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母亲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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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名家的中药吃了不少,母亲的病未见好转.血透还在进行中.母亲生病后的第16个月的一天,哥哥从上海颜教授那里为母亲取回来15副中药.
  颜教授的药有13味,有附子和大黄,其中附子用9克,大黄用8克.初服7副药,母亲自觉比较舒适.一个星期没做血透.我暗暗高兴.第8副,我一边给母亲煎药一边在想:大黄有泻下解毒,降低肌酐\尿素氮的作用.尿毒症不就是尿毒闯的祸么?!大黄用重些,不是可以把尿毒泻出来么?!于是我把两副药的大黄一起煎.(16克)一副药服两次后大便一天15~16次.母亲很是疲惫.我鼓励母亲继续服一副药.(大黄仍用16克)结果大便一天多达30于次.母亲更见疲惫不堪,小便见少,大便里急后重,虚坐努责,腹痛频频.母亲不肯再吃中药,我万般劝说,勉强又吃一副,(大黄8克)大便一天40~50次.母亲呼号叫痛,痛苦万分,小便更少,整夜不能入睡,饮食仅进米汤少许.渐至下身也肿胀起来母亲一边嗷叫一边骂我,妹妹\父亲都开始怨恨起我.我开始紧张了,预感到大祸要临头了.接下来的5天,母亲每天都是40~50次大便,精神日见萎靡,浮肿日见加重.我问了几个医生,请他们想办法止泻(其中不乏中医师),他们都说没有办法.我发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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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不堪\哀号不绝的可怜的母亲,在频频腹泻一个星期后,又被我们送到了本地的人民医院,打算先做血透治疗再说.
  医生们一见母亲这个模样就骂开了:"又是吃的中药?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啊?这个病中药能治好还要我们血透干吗?真是太无知了.现在这个样子,出了事情谁负责?我们可不敢给做血透------"
  在我们好说歹说并签字保证出了事不怨的情况下,医生们才勉强同意进行血透.当时随即开出了红色的病危通知书.(这红色的小纸条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新鲜了,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收到过五张这样的"小票".)
  血透进行不到3个小时,医生发现我母亲神志不对,呼唤她也没有反应.立即停止血透转入内科病房.病房医生立即对我母亲展开抢救.输氧\强心\补液\利尿等等一块上.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就到了晚上的八点.母亲突然大口的吐血.我急忙叫来医生和护士-------
  半小时后,医生又开出一张红色的病危通知书-------
  一个小时后,母亲呼吸困难,医生对我们发出最后的通牒:快了,要回家现在还来得及------
  我和父亲又一次相对痛哭.我们的路似乎又一次走到了尽头.苍天啊，你为什么如此残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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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晚上的九点,虽然没有下大雨,也没有刮风,但下着蒙蒙细雨,还起了淡淡的雾.
  救护车司机把车开的飞快,一路上兰色的救护车信号灯闪烁个不停.不到20分钟,车就开到家门口.
  我从车上跳了下来,猛往家跑,去叫人来帮忙抬我母亲.那一天我的好几个朋友都预感到要出事,(那时没有电话联系),都在我家里等这.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的情形:闪烁的兰灯,蒙蒙的细雨,淡淡的雾,农村晚上的寂静昏暗,几个朋友帮我抬着担架上的母亲,护士小姐的氧气包.一切就象电影里的镜头,一切都烙在我的脑海里,一切都清晰的象昨天-------
  先把母亲躺在家里大门口的一张沙发上,我们便开始分头行动.妹妹和我的一个朋友去找车,到我哥哥的岳母家去把哥哥嫂嫂叫回来;妻子正怀着身孕,由另一个朋友的妻子陪同去叫我姑姑来给我母亲做寿衣;父亲去叫隔壁老太帮做纸钱和通知我堂兄弟等人.
  我不甘心.我决定做最后的努力.刚好邻居的哥哥(医院的副主任医师)回来,我跑过去简要地说了一下我的想用的方法并问他怎么样.他说估计没什么作用.我不死心,我要去做最后的一搏.我跑步到了离我家很近的一家医院,敲开了值班医生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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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医院买了一盒西洋参,重50克,几分钟便跑回了家里.
  本来想要买人参的,但医院里没有.
  我急忙拿出一半西洋参,大火锅里煮.同时把家里还剩下的四副从上海拿回来的药全部倒在桌子上,把里面的一种黑色的叫制附子的药物拿出一片，叫几个朋友一道动手帮我照这个样子的药捡出来．
　　约十分钟后，我把第一次煮的西洋参汤倒了出来．大约有不到５０MML，又加入刚捡出来的四副药的附子的一半，加水急火煮．一边用小汤匙一点点往母亲嘴里灌．所幸汤药还能下咽．大约十几分钟，灌了大半西洋参汤．我急忙又倒出附子和西洋参同煮的汤．大约又有５０MML.考虑到汤水过多不好,我又点燃另一个液化气灶,两只同时烧,把第二次煎出来过多的汤放在第二只锅里加火浓缩.同时我把剩下的西洋参和附子,连同前面煮过的西洋参附子药渣,放在一起再煮.
  当把第二次的附子西洋参汤水50MML差不多全部灌给母亲后,我的心似乎有点安定了.就这样短时间内(大概一个小时)一连灌了五次参附汤水,大约总量有200MML.母亲呼吸的声音似乎平定些了.锅里的汤水还在不断地煮着---
  楼上是缝纫机发出的"哒哒哒"声响,这是姑姑和朋友的老婆在为母亲赶制寿衣.
  我不时给母亲灌些汤药.
  就到零点了,妹妹出去已经快三个小时了,哥哥嫂嫂他们怎么还不到家?
  母亲的头上开始冒热气了.一开始不多,不仔细看不容易发觉.但越往后热气冒的越多.到一点左右的时候,母亲头上的热气,(确切地说应该叫白烟)就象拍摄金庸的武侠片里情形.朋友们都感到惊讶,我也一样.但我心里有点明白.
  母亲的呼吸不再浅表了,显得有点粗重起来.手足也转暖和多了,面色有点热象,头上的白烟越来越重了______
　　
[USECHGFO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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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2点了,母亲头上一直冒着的白烟逐渐退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了.
姑姑她们已经赶好了母亲的寿衣,看着我母亲这个样子,姑姑也很难受,流了许多泪.考虑到姑姑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让朋友把她先送回家休息去,姑姑含着眼泪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我推开大门,走到门外去看看哥嫂他们回没回来.这时雾气已经非常浓重了.父亲显得有点紧张,几次要出去找哥嫂他们,都被朋友们劝止了.我心里也有点打鼓:哥哥的岳母家在山里,很偏僻,路很不好走.妹妹他们出去5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又过了一个小后后,哥哥和妹妹回来了.说路上翻了车,嫂子和侄女受了点轻伤,暂时回不来了,天亮后再赶过来.哥哥和妹妹是骑了自行车走了三十多里路,才到了一个小镇上,好不容易找了辆车再送回来的.
  母亲还是平静地躺在那里,呼吸脉搏比较均匀-------
  天一点点开始发白了,我时不时给母亲灌些药汤.我们在心里默默地为母亲祈祷.
  天亮了,邻居和亲戚及村上的人陆续过来看望母亲.我们又分了下工:父亲到医药商场去买红参,妹妹陪同我妻子去她娘家借钱,我和哥哥守着母亲.
  这一夜,我一个人抽了三包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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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第二天的中午11点了.母亲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我们怎么喊她也没反应.我断断续续又给母亲灌了些红参汤,药熬的很浓.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母亲仍然没有反应.
  我和哥哥有点着急了.一人握住母亲的一只足,用手指对准母亲的足底心(涌泉穴)使劲地捏,但母亲仍没有反应.我更着急了,,用尽力气,拼命地对着母亲的足底心捏去.这一下,母亲有反应了.她的喉头里发出"恩"的声响,她的脚明显地做了个抽动的动作.我泪如雨下,伏在母亲的耳边,拼命地喊着:"娘,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答应我啊------"母亲居然"哎"了一声.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涕泪长流-------
  接下来,我们不去打扰母亲了.可怜的母亲,七天没有睡觉,每天40~50次,整整七天的泻,她累了.我们悬着的心暂时可以放下来了.
  第三天,母亲还在睡,我和哥哥又开始担忧了:母亲没有小便,这样频频地灌汤,必然要引起浮肿,尿毒加重.现在这个样子,血透是肯定做不了的.经过商量,先请个护士来家里帮忙插一下导尿管,导一下尿看看情况.
  导尿管一插好,尿夜立即就出来了,足有300MML,我和哥哥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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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上午,母亲还在睡,但叫她时有反应的.有时候稍微能睁开一下眼睛,接着又睡.
  西洋参又买回来两盒,每次少煮一点给母亲灌下去,米汤也灌了些.
  下午,母亲还在睡,呼噜声打得很响.我和哥哥有点不放心,就通过朋友找了位医生过来看看.
  那医生看了看我母亲,听着她这样沉重的呼噜声,他说他有点怀疑这样的呼噜声是不是酸中毒引起的.我问那怎么办?他说用点小苏打试试.
  妹妹买回来小苏打,把它溶在参汤里,灌给母亲吃了点.
  第五天的夜里一点,母亲醒了过来.但是身体过度虚弱,有点"虚烦",人不安定,两条腿不停地弯伸,我们发现导尿管不知什么时候滑脱了,怪不得有一段时间没有尿液出来了.坚持到早上五点,妹妹去叫住在村上的一个护士前来帮忙插导尿管.我喝令妹妹:"看好了,人家是怎么插的,下次你必须自己会给娘插."尿液立即顺着管子出来了.
  第五天的中午,我和哥哥商量,决定去买些白蛋白给母亲静脉滴注.买回来三瓶白蛋白,再去找个护士来帮忙静脉滴注.白蛋白一滴一滴地流进母亲的血脉,我当时的感觉是:就象滴进了我的身体里,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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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母亲虚烦加重了.
  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嘴里时不时说着胡话.导尿管不知什么时候又滑了出来.妹妹一下子就帮母亲插好了导尿管,尿液又立即流了出来,同时妹妹发现,母亲大便了,大便是干的,成型了.我们一阵高兴.
  这些天给母亲喂汤药成了问题.自从母亲醒来后,给她喂汤药她都不很合作.也许是吃中药吃怕了,心里恐惧中药了.我们只能把参汤混在稀饭里,大拿母亲吃得出有药味,仍不肯吃几口.再在稀饭里放了许多糖,母亲才勉强吃几口.
  这些天我和哥哥守着母亲,抽空就看看前几天买回来的两本中药大字典和以前买过的一些中医药书.一本中药笔记是我在五年前读陶瓷中专时自学做的,这是也起到了用场.这次给母亲灌的参附汤,也是几年前买的一本清朝陈修园写的叫<<医学从众录>>里的一段话给我的灵感,他说"凡人之将亡,必先亡其阳气".现在看来,我是用对了场合.我和哥哥都有些感慨:看来,中医是我们以后学习的方向了.
  其实,在母亲病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和哥哥每天都在学习中医药,也陆续买了一些中医药的书籍.尤其是在肾病方面的书,我们更是加以留意.造物真是弄人,在母亲没生病的前几年里,我和哥哥对中医有点兴趣,也各自买了些书自己看看,但根本入不了门,也不是很花工夫去学习.没想到这些书倒真的派上了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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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家里整整躺了七天.哥哥嫂嫂的工作单位不断地催上班,看着母亲比较平稳了,于是他们先回无锡了.
  在这七天时间里,我吃过几碗稀饭,睡过几个小时,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
  虽然母亲人是清醒了,但仍很虚弱,不能走路,我和父亲背着母亲,又回到人民医院,打算给母亲做血透.
  这些天尽管母亲每天都有小便,但总体上量仍少.每天约800MML.连续几天的汤药灌下去,母亲又显得比较浮肿了.估计体内毒素不低,不做血透看来是不行的。硬着头皮到了人民医院血透科,医生们都惊呆了.纷纷围拢来询问情况.父亲简要地回答了他们.医生们好一阵的感慨.接下来便为我母亲做了血透.考虑到我母亲身体仍然比较虚弱,血透只做了三个小时就结束了.医生建议我们先在医院住几天院.当母亲送入内科病房时,住院医生又惊讶了,他们追着我问怎么回事,我用中医的术语回答了他们:"参附汤,回阳救逆."那医生呆在那里喃喃自语了一会.
  母亲在医院住了五天,又做了一次血透便出院了.以后二个月的时间里,便是有规律的血透,一星期两次.
  二个月后,母亲身体的虚弱情况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血透仍然要做.小便的数量比原来少,只有500~800MML.我已经感觉到,通常的利尿\解毒的草药对母亲的病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只有合理的组方,也许母亲的病还有希望痊愈.
  父亲一有空还会到山上去采些草药回来煮给母亲吃.大抵都是些利尿解毒的草药.如风尾草\车前草之类的.也有些草药我不认识.母亲不肯吃,我便劝止了父亲.血透还在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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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的时间里,母亲经历了多次的死里逃生.两年的各种治疗,使我们渐渐感到看来母亲的病要想治愈是很少希望的了.我们有点沮丧-------
  一天 , 哥哥感慨地对我说:"这些年,我们家一直不顺利,总是有那么多的垦垦弯弯,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母亲又这个样子.我们带母亲去信基督吧.现在我们也别无他法了."人,在某种特定的境遇下是心心相通的.哥哥一说我就同意了去信仰基督的做法.于是约好了时间,在无锡的一个有名的教堂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信徒八日祷告会.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母亲渐渐走上了信仰的道路,归依了基督,后来成了一名虔诚的基督徒.
  那一天我带着母亲来到无锡.哥哥早在车站里等了两个小时了.然后我们一起带着母亲直奔教堂.教堂里人山人海,连走道里都挤满了人.来自全国各地的信徒将在这里聚会八天,他们将为天下所有的信徒祷告祈求.部分代表将在这里作出神恩的见证.嫂嫂也在教堂里作出了母亲多次死里逃生的见证.母亲哭了------.以后的几天,我和母亲住在哥嫂家,每天都会有许多的信徒前来看望我母亲,每次都会为母亲祷告.鼓励母亲要有信心,要不断地祷告,要把心灵敞开,把自己交给万能的上帝等等.
  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母亲虽说是信了上帝,但内心并不如何信服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成了一个标准的基督徒.不仅是母亲,我们家除父亲外,妹妹\我\我妻子\我女儿以及哥嫂一家都成了基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