日住进了广西桂林解放军181医院。由于病情的发展，医生建议李四仙，必须尽快进行肾移植，否则性命难保。

罗艳于是和哥哥一起找到医生，争着表示要为母亲捐肾。这种情况感动了医院所有的医护人员，他们说：“在我国，亲人供体的肾移植已出现多例，而子女给父母捐献的还尚无一例。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

这一情形引起了医院的高度重视，院方认为，从医学上考虑，女儿捐献效果会更好，因为她与母亲同性。医院同时表示，如果母女俩配型成功，医院将免去移植手术的费用。

但李四仙坚决不同意。她流着泪说：“如果我把器官捐给儿女，那是一个母亲天经地义的选择，但我怎么能接受还在长身体的女儿的器官呢？”罗艳坚持说：“没有你哪有我？妈妈，你就给女儿这个孝顺的机会吧。”后来，医生们也来做李四仙的工作：“正常人有一只肾就足够了，摘除一只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

在医生的再三劝说下，李四仙勉强同意了。

几天后，经医生检查这对母女的移植配型完全合乎手术的要求。医院决定，手术日期定在2001年12月7日，并告知罗艳母女，手术存在失败的风险。罗艳母女表示理解，并与院方签订了手术同意书。

12月7日一大早，多家新闻媒体的记者赶到医院，准备参访即将产生的全国首例儿女为父母捐肾手术。而湖南电视台的都市频道更是动用了最先进的设备，要全程直播这“首例手术”。

上午9点整，在场的人们以及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看到，在罗艳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母亲紧紧地抱住了女儿，痛哭不已。女儿含着笑说：“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这对母女难分难舍的场景是那么撕心裂肺，那么地令人动容！罗艳的父亲、哥哥、亲属及好多在场的人们，都禁不住流下了热泪。

手术室的门静静地关闭了。一时间，电视直播的镜头久久地定在这对开的门上，而在人们的脑海里则深深地印记着一位少女可爱、可敬的面容……

很快，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无影灯下的罗艳。为了避免心理刺激，医生将她的母亲接到了一间看不到电视屏幕的休息室。此时，千千万万名电视观众都清晰地看到，这位在经过消毒、麻醉之后的好女儿，正在麻醉状态下安详地熟睡。一声声手术刀钳相撞的声音重重地击荡着人们的心，而罗艳仍旧那么安宁、坦然。

整整5个小时后，一只鲜活的肾脏从罗艳腹腔中被取出。而此时，罗艳的母亲也已被推进了手术室，准备接受女儿的供体。紧张的4个小时又过去了，感天动地的母女肾脏移植手术终于结束。医生宣布：从患者的各项医学特征上看，移植手术很成功，这对母女的状况很好……

几个小时后，这对母女同时在一间病房重聚，就好像一次生命的重逢一样，她们都幸福地流下了泪水。

让人如何承受？那只表达孝心的肾脏早已死亡

就在这时，一场爱心的波涛涌向罗家母女。许多从电视上看到手术直播的人们都向她们伸出了友爱之手。长沙市第一位做肾脏移植手术的女孩汪鑫荣为她们捐出了500元钱，她对罗艳说：“你是世上所有女儿的榜样。”长沙富丽华大酒店的全体职工自发地为罗家母女捐款1.7万多元……多家单位都争相吸纳罗艳为本单位职工。湖南省委副书记文选德对罗艳的行为给予了高度评价：“罗艳的感人事迹是中国传统美德在当代青年中的发扬光大。”在社会各界的推介下，罗艳被省委宣传部评为“2001年湖南十大新闻人物”。

手术半个月后，完全康复的罗艳回到老家嘉禾料理一些家事，留下父亲一个人在医院里照顾母亲。从这时起，陆续有本村乡亲和外地人先后来到罗艳的家里表示慰问。盛大公司总经理盛光明慕名驱车7个小时，特意从长沙来到罗艳家里表达敬意，并为她带来了3000元的捐款。湖南省涉外经济学院的领导为罗艳带来了学校师生的数千元捐款，并盛情邀请她到这所大学工作。罗艳高兴地答应了。

而这时人们总会问道：“你娘啥时候出院？”罗艳总兴奋地说：“再过一个月就能回来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母亲就要回到家里，这对于女儿来讲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罗艳写信告诉在广西医院的母亲：“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几天后我就到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图书馆上班了，盼望着你早日回来……”

几天后，罗艳顺利地成了涉外经济学院图书馆的一名馆员。不久，父亲给她打来电话说，母亲暂时不能按时出院，医生说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再做一段血液透析……

这个信号让罗艳顿感不妙。对母亲的牵挂使她再次来到了省外的这家医院……

母亲依然是一脸的微笑。她对女儿说：“我没有什么事，知道你的工作很好，正替你高兴呢。”

这天，罗艳找到了医生。医生的话有些吞吞吐吐，似乎有难言之隐：“你母亲的病得再观察一段时间。这个病例特殊一些，好像是出现了点问题。”

究竟出现什么问题？医生始终没有说明。即使是追问，医生还是明确不了，只表示“再做一段血液透析”。就这样，3个月的血液透析过去了，罗艳的母亲还是不能出院。在全家人的再三追问下，医生终于不再隐瞒事情的真相：“李四仙的手术当初就失败了。在做肾脏移植手术的第三天，由于她发了一次高烧，使得这只肾脏被烧死。手术就这样失败了。”

这时全家人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而罗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那只表达着孝心的鲜活左肾，其实早已死亡！

有什么不能直面的？真相湮没时爱心也尴尬

罗家人真的不明白，当初那么充满爱心、无偿为他们做手术的医院为什么竟不敢面对失败的事实，对罗家人坦然以对？这时有人说，这个事情当初做了很大的宣传，如果手术失败的事实被公诸于众，那么医院的声誉会受到致命的影响。

这天，罗艳简直不敢与母亲相见。她心里充满着悲凉。当初，当医生说自己将是我国第一例为长辈捐肾的女儿时，她并不兴奋，她这样说：“哪一个女儿遇到我这种情况，她都会为母亲去做的。”而今天她更感到，生活其实给自己开了一个黑色玩笑，她成了这方面移植手术的第一个失败者！这种痛苦又有谁知！

当然，最懂女儿的还是母亲。李四仙看到女儿的表情后，她什么都明白了。她说：“小艳，这个结果，虽然医生没给我讲，但我早就感觉到了。你不要难受，我们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帮助，这是什么东西都比不了的。”母女俩禁不住相拥而泣……

当时，在罗家的交涉下，医院表示将继续为李四仙免费做血液透析，且不收费用。罗艳及家人没有对医院多加责备，他们想，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是谁也不愿意的，而且当初医院也是出于一片爱心。

两天后，罗艳回到了涉外经济学院。一直像母亲照顾自己孩子一样的图书馆馆长王定芳见到她时，关切地问起她母亲的情况。罗艳一下子扑到王馆长的怀里哭了起来。王馆长慢慢才弄明白，罗艳捐给母亲的那只肾脏早已死亡。

王馆长说：“当时医院是24小时的特别护理，怎么会有这种情况？”罗艳赶紧说：“馆长，不要说了。我求你一件事：手术失败的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请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否则对医院影响不好。”

就这样，罗艳用沉默将自己那只肾脏早已死亡的消息悄悄地埋在了心里。入学以来，不断有热心人向她打来电话慰问或者到学校图书馆来看望她，而这时大家总不会忘记问及她母亲的状况，这时罗艳总说：“母亲很好，马上就要从医院回家了。”可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母亲也许永远不可能出院了。

此时，罗艳的父亲继续就此事与院方交涉。多次交涉后，医院表示：院方将继续为李四仙做血液透析，同时继续寻找机会为李四仙做第二次肾移植手术。医生说：“机会只好选在国庆节的时候，估计那时候会有肾脏供体。”这样，罗家人只好等待国庆节了。

但让罗家夫妻感到难以承受的是，医院开始动员李四仙到医院外去租房住。显然，这个移植手术没有成功的患者久居病房里已对其他病人造成了关于这家医院技术信誉的影响。罗家夫妻没有答应。李四仙说：“到外面租房，我的血透怎么做？”

后来，院方找罗家夫妻商议：“医院在血液透析方面也付出了很多，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看是不是你们个人也承担一部分，医院和个人共同承担。”后来经协商，决定各承担一半。这样，罗家每个月要拿出2000多元的血液透析的费用。

国庆节到了，罗家夫妻一直没有等到医院要为李四仙做移植手术的迹象。后来他们便问院方。对方说，国庆节没有找到供体，看到春节时候有没有。2003年元旦过后，仍是不见动静，这时，他们又一次问到医院。医生在给李四仙做过检查后遗憾地说：“李四仙的身体特征已不具备肾移植手术的条件，她的抗体排斥呈现百分之百的阳性，现在即使有了肾脏供体，做这个手术也不可能了。”

这无疑对罗家夫妻是一个很大的精神打击。他们甚至对“不能做手术”的所谓“化验指数”表示怀疑，这引起了双方的不快。

其实，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罗艳的痛苦就难以言喻。从始至终，她一直在善意地向关心她的人们回答母亲的“良好状况”。她一直在说：“医院对母亲一直很好，她很快会出院。”但她心里最清楚，此时的母亲一旦出院，失去做血液透析的她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为此，罗艳向学校提出了兼职的要求。她想多挣一份工资，以后母亲的治疗便多一分保障。因此，罗艳每天晚上都要在学校加班。王馆长看到罗艳每天都很疲劳，非常心疼，她对领导说：“多么好的女儿啊！”

2003年1月初，湖南电视台“真心风采”栏目组为罗艳入校后的情况制作了一期节目。在节目直播室里，现场的人们无不为罗艳对母亲的孝心和她入校后自强不息的精神所感动，好多人都禁不住流下了泪水。此时，作为嘉宾之一的王定芳馆长在这种情感氛围之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说：“其实，罗艳还有一种更高尚的品格不被人知。我一直在替她隐瞒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她一直承受在心中的最大的痛苦，也是这个故事的最大的遗憾……”

终于，王定芳将罗艳与其母亲肾移植失败的秘密公开了。这可是整个栏目组的人预先没想到的情节。王定芳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轰动。令人震惊的消息如石破天惊：原来，当初人们牵肠挂肚的那个被称为中国第一例子女为父母捐肾手术，竟早已失败。而罗艳及其家人一直选择了沉默。

在此期间，罗艳的几位亲属通过电视得知手术失败后，动员她通过法律向院方讨要说法，他们说：“既然是院方主动要做这个手术的，就应该负责到底。”而善良的罗艳说：“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以爱心对待我们，每一件事都有失败的可能，医院也很不容易……”

此时，涉外经管班二年级的几十名同学在图书馆里找到了正在那里埋头工作的罗艳。同学们纷纷向她表示慰问，并表达对其母亲的关心。

同时，还有很多师生都来看望罗艳。涉外学院总裁张剑波及其夫人也多次看望罗艳。

而社会上的许多人也通过各种方式又一次帮助罗艳。长沙富丽华大酒店的几位职工代表来到学校，对罗艳说：“富丽华大酒店的职工们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我们还能为你做什么？”盛大公司总经理盛光明再次找到罗艳说：“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后，心里很不好受。记得我们每次问到你母亲的时候，你总是说她在医院里很好，没想到你一直在隐瞒着这个秘密，你的善良再一次让我感动。需要我们做什么，你请讲。”

每天，罗艳都会收到社会各界打来的热心电话。

最近，医院表示，将继续为罗艳的母亲提供一年的免费血液透析，并将2002年罗家个人承担的那部分费用退还。

医院向本刊记者也倾吐了他们的苦衷。该院政治处的一位干事说，由于李四仙身体状况的变化，导致其母女肾移植手术最终失败了，医院上下都感到遗憾。而李四仙及家人由此也对医院产生了一些误解。其实我们在术前和术后都是持积极认真的态度的，就是现在我们也还在做力所能及的善后工作。至于没有及时向社会公布手术真相，主要是担心影响医院的声誉。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器官移植研究所一位专家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在我国，由于供体的异常缺乏，器官移植手术一直艰难。正因为如此，器官捐献者的精神更值得彰扬，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他人生命的行为不仅仅是一种社会公德的体现，更是对医学的无形推动。但医学的发展是需要代价的，临床中关于器官尤其是人体重要器官的移植，由于牵涉到个体的诸多差异，相比普通的手术风险更高，医患双方应该持相互理解的态度。

武汉大学法学院社会学专家周运清说，罗艳事件的结局虽然令人遗憾，但在医学实践中，无论患者还是医院，都应正确直面手术的结果，讲科学，讲事实，妥善解决善后事宜。尤其是医院方面，遇到手术失败时，首要的就是明确告知患者，取得患者的谅解；其次就是以科学的态度总结经验教训，努力提高医术水平，只有这样，才能长久地取信于民，树立医德新风尚。

编辑：何 军 郑娅莉

桂枝汤

人性，颤动在雪豹的泣血之爱中

（2003年7月    作者：盛武）
加拿大南部林海莽莽的罗布森山区，有一个人烟稀少的甘达峰林场。7年前，一场森林大火吞噬了甘达峰林场将近80%的树木，老林场主因火灾忧郁过度而离开了人世。他的独子、30岁的奥尔特成了林场的新主人。

奥尔特曾在温哥华一家商业银行工作，与他一同回到甘达峰林场的还有新婚妻子辛娅，辛娅曾是温哥华一家医院的护士。奥尔特回林场后就雇人漫山遍野地种植树苗。

冬去春来，一晃7年过去了。当年栽下的那些小树苗已经树干挺拔、枝繁叶茂。这其间，奥尔特夫妇已经习惯了林场与世隔绝的恬静生活，只是在每月初，奥尔特夫妇才会驾驶父亲留下的那辆微型货车去200英里外的卡默拉镇采购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12月初的一天，奥尔特夫妇开车前往卡默拉城的途中，在一个山道拐角处突然被一辆迎面开来的越野车撞上，坐在驾驶室一侧的辛娅当场被撞断下肢，不省人事。幸好奥尔特只受了点轻伤，他迅速把辛娅送到卡默拉城中心医院，经过医生的抢救，辛娅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她的下半身却永远瘫痪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给奥尔特夫妇幸福的婚姻生活蒙上了阴影，奥尔特整天毫无怨言地照料卧床不起的妻子。他心里却在为一件事暗暗着急：他的爱妻因为车祸失去了生育能力！

辛娅实际上早已想到了自己瘫痪后给丈夫带来的巨大精神压力。尽管她仍然深深地爱着奥尔特，但一想到丈夫失去的太多，她就深感不安。她觉得只有离婚才能让丈夫彻底解脱。经过再三考虑，一天晚上，辛娅对奥尔特说：“亲爱的，我们离婚吧，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娶个健康的妻子，那样我会好受些……”奥尔特没料到妻子会主动提出离婚，他心里充满了矛盾：作为一个正当中年的男人，他确实需要有美满的婚姻生活，也渴望有一个孩子，然而，离婚后谁来照料辛娅呢？面对妻子的离婚请求，奥尔特一时难以接受。

辛娅知道丈夫是放心不下自己，便想出了一个主意。她对奥尔特说，她可以住到疗养院去。距甘达峰林场350英里的埃德森城有一所疗养院。“那儿的条件非常好，会有经过培训的护士照料我，我会生活得很愉快……”辛娅故作轻松地说。奥尔特对妻子的话半信半疑，他决定先亲自去一趟埃德森城，实地考察那所疗养院的医疗设施和服务质量。

第二天，奥尔特驾车来到埃德森城那所著名的疗养院，疗养院一流的服务和先进的设施令他非常满意。他这才决定回林场后把妻子送到疗养院来，只有妻子在这儿能得到良好周到的服务，他才能问心无愧地与她离婚。

从疗养院出来后，奥尔特又专门到肉市场买了30磅新鲜牛肉，这是妻子最喜爱吃的。在送辛娅来疗养院之前，他要加倍地照料妻子。

奥尔特把牛肉和其他生活用品放到车厢里，为防止行车途中有偷猎者扒车，他把猎犬赛克也留在车厢里。奥尔特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在埃德森城吃，就匆忙启程了。

奥尔特驾车一路疾驶，下午3点左右，微型货车进入了罗布森山谷的一处狭窄地带，山路两侧灌木丛生，气氛阴森恐怖。

突然，奥尔特听见赛克在车厢里狂吠起来，他心里一惊，赶紧从汽车反光镜中观察车后面的情况：天哪！一头硕大的雪豹正奋力朝汽车奔来。奥尔特不知道这头豹子为什么会对他的车产生兴趣，但他不想伤害豹子。奥尔特一边加快车速，一边不停地按喇叭，期望急促刺耳的喇叭声能吓退那家伙。不料，豹子全然不理会汽车鸣笛，仍然穷追不舍，奥尔特从反光镜中能清楚地看见豹子奔跑时肩胛处的肌肉有节奏地收缩，赛克不断地发出愤怒的“汪汪”声。正当奥尔特准备鸣枪吓退豹子时，赛克突然跳出车厢，狂吠着扑向豹子。

奥尔特赶紧刹车，抓起猎枪就朝车后赶去。赛克显然不是豹子的对手，只一个回合，赛克就被豹子扑倒在地，幸而它敏捷地钻到豹子腹下，紧紧咬着豹子的腿肚子不松口，豹子咆哮着在原地打转，一时竟无从下口。奥尔特虽然有猎枪，但他仍然不愿伤害豹子。在对着豹子大声吼叫无效后，奥尔特才朝豹子头顶上方开了一枪。震耳欲聋的枪声令豹子骤然停止了与赛克的厮打，它腾地一下跃起，扭头钻进了路边的丛林里，赛克气喘吁吁地对着丛林狂吠不止。

豹子为什么要猛追汽车呢？奥尔特的目光落在车厢里那块新鲜牛肉上时，恍然大悟。原来，牛肉的血水不断从车厢底部滴落到山路上，豹子是顺着汽车一路洒下的血水追踪而来的。眼下时值冬季，正是豹子觅食的困难期。

赛克呜咽着，奥尔特这才发现赛克的脖子上有一道20厘米长的口子，血流不止。由于车上没有止血绷带，他赶紧将赛克抱到驾驶室中，迅速启动了汽车。

然而，车刚开出不久，奥尔特就感觉到车身猛地一沉，好像有什么重物被抛在车厢里。赛克似乎也嗅出了什么，它一个劲地冲着驾驶室后的车厢吼叫。奥尔特把猎枪抓到手里，一个紧急刹车，跳下车直奔车尾！车厢里的一幕却令奥尔特惊讶万分：居然又是那头豹子！它口里叼着那块牛肉，豹眼圆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似乎在警告奥尔特不要阻拦它拿走牛肉。奥尔特不由得怒从心起，他把猎枪对准豹子晃了晃，大声吼道：“把肉放下！”话音未落，那头豹子竟衔着那块牛肉从车厢里一跃而出，奥尔特猝不及防，瞬间被豹子掼倒在地，猎枪也摔到几米开外，万幸的是，豹子没有继续伤害奥尔特，否则，仰面倒地的奥尔特肯定会被豹爪撕得皮开肉绽。

豹子继续衔着那块牛肉，低着头在奥尔特脸上嗅了嗅，那块冰冷的牛肉几乎贴在了奥尔特脸上，他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心里祈祷着豹子快些离开。突然，豹子一声惨叫，那块牛肉也掉在奥尔特身上，原来是赛克趁豹子不备，从豹子身后闪电般地扑到豹子背上，并狠狠地咬住了豹子的颈部。受到偷袭的豹子恼怒不已，它扭动身子，将赛克一下子甩到地面，然后咆哮着扑了上去，赛克顿时被豹子的两只前爪摁在地上，眼看豹子的血盆大口就要置爱犬于死地，奥尔特不顾一切地抓住了豹子的尾巴，拼尽全力向后拽，他爆发出的力量是如此之大，硬是把这头体格粗大的豹子拉得倒退了好几步。“赛克，快跑！”奥尔特紧拽着豹子尾巴大声喊道。忠实于主人的赛克却不愿逃走，它再次勇猛地朝豹子扑去，一口咬住了豹子的耳朵，豹子猛一摆头，半只耳朵被赛克血淋淋地扯掉，不幸的是，赛克还没来得及跑开就被狂怒的豹子一口咬住了脖子，可怜的赛克被豹子叼在口里，四肢拼命地挣扎着。“赛克！”奥尔特目眦欲裂，他撇下豹子尾巴，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用拳头猛击豹子的头部，试图让豹子松开牙齿。可那该死的豹子宁可挨揍也不松口放下赛克，赛克的四肢很快就不再动弹了。眼看着爱犬惨死在豹子口里，奥尔特悲愤不已，他“啊”的一声，将五根手指头对着豹子的眼睛狠狠戳去，污血顿时从豹子眼眶中涌出来，它一头将奥尔特撞倒，衔着赛克夺路而逃。

奥尔特眼睁睁看着豹子逃走，心急如焚。蓦地，他的手碰到了地上的猎枪，痛失爱犬的奥尔特不再顾及豹子的性命，他举起猎枪，对着欲钻进树林的豹子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豹子的身体踉跄了一下，随之消失在树林里。

奥尔特估计那一枪应该打中了豹子，他爬起来向前撵去。在豹子消失的那片树林里，奥尔特果然看到地上有一摊血迹，奥尔特发现，这头豹子中弹后仍然没有把赛克扔下。

奥尔特断定豹子中弹后不可能叼着赛克跑太远。他顺着豹子一路洒下的血迹走了几百米后，又发现了一摊血水，从刚刚被压倒的一片杂草可以看出，这头豹子伤得不轻，子弹大概打中了它的腹部，它在艰难地行走了几百米后，曾趴在这里喘息了一阵。奥尔特判断这头豹子肯定快死了，因为它已经大量失血。突然间，奥尔特的脑海中产生了巨大的疑问：野兽在遇到生命威胁时应该只顾逃命，这只垂死的豹子为什么一直衔着赛克不松口呢？难道猎物比它的性命还重要？

继续往前跟踪了约50米后，奥尔特来到了一处岩石高低错落、灌木丛生的山坡上。终于，他发现那头豹子倒在远处一块突兀而起的岩石旁，奥尔特慢慢地靠拢过去，眼前的一幕令他震撼不已：豹子已经死了，但它死不瞑目。看得出来，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它终于松开了口中的猎物。奇怪的是，豹子的身体有一种临死前把猎物向前推送的姿势，奥尔特的目光顺着豹子匍匐的方向望去，他的血液顿时凝固了：就在离豹子不到5米的地方，一个石洞里赫然侧卧着一头瘦骨嶙峋的母豹！它的一条前肢不见了，断肢处已经腐烂，在母豹的身边散落着一些动物的骨头和杂毛。

奥尔特一切都明白了，他能想像得出，石洞里的这头母豹失去了猎食能力后，一直是靠另一头豹子的关爱在延续生命。刚刚死去的那头豹子拼死猎食全都是为了这头母豹，动物间这种生死相依的感情是多么质朴和伟大啊！

那一刻，奥尔特的心灵在震颤，他忽然想起了瘫痪的妻子，他为自己有过的念头而深感羞愧。一头豹子能为延续同伴的生命而流尽最后一滴血，自己怎么能在妻子最需要关爱的时候逃避责任呢？

母豹发出的哀嚎声把奥尔特从沉思中唤醒，他抱起已经冰凉的赛克向树林外走去。过了一会，奥尔特又返回到石洞前，他把那块牛肉放在奄奄一息的母豹身边后，才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夕阳的余晖在天边燃烧，归心似箭的奥尔特驾驶着汽车飞快地朝甘达峰林场开去，他要尽快见到辛娅，给妻子讲述豹子的故事。奥尔特决心已定，无论今后的生活有多少困难和压力，他都会和妻子相依为命、白头到老。

奥尔特一回到林场，就迫不及待地给妻子讲述了那头豹子泣血深情的感人故事，辛娅也被深深震撼了。她终于放弃了与奥尔特离婚的打算。第二天，奥尔特再次驾车前往罗布森山谷，在母豹栖身的那个石洞前，奥尔特看到那头可怜的母豹已经僵硬了，至死它都没有动那块牛肉……
编辑：贺 磊

桂枝汤

在继父的怀抱里沐浴生命的春光

（2003年7月下半月    作者：宁生）
2003年4月29日，江苏电视台新闻频道播放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手里抱着两瓶贵宾洋河酒，泣不成声：“阳阳，你送给爸爸的礼物爸爸收到了，你就安息吧……”

这位中年男子叫徐绍斌，为了拯救自己身患绝症的养女陈阳，他不惜众叛亲离，忍辱负重。养女陈阳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愿望：等她的病好后，用自己挣来的钱为继父买几瓶好酒，好好孝敬他。然而，她却因病情恶化，躺在继父的怀里永远睡着了……

生命在飘摇，一位好男人站出来

1990年，陈明华因与丈夫感情不和离了婚，独自带着陈阳和她姐姐一起生活。陈明华是一家电扇厂的工人，每月只能领到100多元的工资，无法供养两个孩子上学，她只好利用空闲时间在江宁东山客运公司找了份看大门的活儿。让陈明华欣慰的是，两个女儿很懂事，尤其是陈阳，每年都是“三好学生”。她还天生一副好嗓子，多次在校内外的歌唱比赛中获奖。

1995年4月的一天，正在读初三的陈阳在上课时，突然觉得左后背剧烈疼痛，竟晕倒在地。到医院检查后，医生郑重地告诉陈明华：“你女儿患的是恶性骨肉瘤，俗称骨癌，而且长在关键的胸椎上，治疗难度极大……”陈明华欲哭无泪，在茫然中她只好打电话给在江宁客运公司的同事徐绍斌，因为他平时热心快肠，她觉得只有他可以依靠。

徐绍斌一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他望着脸色惨白的陈阳，眼睛潮湿地说：“这么小的孩子，太可怜了……”因为做手术钱不够，徐绍斌又赶紧找到陈明华所在的电扇厂领导，募得捐款2万元。

手术当天，徐绍斌特意请假陪着陈明华一直守在手术室外。主刀医生从陈阳胸部切下了一个像鸡蛋大小的硬瘤后，他告诉陈明华：“孩子最多活不过两年。你给她多弄点好吃的，尽量满足孩子的要求吧……”陈明华差点晕倒了。徐绍斌连忙扶住陈明华，告诉她：“别怕，有我在，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徐绍斌是江宁东山客运公司的一名司机，比陈明华小两岁，两人以姐弟相称。在此之前，他就经常主动帮助和照顾她一家人。然而让徐绍斌伤心的是，他的妻子却对他的行为感到不理解，为此夫妻俩经常吵架，只好于1995年6月离了婚。

由于没钱治病，在第一个化疗的疗程结束后，陈阳便回家静养。徐绍斌就经常到陈家看望陈阳，鼓励她战胜病魔，四处为她打听治病的各种偏方。

一次，徐绍斌听说秦皇岛有家专科医院治疗骨癌的效果不错，当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陈阳。陈阳拉着徐绍斌的手说：“徐叔叔，我想让你带我去看病。”那时，徐绍斌所在的客运公司已被私人承包，只能请三天假，否则就算自动离职。徐绍斌觉得还是应该带孩子去看病，工作丢了可以再找，孩子的病却不能耽误。

第二天上午，徐绍斌带着陈明华母女俩出发了。当时南京到秦皇岛的火车要20多个小时，而徐绍斌他们为了省钱买的是硬坐车票。途中，徐绍斌让陈阳躺在中间，头和上半身枕在他的怀里，双腿放在陈明华的身上。夜深了，陈阳沉沉地睡着了，一旁的陈明华也因为连日劳累打起了盹，只有徐绍斌，为了不惊醒母女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尿急了也忍着不敢说……

到达秦皇岛后，那家医院的医生说，病人得住院治疗。陈明华心想，这得花多少钱啊！为了陪护女儿，她已下岗在家。想到这里，陈明华急得哭了起来。徐绍斌安慰她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你的精神垮了，那阳阳就真的没救了。”徐绍斌在秦皇岛呆了两天就回了南京，因为他意识到：眼下这个家惟一还能够挣钱的，就是他这个“外人”了。

离开秦皇岛的前一天，徐绍斌带着陈阳来到了海边。那天，阳阳的思绪就像第一次看到的大海，波涛汹涌。她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我觉得自己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打来，随时都会被淹没。可当我和徐叔叔在一起时，我却一点都不害怕，我觉得他就像一个勇敢的水手，他要是能做我们这艘船的水手长该多好啊……”

返回南京时，途中一天一夜，徐绍斌只吃了一个馒头。一下火车，他就拖着已累得浮肿的双腿回单位，但他的位置已被别人顶替了。他只好到附近的一些车队去等等看，如果有驾驶员请假，他就去顶班，这样一天能挣三五十元钱。徐绍斌就这样四处打短工，一个月勉强可挣1500元，然后大部分都寄给陈阳治病。

1996年3月底，陈阳回到南京继续治疗。从那时起，陈阳每个月做化疗时，都是徐绍斌先去医院取药，然后央求家附近医院的护士们上门来为陈阳输液。一位朋友问他：陈明华比你还大，没有姿色，身体也不好，现在又有个患癌症的女儿，你这样飞蛾扑火般地全身心都献给了陈家母女，自己能得到什么？徐绍斌想了想，说：“陈明华的家眼下像条风雨飘摇、千疮百孔的破船，我有责任把它安全拉到对岸。”

此话一出，徐绍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真正走进这个家，成为这个特殊家庭的男主人。1996年12月8号，他第一次正式向“大姐”陈明华求婚。

陈明华却说什么也不同意。她一直认为自己根本配不上徐绍斌，善良的她抱定一条：“如果我答应了你，就是害了你。你是好人，我不能害你啊！”

之后的几年，徐绍斌白天还是到处打零工，为了省钱还戒掉了抽了20多年的烟。打工回来，他就一头扎到陈家做这做那，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完毕，才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集体宿舍。

懂事的陈阳曾经在日记中写道：“徐叔叔为了我和我们一家，能戒的都戒了，最后就剩下一点酒了。如果有一天我身体好了，能挣钱了，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买点好酒喝。徐叔叔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1998年8月15日，徐绍斌接到原单位通知，让他重新回去开车。徐绍斌开心极了，当天就带着“大姐”陈明华一家去镇上的小饭店里，“奢侈”地每人点了碗3元钱的鸡丝面。

看着徐绍斌忙前忙后的样子，陈明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告诉两个女儿：“将来无论怎样，你们都一定不能忘记徐叔叔对我们家的恩情。”陈阳认真地对陈明华说：“妈妈，如果有一天你再嫁人，你一定要找徐叔叔这样的好人。”陈明华如实告诉女儿，说这几年徐叔叔已经向她求了几十次婚。陈阳一听，高兴地大叫道：“妈妈，那你还等什么？！”

正说着，已买好面条的徐绍斌回到了座位上，陈阳一把将他的手和妈妈的手叠在一起，说：“徐叔叔，我的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会有意外。如果我妈妈能嫁给你这样的好人，那我无论怎样都会放心的……”

1999年9月18日，在女儿的“牵线”下，徐绍斌和陈明华登记结婚了。陈明华激动地对陈阳说：“阳阳，从今天起，你又有父亲了。”

父女情深，用生命去拥抱春天

1999年10月的一天，徐绍斌带着陈阳走出小屋，去享受外面的新鲜空气。路边的几家鲜花店吸引了阳阳，她感叹着说：“要是我能生活在这样的时光里该多好啊。”徐绍斌立即想到：我为什么不让阳阳去开一个花店，每天让她生活在花丛中去感受生命呢？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阳阳时，阳阳激动不已。为了花店早点开业，徐绍斌开始利用空闲时间拼命地挣钱。陈阳给未来的花店取了个名字，叫“拥抱春天”。她希望能活过这个漫长的冬季，再去拥抱下一个春天。

1999年年底，花店终于要开张了。然而，1999年12月24日，陈阳的病情突然恶化，整个人从胸部以下完全没有知觉，医院诊断结果为骨癌晚期。医生让他们把她接回家静养。望着可怜的女儿，陈明华的眼泪一直没有干过。而徐绍斌依然在外面风雨奔波着，幻想着有一天能治好女儿的病，毕竟她还年轻啊。

这时的陈阳已瘫痪在床。2000年元旦那天上午，徐绍斌和妻子轻轻掀开陈阳的被子准备给她翻身，没想到陈阳却指着徐绍斌大喊：“你快点出去，我不要你给我翻身！”原来，家里人为了给她换洗方便，就没给她下身穿衣服。而她此时已经是20岁的大姑娘了，她怎么好意思让一个继父看到呢？

徐绍斌在门外足足等了20多分钟，看到妻子累得满头大汗地出来后，心疼极了。他决定和陈阳好好谈谈。那天晚上，他一边给她喂饭一边告诉她，她这样只让妈妈一个人给她翻身，会把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妈妈累垮的。他问陈阳：“你愿意看着妈妈倒下吗？当初你正是因为相信我，才同意我和你妈妈结合。现在，我已经是你的父亲了，你还有什么不信任我的呢？”

当天晚上，徐绍斌再次和妻子一起去给陈阳翻身。这次陈阳没有赶他走，而是对他说：“你只能翻身，不准看我！”徐绍斌为女儿的“进步”感到高兴。从那以后陈阳开始接受继父对她的近距离护理了。

因为常年既要工作又要照顾陈阳，徐绍斌每晚总是零点以后才能入睡。睡眠严重不足的他生怕自己哪天起迟了影响出车，再丢掉好不容易才找回的饭碗，便买了个闹钟放在枕边。每天清晨5点，闹钟一响徐绍斌就准时起床，给陈阳翻身洗衣服，再给妻子做点简单的早餐。他觉得妻子比自己更不容易，光是女儿患了绝症这块心病，就足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终日只能躺在病榻上，心里的那份痛苦可想而知。随着夏天的到来，陈阳的伤口被感染腐烂得更厉害了，她的脾气也在一天天变坏。

2000年4月6日晚上，徐绍斌下班后顾不上休息，就来到陈阳的屋里给她喂饭，没想到陈阳却趁他不注意，故意用头把满满一碗饭菜全都洒到了地上。她不仅没有任何歉意，反而大喊大叫说自己早就活够了，还使足了全身的力气，从床上爬到了地上，然后边哭边骂，说徐绍斌这样是在害她……

累了一天的徐绍斌心里的火当时就“腾”一下起来了，他对着躺在地上的陈阳大喝道：“你要死就去死吧，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管你了！”说完，他摔门而去。

站在门外，徐绍斌委屈地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几乎把所有的金钱和精力都给了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儿，以致“众叛亲离”，她竟然还如此不讲道理……

然而，站在门外的徐绍斌突然觉得有一阵冷风刮过。他心里一紧：陈阳还躺在地上，她会不会着凉？返回屋里后，徐绍斌什么也没说又把陈阳抱到了床上，然后重新给她盛来饭菜，一勺一勺地喂她吃下……

陈阳曾在日记里这样写道：“爸爸对我那么好，我却动不动就冲他发火，我真是太不应该了。这些年为了我们这个家，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打那以后，陈阳无论有什么好吃的，总要给继父留一点。妈妈陈明华至今还记得，2002年9月的一天上午，陈阳突然想吃新鲜的河虾。经济窘迫的妈妈只得到菜场花2元钱买回几只小虾子，煮好后让陈阳趁热吃，陈阳却执意坚持“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吃”。

春天来临了，她在继父的怀抱里静静远去

在爱的阳光下，陈阳远远打破了医生“最多只能活两年”的纪录。徐绍斌觉得陈阳不应该把自己当做一个患病的人得过且过，而应该充实地过好每一天。

一天，徐绍斌在报纸上看到一个故事：一位失去双臂的孩子用嘴写了一本小说。他一阵惊喜，连忙拿回家给阳阳看，并对她说：“你虽然不能动，但你可以展开想像的翅膀，把这一切都用笔记下来呀。”

陈阳默默地点了点头。此后，她抓紧分分秒秒，在极度的疼痛中看书写作。徐绍斌为她买来的各种书籍堆满了房间。陈阳胸部以下全部瘫痪，她只能呈“丁”字形趴在床上。为了看书方便，徐绍斌在床边放了一个小板凳，将书放在上面，这样陈阳在看书时，就可以把下巴放在床沿，不需要经常昂起脖子了。

陈阳写的第一篇文章题目叫《生命的选择与放弃》，陈阳这样写道：“都说生命太匆匆，面对这匆匆，我们应该怎样善待生命？人的一生，有很多坎坷要去经历，对生命说yes，对怯懦说no！任何人没有选择生命的自由，也同样没有放弃生命的权力。”

徐绍斌看后很激动，把这篇文章寄到了报社。很快，报纸就发了出来。这极大鼓舞了陈阳的信心。在以后的时间里，瘫痪的陈阳克服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写了30多篇作品发表在各大报刊上。当地媒体《扬子晚报》把她誉为“南京的张海迪”。

2002年10月26日晚，在南京五台山体育馆一场大型文艺晚会上，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王小丫深情地朗诵了一首歌颂陈阳与病魔抗争事迹的长诗。前来参加演出的彭丽媛等演员纷纷握着坐着轮椅被推到台上的陈阳的手，鼓励她一定要战胜病魔。坐在台下的徐绍斌看了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2003年农历正月初五，陈阳的病情突然又一次恶化，浑身绞痛，每隔一二十分钟就要吐一次。徐绍斌再次把她送到了医院。此后，陈阳的生命就像秋千，在生与死的晨昏线上游荡，意识也进入了半休眠状态。

3月1日，陈阳突然醒了过来，她轻轻地对继父说：“爸，我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挺不过去了，我们回家吧，我想和家人好好地呆在一起。”徐绍斌抹着眼泪说：“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

2003年3月26日上午8时许，陈阳突然出血不止。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然而她还有一个未了的愿望，于是她请妈妈帮她拨通了江苏电视台《服务先锋》栏目组的电话，断断续续地告诉编播人员：“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继父，他为了我们这个家，丢掉了自己的工作和原有的家庭……”电视台当即派出采编人员赶到陈阳家，拍下了陈阳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

采访结束时，陈阳吃力地告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我一直有个心愿，要早点康复挣钱给继父买两瓶好酒喝，现在看样子我做不到了。求求你们，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在场人员无不感动得落泪。

这一天，陈阳写下了最后一篇日记：“我每天身体都很痛，我不怕死，但我不愿死。继父为我打开了生命的窗户，让我看到还有那么多精彩的生活没有经历过；我还要报答对我情深义重的继父，让他感受到一个女儿的孝顺和温情。苍天啊，给我一次机会吧……”

27日一大早，陈阳就醒了，她让徐绍斌把窗户全部打开。春天温暖的阳光透过那扇小窗射了进来，陈阳努力地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的草木葱茏，心里充满了眷恋和不舍。她已经不能说话，她突然用双眼盯着徐绍斌，一动不动。陈明华明白了女儿的心思，她流着泪对徐绍斌说：“阳阳想让你抱她一会儿。”

徐绍斌坐到床边，轻轻地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眼泪滴落在阳阳的脸上。突然，阳阳的嘴唇动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爸，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躺在你的怀里，看着窗外春天的阳光，静静而去……”徐绍斌紧紧握住了陈阳的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恬静的微笑……

江苏电视台为像含苞玫瑰一样逝去的陈阳安排了一期特别节目，于2003年4月29日晚在江苏电视台新闻综合频道播出。在节目录制现场，江苏电视台的主持人赵丹军代表节目组给陈阳的继父徐绍斌送上了两瓶好酒，帮陈阳了却了生前的心愿。赵丹军还代表现场的数百名观众，问了徐绍斌一个问题：“在这么多困难面前，难道你就没想过退缩？”徐绍斌肯定地答道：“没有。这些年再困难我也从没想过离开这个家，因为这个家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这个家……”

如今，徐绍斌每天还是早早就出门，仍然是那么省吃俭用。他说自己现在最大的任务，是要挣钱还债，因为陈阳走了，留下了20多万元的债务。只是，他知道他要和妻子好好活着，因为这也是在天堂里的陈阳的心愿！
编辑：孙子系

桂枝汤

想见妈妈啊，这是我最后的泣泪渴求

——一个绝症大学生自强寻亲的故事
（2003年7月下半月    作者：刘鉴萱）
海南男孩蔡於俊在8个月大时，母亲丢下他走了。蔡於俊只有靠想像在心里描绘妈妈的模样，妈妈在哪里？这辈子还能见到妈妈吗？在歧视中长大的蔡於俊慢慢明白：妈妈是因为父亲痴呆、家境贫寒、担心儿子长大也会弱智而离家。这不怪妈妈，我要自强，当妈妈知道她有一个有出息的好儿子，能够给她后半生幸福时，一定会回来！

为了实现这个朴素的愿望，蔡於俊付出了巨大代价。可当他离理想越来越近时，生命却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刚在海南大学读了一个月书的蔡於俊患了急性白血病，因无钱医治，生命危在旦夕。记者采访时，气若游丝的蔡於俊断断续续地说，他想通过《知音》帮助他找到妈妈，他希望能得到更多好心人的帮助。

谁没有呼唤母亲的权利？而今，叫声“妈妈”竟是绝症青年对生命的最高期待和要求……

弃子想妈妈，爱怨撒满辛酸成长路

1981年5月，我出生在海口市龙华区新坡镇。父亲患有脑膜炎后遗症，不能表达正常人的情感。我的母亲是个农家女儿，从外县嫁到新坡镇。父亲当时在琼山县石山学校做工，父母婚后的日子很贫穷。

奶奶说：在我8个月大时的一天，经常吵架的父母又闹起来，挨打的妈妈狠心扔下我走了，再也没有回来，眼睛不好的奶奶只好照顾我。那时我父亲一个月才挣几十元钱，家里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到了上学的年龄，被爷爷送到我姑姑那里读书。

姑姑是海南澹州兰洋农场一名割胶工，姑父没有正式工作，他们家里条件很差，有两个孩子。不愿增加他们家的负担，4年后我从兰洋农场转到父亲所在的石山学校读5年级。父亲对我的衣食冷暖根本不关心，幸亏我学习成绩好，老师同情我，经常给我带一些吃的和穿的，可同学们却因为我有个傻爸爸而嘲笑我。

一天放学，我看到同学往父亲的身上扔泥巴，父亲傻傻地张大嘴巴撵他们，我很自卑，以后总是看到同学走光才回家。我问奶奶，妈妈为什么离家出走，奶奶把我搂在怀里哭着说，妈妈是嫌家里太穷，嫌父亲太傻，担心我长大会是个小傻子。

小时候，我怨恨妈妈抛下我。可是，我渐渐长大后，尤其看到父亲痴傻的目光，我理解了母亲的苦处，我从那时开始发奋读书，我想妈妈要是知道她的儿子不但不傻还很有出息，一定会回来的。

1995年，我以优秀的成绩考上琼山华侨中学。别的孩子的父母都给他们准备像样的行李，可是我没有，开学时独自提着一个破旧的书包和一床破床单去了。

一次，同宿舍的同学都因故肚子痛，几个同学马上给父母打电话，看到人家的父母匆匆赶来，给他们喂药、斟水，自己的床头冷冷清清，我的眼泪一行行往下流。我铁了心要找回妈妈，我想在妈妈的怀里撒娇，让妈妈疼我。我疯了似的冲出宿舍，飞快跑到校内文具店，找出口袋里所有的钱，买了一摞白纸，一把毛笔，跑到没人上课的阶梯教室，一口气写了许多张寻人启事：妈妈，我是蔡於俊，您14年前不得已丢下的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健康的小伙子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您，我也知道您一定也无时不在想自己的骨肉，可是，您在哪里啊……

同学们走进教室，见此情景，一个个眼睛都湿润了，一张张地帮我写寻人启事，直到寻人启事摞起来有两尺来高。我用一张大牛皮纸包好，背在身上，在校外拦了一辆货车赶回家。

路上，我很兴奋，自己要找妈妈已经很久了，可每次都被奶奶拦下来，这次说什么也要开始找妈妈了。我回到家，一头扑到奶奶怀里，问：“妈妈究竟在哪里？外公外婆家在哪里？”看到我身上那摞纸和沾满墨汁的手，奶奶什么都明白了。她哭了很久，抚摩着我说：“奶奶知道你做梦都想见到你的亲娘，可是你现在仍然不能去找她啊。好孙子，你还不能自立，只有好好读书，将来出息了，你妈妈才会认你。你妈妈不是本地人，我和你爷爷不知她娘家的地址，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嫁人了……”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哭累了，也清醒了。回到学校，我在学校的石阶上长跪不起：“妈妈，你在哪里啊？儿子多想得到你的爱啊！儿子多想见到你啊！妈妈！”我绝望地呼喊着……

一天深夜，我突然梦见容貌模糊的妈妈坐在床边，她满脸皱纹，黑黑的，手上满是老茧，还对我说每天都想我，这么多年一直放心不下……我一骨碌爬起来，大声喊着妈妈，我的喊声惊醒了所有的同学。

我原想读高中再考大学，可这个梦让我认识到妈妈老了，我决定先学门技术工作，然后再上大学，我要早点自立好找妈妈，养妈妈啊！

1998年秋，我考进琼山职业学校英语专业。这时，我又想到海南的一些县城找妈妈，还是遭到奶奶的阻拦。我在日记扉页写道：“妈妈，不是儿子不孝，再忍忍，不管日子多难，都要忍耐，快了，儿子工作时就是我们团圆之日……”

我学习更用功了，不仅成绩突出，第二年还被选为学生会部长。我在宿舍床上到处贴着英文单词，抓紧空余时间，苦练外语基本功。2001年1月，海南泰华大酒店到学校招人，我因为成绩优异、英语娴熟，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被录用了。

为找妈妈“奠基”：要让儿子自豪地站在母亲面前

2001年10月，酒店来了一对老年英国夫妇，因为我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服务又周到，这对英国客人很信任我。他们没有孩子，在回国前的那个晚上找到我，想认我做养子，并表示愿出钱供我到英国读书。我很动心，但我向他们讲起了我从小那个追寻妈妈的梦想，婉拒了他们的好意。

我对母爱的执著追求感染了这对英国夫妇，他们回国后给泰华大酒店写来感谢信，感谢我优质的服务和优秀的品质，使我在酒店有了很好的口碑。从那时起，酒店总经理范沛开始从各方面关心我了。

我本来打算工作后存点钱再去找妈妈，可当时的工资是每月500元，除了基本开销所剩无几。眼看存钱无望，我心里很灰暗，更多地梦见妈妈，梦见她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穿得衣衫褴褛，我潜意识里断定妈妈过得不好。我想，自己学历太低，知识太少，就凭这些别说养活母亲，就是自己以后都很难保障啊！我萌生了继续读书的想法。

2002年2月我开始读夜校，准备考大学。范沛总经理很支持我，特别安排部门经理把我的班次调整到白天，便于我晚上上课。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我制定了周密的学习计划，一天只睡5个小时。我要买成人高考辅导书，上夜校费用也不低，手头很快紧张起来。连轴转的工作学习让我很快就吃不消了，我有时想买一袋奶粉补充营养，可是当我听到读大学一年要交4000多元学费，还有住宿费时，我就不敢多花钱了，晚上上课，不再坐一块钱的公交车，而是骑同事的自行车去。

刻苦自学期间，我在一个同学的家庭聚会上结识了一个善良、漂亮的姑娘肖丽。肖丽是海口女孩，和我年龄相仿，曾是一家酒店的迎宾小姐，这时辞职了，寄居在一个姐妹家里。肖丽知道我的身世后，非常赞赏我追求亲情和自强的精神，对我有了好感。

2002年4月的一个星期天，肖丽胃痛，去海秀路的灵芝大药房买药，但那些治胃病的特效药都很贵，她身上只有十几元钱，胃痛得蹲在了店外的台阶上。这时我正好去上课路过这里，马上把身上仅有的100多元钱都塞到她手里，要她赶紧去看病，不要自己乱买药凑合。

肖丽去医院做了检查，是轻微的胃炎，输了液。晚上，当我关切地打电话过去时，肖丽在电话里大声哭了……我们没有说话，电话两端都沉默了，可初恋的爱火在彼此内心熊熊燃烧……

不久，我帮助肖丽在一家酒店找到了工作，并代缴了300元押金。肖丽得知那是我的生活费时，在我的怀里哭了：“阿俊，我知道你从小没得到过母爱，以后我会把你没有得到的爱都补偿给你，做一个温柔的妻子；以后找到妈妈，我一定好好孝敬她！”

从那以后，肖丽在生活上对我关心备至。奶奶看到我领回家这么好个姑娘，乐得合不拢嘴。我家里经济拮据，但只要带肖丽回去，奶奶就尽力做好吃的，邻居也送菜给肖丽吃。

一次，肖丽坐在公交车上，痴痴地看着刚上车的一个妇女，到站了竟忘了下车。她事后告诉我：“你跟那个妇女长得太像了，我怀疑那人是你妈妈。”我心里暗想：妈妈您好福气啊！不但有一个把您挂在心上的儿子，还有一个时时惦记着找您的好“媳妇”呢。

2002年5月，我参加成人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在考场上挥汗如雨，肖丽全程在考场外陪着我，鼓励我，我感到了一种温暖和力量，每门考得都很自信。

录取结果下来的前一个晚上，我来到白沙门海滩，对着大海，诉说自己的心声：“妈妈，儿子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信念：为了妈妈活出个人样来！妈妈，您知道吗？我努力拼搏就是想让您知道，您的儿子哪怕不能成为一座山，也要成为深深植根沃土的大树，为妈妈遮荫乘凉。为了找到您，儿子再苦再难都不怕！”

天遂人愿，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海南大学电子商务专业，泰华大酒店的所有员工都用不同的方式向我表达最质朴的祝福，老总范沛殷殷叮嘱我好好读书，缺什么回酒店跟他讲。石山学校的老师和我的爷爷、奶奶听到这个消息都欣慰地哭了。我也哭了，没有父母的爱，但是自己得到了人间大爱。奶奶说：好孙子，读完大学就有资本找妈妈了，奶奶再也不拦你了！

肖丽为了庆贺我考上大学，把火热的吻久久地印在我的唇上。肖丽说我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一块养妈妈，我们沉浸在对亲情、爱情和未来的无尽向往中。

泣血唤母归：绝症大学生最后的生命渴求

2002年9月，我开始了向往已久的大学生活。我深知自己能够走进大学颇不容易，决心加倍珍惜这样的机会。我除了上好课，一头泡进图书馆里，贪婪地读书。我课余还出去做家教和打工，给妈妈存钱。

2002年10月的一天，肖丽来学校给我送吃的，发现我的脸色蜡黄，又听我说近期浑身乏力，她觉得不对劲，拉着我来到海南省人民医院检查，医生竟确诊我为“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得知这种病有致命危险，治疗需要花很大一笔钱时，我们两人都如遭雷击。我家里一贫如洗，肖丽自己一个月只有几百元工资，她家里经济也很紧张，我们哪里去筹钱治病啊！我们欲哭无泪，无精打采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学校后，我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有时根本不能听课。肖丽几乎每天都来学校看我，每次都带来她自己熬的营养品。为了看病，2002年12月，我申请退学，当时我只想拿到那80%的退学金。

不料，几千块退学金看一次病就花完了。医生说根治我的病必须做骨髓移植手术，需要几十万元，这巨额医疗费像一柄利剑悬在我的头上，决定我的生死。亲戚街邻，纷纷向我伸出援手，可他们的捐助却是杯水车薪。肖丽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用在给我治病上，有一次去家里向父亲要了300元钱，在回来的车上把钱都攥出汗了。拿着这湿漉漉的300元钱，我不禁泪流满面……

2003年4月8日，我再次到省人民医院检查，病情已经升级为急性非淋巴细胞白血病，如果不及时治疗，高烧将随时夺去我的生命。这时，因为我需要陪护，肖丽辞职朝夕守候在我身边。高烧时，我总是叫妈妈，一次还大声问肖丽：“我的病会好吗？我不要死，死了就见不到妈妈啦！”肖丽把身体浮肿、变形的我抱在怀里，眼泪像断线的珍珠……

4月11日下午，爷爷把父亲带到了因高烧而昏睡的我的面前。见我病情严重，在睡梦中不停地喊妈妈，一股强大的亲情波涛冲刷着父亲的神智障碍，痴呆的父亲竟懂得去向银行贷款救我了！可父亲先后多次到石山镇农行、信用社贷款，都未能如愿以偿，原因是没有担保人和抵押物。石山学校的陈日芳校长是看着我长大的，为了给我贷款，亲自跑了三趟，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贷到钱。我的爷爷也跑到老家龙华区新坡镇农行申请贷款，结果依然失望而归。

见我似乎陷入了绝境，肖丽于4月20日拨通《南国都市报》的新闻热线。两天后，该报简短地报道了我的病情和遭遇，在社会上引起不小的反响。海口市秀英区委宣传部陈副部长看到消息，在全区掀起了一个救助活动，并带头捐款。石山学校的教职员工捐款1943.5元，秀英区党校等单位42人捐款1962.5元，一些个体户也千方百计地打听我的病情，送上100元或几十元，我被善良的人们深深感动了，每一次拉着捐助人的手，我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泰华大酒店的老总和同事知道我的情况后，纷纷打电话安慰，老总范沛甚至责备我不应该隐瞒自己的病情，并组织大家捐款救助我。一天，一个卖早点的大娘费了好半天时间才找到我，拿出一个大纸袋，里面虽然都是一元、五角的零钱，但那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的一片心啊！大娘边抹眼泪边说：“孩子，你不要害怕。人心齐，泰山移，我就不信咱们海口几十万人救不了一个苦命的孩子！”

因为做骨髓移植手术的钱没凑够，我只有靠输血维持着，我的血管壁已经很脆薄了，每次输血都要在手臂上扎十几针才能成功。5月3日，海口的堂姑听说一种草药可以缓解我的病情，把我接到她家。这种草药很难喝，有时我一边喝一边吐。可药再难喝我都要喝下去，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做手术，这草药可能就是我寻找妈妈的惟一希望啊！

5月18日，我在半夜里被强烈的腹痛痛醒，陪在身旁的肖丽搂着我，不停地要我坚强些，强迫我喝那草药。我忍着痛，喝一口吐一口，喝了吐，吐了再喝……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像抽丝一样慢慢离我而去，是那份从来就没有得到的母爱支撑着我活下去！

为了让我满足见妈妈的愿望，肖丽又开始和多家新闻单位联系。5月20日左右，《海南经济报》、《商旅报》等媒体报道了我的心愿，很多热心市民为我提供寻找母亲的线索。海南定安县一个农民打来电话，说他知道当地一个20年前从石山来的农村妇女，可是我们经过详细考证，判断她不是我的妈妈……

然而，随着身体越来越不能支撑，我想也许我真的见不到妈妈了，我开始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对妈妈的思念，给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妈妈写信了：

“亲爱的妈妈：您现在过得好吗？您现在哪里？您知道吗，您22年前离家抛下的孩子，现在已经是身高1.78米的大小伙了！

“您离家以后，我十分想您，经常在奶奶的怀里哭着要妈妈，一次次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您的儿子小时候就是哭大的。后来，我渐渐懂事了，我想，将来有出息了，我一定能找到我的妈妈，让妈妈把所有的母爱都给我补回来。妈妈，您的儿子就是这样在不停地安慰自己，在对母爱的渴望中慢慢长大，不断奋斗。

“想妈妈的梦就像手里的瓷器，我小心地捧着，却不经意地碎了。自从我知道自己得了白血病，我就知道梦也许真的只能是梦了。妈妈，我现在命若悬丝，真想在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前看您一眼，让我这辈子有机会叫声妈啊！妈妈，我有一句最想对您说的话：我从来没有怨恨您，不管您生活得好不好，您都是孩儿的好妈妈。我最不明白的是，妈妈，22年啊！您怎么就不回来看儿子一眼啊！我不信您不惦念我，妈妈怎么会不惦念儿子啊！”

我现在每天靠一碗草药汁维持着生命，到了5月24日，连喝口水都困难了。肖丽心急如焚，费尽周折找到《知音》，希望通过《知音》深远的影响力找到妈妈，希望更多的好心人向我伸出援手。

听奶奶说，妈妈叫梁国琴，今年52岁。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妈妈看到这篇报道，能够在我生命结束前见我一面。不见到妈妈我真的不想死啊！

编辑：刘鉴萱 杨俊枫

桂枝汤

卑微的伟大：写在矿帽上的遗书泪动山河

（2003年7月下半月    作者：邓小波）
这是一顶遇难矿工的安全帽。
帽外檐用粉笔写着：骨肉亲情情难舍……欠我娘200元，欠邓曙华100元。帽里侧是写给妻子最后的交代：建章，教育好儿女，孝敬父母，将来定有好报。一定要火葬！还有别人欠自己的款：押金1650元，周吉生1000元，加班工资500元，王小文1000元，龚泽民50元。

帽子的矿灯上方，“聂清文遗书”5个字赫然在目。

2003年4月16日下午5点50分许，位于湖南省娄底市斗笠山镇石坝村境内的七一煤矿发生透水，17名正在作业的矿工被困井底。4月22日，遇难矿工的遗体被找到，17人无一幸存。聂清文就是其中的一个。

2003年5月，在娄底市委常委会上，新上任的市委书记蔡力峰向常委们念出了这位普通矿工的遗书，他泣不成声，会场上一片唏嘘。

政法委书记胡旭曦流着泪说：“这就是我们老百姓的生活，你无法不流泪。”

5月19日，是一年中最美丽的时节。记者在这样一个鲜花盛开的日子，要去追寻一个如此惨烈而又令人柔肠寸断的灵魂……

用诗歌的灵魂，平凡美丽地活着

聂清文的家在涟源市桥头河镇太平村。1985年8月，聂清文读高三，他成绩优异，理想是考大学当诗人。但他却在这时主动辍学了，因为他的弟弟考上了冷水江卫校，他决计要赚钱供弟弟读完这3年书。从那时起，19岁的聂清文就成了一名小煤窑的挖煤工。

1987年2月，他和青梅竹马的易建章结了婚。1991年，县里的七一煤矿招工，他考上了。有一段时间，他曾被调到地面上工作，可考虑到下井工作收入多一些，他只在上面干了3个月就坚决要求下井了。

事实上，下井又能有多少钱？13年里，聂清文一直每月拿四五百元，直到2002年10月1日，他的工资才长到900元。上有年迈的父母和岳父母，下有一双年幼的儿女，他活得真不容易。至今为止，他的家依然是家徒四壁。惟一的一台黑白电视机还是姑姑送给他的。没有更多的钱尽孝，他就拼命帮老人干活。下班回来从不歇着，上山砍柴、下地种田，家里的重活都是他一人包了！妻子心疼他，他难过地说：“我没能力让父母过上好日子，难道还要顾惜力气吗？”

尽管生活艰难，但聂清文当诗人的梦想一直没有破灭。对于他来说，诗歌是他艰难时日中仅有的亮色与灿烂。有了这个梦想在心里，他可以把苦日子当做甜日子来过。1988年，妻子远赴广东打工，他写了许多表达相思之苦的诗歌，还把其中的一首题在他和两个儿女的合影上，寄给妻子：粤地惜别两茫茫，梦相逢，更难忘。千山万水，深情自珍藏。剪不断时理还乱，是离愁，独彷徨。七夕牛女喜成双，鹊桥上，情意长。漏尽更残，伴我有秋凉。梦里依稀人憔悴，曾记否？早还乡。

至今，妻子依然珍藏着这张照片。

聂清文的工友们说，在井底的矿车上、通风口，经常见得到他写的诗。在井下休息时，只要有空，他就一个人在角落里开始他的“诗歌创作”。他在矿里有一口小木箱，里面装满了他写的诗文，他把这个小箱子当做珍宝，谁都不许碰。可惜的是，他死后那个箱子再也找不到了。

初夏的正午，闷热得透不过气来，聂清文的父母却颤巍巍地换上了两件厚厚的冬衣，站在屋门口让记者拍照，泪水顺着他们满是皱纹的脸哗哗地落下来。

这两件冬衣，牵连着一个让人心酸的故事。5年前，当弟弟带着新买的手机回家时，聂清文兴奋得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弟弟鼻子一酸对哥哥说：“哥，你也买一个吧！和人联系方便多了！”

“太贵了，哥舍不得，等将来有钱了再买。”聂清文终于从弟弟的手机上移开了视线。

2002年1月，聂清文被评为年度先进。令人惊喜的是，奖品竟然就是一部摩托罗拉手机！聂清文高兴坏了，把手机揣在怀里爱不释手。然而，这部他渴望了多年的手机，他仅仅拥有了半天，就被他卖掉了！

价值1100元的新机子他只收了人家980元。他明白，对于他那个家来说，现金比手机重要得多。卖了手机后他去了镇上，给父母和妻儿每人买了件冬衣，还给老人买回一条大草鱼。而他自己，到死的时候已3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让两位老人伤心欲绝的还有煤矿里的包子。在乡下，包子是个稀罕食品，他们和亲家夫妇都很爱吃。儿子就经常给4位老人带包子回来，奇怪的是每次只有3个包子，两家老人得轮流着吃。

直到儿子出事后，谜底才揭开，他们吃掉的是儿子每天的中餐！原来，矿里的中餐都是供应包子，每人3个。而他们的儿子几乎从来不吃这份中餐，他通常只吃一碗5角钱的粥，而把3个包子统统留下来。从前他下班回家，村里人几乎都看到过他笑眯眯地提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就是他饿着肚子省下来给老人的3个包子。

聂清文的母亲一个劲地问记者：“一个大男人，只喝一小碗稀饭就下井挖煤，你想想他可怜不？！你想想他孝顺不？！”她已经哭不出声来了。

在家人和乡亲们的眼里，聂清文是个快乐的人，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他都微笑着面对。他是个爱诗的人，尽管有很多的不如意，但他坚信生活终究会像诗歌一样美丽迷人。

欠父母的是亲情，借朋友的是义气

2003年3月初，聂清文向母亲借了100元钱，他的儿子在镇上念初二，上学路远，他给儿子买了辆旧单车。4月14日，也就是他出事的前两天的傍晚，他又一次来到母亲的房间。他不安地站了好久，才嗫嚅着说：“娘，明天建章她姐姐40岁生日，您能不能再借100元给我？等矿里发了工资，我一起还您啊！”

老母亲明白，从2月26日起，矿里就没发过一分钱工资。不然，儿子是决不会向她开口的。她知道儿子的苦境，望着儿子愧疚、难过而无奈的眼睛，她心疼地叹了口气：“你急用拿去就是，反正都是你给的啊！”她没有想到，儿子的那种眼神将会让她心疼一世。几天后，在矿井底下，儿子挣扎无望，临死前，他首先想到的竟是欠娘的那200元！

除了母亲，聂清文还欠另一个人100元。那个人叫邓曙华。4月13日，是某个领导50岁生日，大家都在“凑份子”。身无分文的聂清文只得借了工友邓曙华100元，送了份50元的礼。

那天晚上，他闷闷地回到家，感伤地对妻子说：“今天某某生日宴，送礼多的人全坐在好地方，我们送50元的最少，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没有人理睬。”妻子安慰他：“我们没钱以后别去就是。”他在房里发了好一会愣，然后笑着走出来，把一块蛋糕分成几小份，招呼爹娘和一双小儿女尝鲜。那是宴席上分给他的蛋糕，他一口也没舍得吃。

4月23日是聂清文父亲70大寿，早些时候，他就和父亲商量生日该怎么过。父亲说：“请5桌客人就够了，不要多花钱。你那个挖煤的钱来得不容易，我用多了心里过意不去。”

聂清文却坚持要办15桌生日宴庆祝，还打算买啤酒和可口可乐，这是乡下人待客的最高礼遇。他还在电话里对弟弟说：“爹当年跟着奶奶讨饭长大，辛苦了一辈子，这个大生日，我要让他过得很满意！爹娘都老了，我该让他们享点福了。”而老父亲在生日那天等来的却是儿子遇难的噩耗。

王小文和周吉生，是聂清文遗书中提及的两个分别欠他1000元钱的人。王小文是他儿时的朋友，因患小儿麻痹症，腿有残疾。小时候，聂清文经常背着王小文上学。2001年，王小文在镇上建房子，聂清文将自己多年的积蓄1000元悄悄借给了他，连妻子也没让知道。4月27日，王小文拖着残疾的腿步行了近两小时，执意将花圈亲自送到了聂清文的灵前。

聂清文的弟弟聂斌文至今还保存着一张纸条，这是一份信用社的贷款单，上面写着：今年4月4日，聂清文贷款1000元。而这笔钱，竟然是聂清文借给周吉生的那1000元！

易建章告诉记者，周吉生是丈夫的工友，家境贫寒。两月前，他曾来到聂家，向他们借钱，说是儿子在外地打工，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但要交1000多元押金。当时，聂家已是捉襟见肘了，易建章便回绝了他。她没想到，丈夫竟然悄悄地贷了款借给周吉生。丈夫死后，4万元赔偿费发到她手上，已被信用社连本带息扣去了1005元，她才知道原来丈夫是贷款后再把钱借给朋友。

请让我了无遗恨，毫无亏欠地离去

2003年4月16日，聂清文上中班。下午3点，他从菜地摘了菜豆回家，放在灶台上准备给家人当晚饭的菜，就赶去上班了。从聂清文家到七一煤矿有18公里，每天上下班，聂清文骑了整整12年自行车。去年6月23日，弟弟换新摩托后将旧摩托给了他，他终于可以不那么辛苦了。有了摩托车，聂清文高兴地找到同村同矿同班的工友易仁秋说：“秋哥，我有了摩托车，你以后自然也不必骑自行车上班了！”易仁秋当天就坐他的摩托车去上班。从此，聂清文天天载着他上下班，两个人同去同归。4月16日，他也是载着易仁秋一块上班去的，只是，这一次两个人都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4点钟下井，不到两个小时就出事了。

七一煤矿水泵房年青矿工周围益，是目睹聂清文生命最后时刻的人。事后，他含泪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4月16号班，16时30分左右，聂清文进工作面，来我水泵房检查情况，向我交代水泵房的安全事项后，就紧跟三队的工作人员一起进去，检查三队的瓦斯后返回我处。此时，突然九石门老水仓溶洞水突出，并越来越大，我俩见此情况不妙，我就喊：“聂清文，我俩一起快走！”但聂清文却说：“周围益，你快去一队发通知，把工作面上的人员喊出来，撤到安全地点！我去三队工作面，把人员喊出！”说完，他就跑进去了，此后未见他出来，后来得知他和其他16名职工同时被困。

当时在井下作业的有采煤三队的17名矿工和采煤一队的6名矿工，聂清文则是负责井底各处瓦斯检测的瓦斯检测员。发现险情时，聂清文和周围益正处在逃生最容易的水仓位置，他只要向上爬出井口就安全无恙了。但这生死关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下。结果，从水仓到16名工友作业的工作段，成了他奔向死亡的通道！他先下去80米，然后经过一条近200米的水平巷，再从平巷另一端往上进100米。他遇难的地点证明，他已跑到了三队工作面，通知了16名工友。但他没能在巨大的透水和黄泥淹没平巷之前，带着工友们跑回来，他们回来的路已被堵死了！

聂斌文和村支书易正贤告诉记者：三队所在工作地是最危险的，一旦透水发生，石门被堵住，没有其他逃生出路，而且，这里没有对井底安全来说至关重要的通风口！作为有着10多年煤矿工作经验的聂清文非常清楚这一点，然而，他却义无反顾地跑向了最危险的三队工友。

周围益回忆说，他和一队的6名工友、三队的一名工友刚刚撤到安全地带，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坍塌声，这时距聂清文跑进去大约5分钟。他非常肯定地说，只要聂清文不去通知三队，他完全可以活下来！

事故发生后，湖南省副省长许云昭坐镇指挥，大营救进行了6天6夜。然而，当外面营救的50米通道终于挖通时，聂清文和他的工友早已死去！其实，他是多么想活着出来呀。在他们遇难的地方，人们发现了一个由里向外延伸了近3米的地道，那是矿工们为了自救，从里面挖的。他们想配合外面的挖掘，争取一些救命的时间。他们多么想活着出来！

在聂清文留下的矿帽上，人们发现了他写下的字迹。生来坦坦荡荡，死去清清白白，这名矿工绝不亏欠任何人的最后留言，引起了全社会强烈的震撼。

就在这天上午，老父亲得到了儿子确切的死讯。老人一路嚎啕着一路跌跌撞撞赶去镇上，有些东西，必得在儿子“回家”前买齐啊！老人一连摔了3跤，膝盖鲜血淋淋却全然没有知觉。他抱着买来的黑白两套寿衣，抱着纸钱和香烛鞭炮刚刚回到家，就迎来了儿子已看不清面目的尸体。

在70岁生日那天，老人向这个世界献出了他最珍爱的儿子。白头人送黑发人，老人痛不欲生。他不听家人的劝阻，硬是将自己的棺木给了儿子。

易建章看到丈夫在井下写在矿帽上的遗言，泣不成声。她坚定地表示，一定要完成丈夫的心愿。4月28日，聂清文入葬的第二天，太平村支书易正贤和聂清文的弟弟聂斌文一起，郑重地将200元还给了聂母，将100元还给了邓曙华。那是从聂清文4万元的一次性赔偿金里支付的。至此，在这个世界上，这个叫聂清文的硬朗汉子，什么都不曾亏欠了。

聂清文出殡的前一天，有两个人前来拜祭，他们上完香、鞠完躬就悄悄离开了。有人认出他们就是邻村的两个人。

1987年，聂清文还是一名手扶拖拉机手。9月的一天，邻村那两个人请他拉几百斤茶叶到县城去。见是熟人，他便爽快地答应了。谁知，茶叶是那两人从茶厂偷来的，结果走到半路警方突袭，而两个偷窃者则逃之夭夭。抓不到那两人，他就被误当成同案犯关进看守所，直到半年后两名真正的犯罪嫌疑人被捕并判刑，他才获无罪释放。而半年的牢狱之灾，换来的仅仅是有关部门每天补偿他1元多钱！弟弟怒气冲天要去找那两个人算账，他一把拦住了，坦然笑着说：“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何况，我在里面半年没有白呆，看了很多法律书，学了不少知识。”

他去世的时候，那两个刑满释放的人来看他了，没有人知道他们默默地对着他的遗像都说了些什么，但一定有16年来对他的愧疚，对他的敬爱。

欠聂清文钱的周吉生跪在聂清文灵前，他泪眼模糊，颤抖着将1005元交还到了易建章手上。

在遗书上，聂清文交代妻子：“一定要火葬！”为的是给家里省最后一次钱。4月27日，家人按他的遗愿草草埋葬了他。没有吹吹打打，没有白幡纸幌，但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送葬，哭声响彻了山谷。

易建章跪在丈夫的坟前哭得死去活来。她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地说：“清文，你放心去吧！别再有什么牵挂。你一辈子想的都是他人，你让我教育儿女、孝敬父母，说将来定有好报。你真傻！你过去怎样做人，我以后也会像你那样做啊！”

在遇难的17名矿工中，聂清文是惟一一名正式职工。如果按照劳动部1996年8月12日发布的《企业职工工伤保险实施办法》第25条和《劳动法》第九章73条第二款规定，聂清文及其家属应获得各种补助金、抚恤金和遗属津贴近20万元，然而，他们至今只拿到4万元。

他的家属没有去争去闹。易建章说：“我的丈夫也许像小草一样一点不起眼，但他那样的壮举没有多少人能做得到！社会需要他这样的人，失去他我悲痛万分，但我不怨他，他死得壮烈，我永远以他为荣耀！”

热爱诗歌的聂清文最终没有成为一个诗人，他到死都只是一名平凡的矿工。但他用人格和生命写下的诗篇，刻印在人们的心上，决不比任何一个伟大的诗人逊色！

编辑：王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