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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医结合二十讲(连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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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9 14:21: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四讲 脏腑学说与解剖生理的兼容和抵触
——两说并存拟或统一的构想
                                   
  作为一个理论体系在中国出现,近现代西方医学传入中国,应从1851年合信氏所作《全体新论》问世开始。该书是向中国人介绍那时西医解剖生理学的著作。此后,西医不再被中国人视为零散的域外医疗技术,因而对中医体系构成挑战。
然而,那时的西医尚无微生物病因学,因而没有免疫学和现代预防医学,更不用说分子生物学和克隆技术。检查手段连听诊器都还不成熟,且莫说X光、心电图、CT、超声以及各种实验室检验。虽然早期常说西医长于外科,但那时还没有无菌观念、麻醉和输血手段,没有肌肉注射给药,更没有抗菌素和输液手段等。可想而知,那时能做什么手术。总地来说,那时西医的临床疗效落后于中医。
所以,那时西医理论体系中,最成熟因而值得向中医夸耀的是大体解剖学和生理学。尽管如此,中医不得不承认,西医对人体形态构造的认识,远较中医精详。然而,西医对人体形态和功能认识——特别是内脏器官方面,大异于中医。这是否意味着,先圣创立的脏腑学说有很多错误,应该抛弃旧说,采用西说呢?近代中医深感矛盾。
首先,临床疗效使他们对传统体系抱有信心。其次,从感情上他们不愿意承认先圣有那么多错误。可是,西医的大体解剖知识是直观的。到器官这个层次,很多生理知识也是直观的,这样的知识几乎无法否认。这种认识上的矛盾状态,刺激中医界出现了早期汇通医家。
  现在,距第一本中文西医解剖生理书出现,已经150多年了。我国早已全面引进了西医,西医队伍也远比中医队伍庞大。背靠着近现代科学技术,成长起来的西医理论和技术体系,也远非150年前可比。但是,我国的传统医学仍然相对独立存在。这一特殊文化国情,为世界上任何国家所无。如果问某些理论医学家们:中西医至今不能合为一体的原因在哪里?他们会举出一大堆中西医不可通约、不能互相代替、不能互相翻译、不能结合的认识论、方法论等等理由。不过,直到今天,中西医融会贯通的第一障碍,还是中西医对人体构造和功能的认识不全一致。特别是,中医脏腑经脉学说和西医的解剖生理学说虽有一部分兼容,也有一部分抵触。
笔者以为,假如中医完全承认西医解剖生理,或反之,西医完全接受中医的脏腑学说,中西医之间的其他争端,就会立即消除(剩下的大概只有与脏腑学说关系不大的“证”的问题)。换言之,中国就不再有两种医学体系存在。所以,本讲涉及的问题是中西医结合、中医现代化、中医与当代科学技术结合等——不管人们怎样提出这个问题——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进行理论方面的整合或统一,不完全是学术问题。就目前而言,知识结构造成的认知定势,不是最大的阻力。主要是,它会涉及价值取向、情感意志等个体或群体的情绪和切身利益。于是,社会舆论和政策疏导常常会产生重要作用,因而正确的舆论和政策导向是必要的。
然而,学术问题不能单靠舆论和行政手段解决。有关学界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有一大批人坚持不懈地对有关学术问题进行研究。故笔者不敢回避本讲这个既敏感又困难的问题。目前是否已经能够对此作一番清算,以及笔者的水平怎样,只有靠读者批评了。
本讲的题目,自然要求首先从脏腑学说有无解剖生理学基础说起。
   一 古代中医想从解剖求生理吗?
这似乎是一个不须问或明知故问的问题。其实不然。近代中医第一大理论家恽铁樵提出:“内经之五脏非血肉之五脏,乃四时之五脏”。(赵洪钧 《近代中西医论争史》,1989年,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第1版,183页)他给了中医界一个重要的科学方法论武器,但是,近代中医界几乎无人接受。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中医基础理论教科书指出:中医的脏腑,与其说是解剖上的脏腑,不如说是功能单位。这显然是对恽氏思想的继承和部分补充,却没有提到这位可敬的创论者。当时许多人对此不很重视。学中医者不以此为骄傲,西医界不以此为高明。
“文革”结束不久,发生了又一次中西医论争。这次论争的特点是,把中西医基本理论异同的解释,提高到认识论、方法论高度。尤其是系统论、信息论、时间生物学等横断学科和新生学科的引进,暗示中医方法论的先进和某些天才猜测之高明。特别是黑箱理论,使恽氏思想再次升华。这样一来,许多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从哲学和科学方法论角度看,中医是远较西医先进的。即便中医解剖生理学落后,也无足轻重。甚至,不少人连中医是否有解剖学也不想去管了。这是很不正常的。
《内经》有无解剖思想呢?当然有。
《素问•举痛论篇》说:“今余问夫子,令言而可知,视而可见,扪而可得,令验于己而发蒙解惑,可得而闻乎?”
  《灵枢•经水》说:“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
故中医的解剖学,不必到后世著作中去找。《内经》本身就有相当可观的内容。其中关于人体表面的认识,自然是基本上正确。《灵枢•肠胃》则是关于消化道解剖的专篇。《灵枢•平人绝谷》则是百分之百的消化生理。该两篇完全没有阴阳五行字样。
此外,有关血管和神经的解剖知识,笔者在旧著《内经时代》188-189页中曾粗略叙述。今不再引用,而重新交代。
总之,《内经》有《灵枢•肠胃》这篇百分之百的实地人体解剖记录,完全是理所当然。可以说,这是世界医学史上,最早的、确切无疑的、完全为了医学目的做的、最认真、详细的人体解剖记录。这一工作应该是王莽组织实施的。此次解剖不限于肠胃,下文还要重点说明。
  可见,《内经》时代的医学家们,并不满足看不见、摸不着的理论。他们进行人体解剖的勇气,要远远大于多数当代医界的先生和学生们。据笔者所知,目前西医院校的先生,愿意教大体解剖者也不多,学生对实地解剖也多有恐惧或厌恶情绪。
  后世中医或中国人是否有人重视解剖呢?这更是人所共知的史实。
    不过,笔者还是想首先重点介绍一下,王莽这个常常为古人不齿的奸臣的工作。他对中国古代解剖学,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汉书•王莽传》很长,有的人也许没有耐心仔细读完。故先把引文出处说清楚。下面的引文,见《汉书•王莽传第六十九中》。故事发生在王莽篡位后的第三年,即天凤三年(公元8年),可见于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版铅印平装本《汉书》第12册4145页。记载如下:
  “翟义党王孙庆捕得,莽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量度五脏,以竹筳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
  这段话的本意是说王莽如何残忍的,却给我们留下了最宝贵的解剖史料。
  中国正史正面记载人体解剖,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可信、价值最大的一次。
王莽完全无愧于科学家、特别是解剖学家的称号!
  古代刑法有所谓凌迟或剐刑,是很野蛮的,除了王清任曾经参观剐刑,企图从中了解人体解剖之外,它对古代人体解剖学没有促进作用。王莽杀王孙庆,显然不是剐刑。虽然是诛杀异己,却利用这个机会为医学服务,即组织各方专家进行人体解剖。
  “云可以治病”,就是出于医学目的人体解剖。
  “量度五脏”,就是仔细地测量内脏的长短、大小和重量。
  “以竹筳导其脉,知所终始”,更可贵。脉而可以用竹筳(即今所谓细竹签或细竹棍)导——穿进去,看通到哪里——足以证明,“脉”就是血管。至今有人把“经络”说成是神秘的东西,就是还不如2千年前的大奸臣。
  故笔者以为,今《灵枢•肠胃》、《灵枢•逆顺肥瘦》和《灵枢•动腧》等讲的消化道解剖和人体大血管走行分布,就是王莽组织的这次实地解剖所得。即便此前有此类文献,也必然据以修改。今《难经》有和《灵枢•肠胃》几乎完全相同的记述。笔者认为,这一部分是《难经》在前,因为《难经》所载比《内经》更详细。
  《灵枢•肠胃》很容易查到,也很容易理解,不再说。
冲脉到底指什么,大概需要特别指出。
“夫冲脉者,五脏六腑之海也,五脏六腑皆秉焉。其上者,出于颃颡,渗诸阳,灌诸精;其下者,注少阴之大络,出于气街,循阴股内臁,入腘中,伏于骭骨内,下至内踝之后属而别;其下者,并于少阴之经,渗三阴;其前者,伏行出跗属,下循跗入大趾间,渗诸络而温肌肉。故别络结则跗上不动,不动则厥,厥则寒矣。……以言导之,切而验之”(《灵枢•逆顺肥瘦》 )
“冲脉者,十二经之海也,与少阴之大络,起于肾下(下腔动静脉至此分叉——引者注),出于气街,循阴股内臁,并少阴之经,下入内踝之后,入足下;其别者,邪入踝,出属跗上,入大趾之间,注诸络,以温足胫,此脉之长动者也。”(《灵枢•动腧》)
多数同道应该很容易看出,文中所指是颈动静脉(上出颃颡者)、腹主动静脉、下腔动静脉、股动静脉、腘动静脉、胫后动静脉、胫前动静脉(大动脉必有静脉伴行)、足背动脉的解剖。《内经》时代的古人,所做人体解剖,应该不止王莽这一次。说血行脉中,也完全有解剖依据。
近代国学大师章太炎早就指出过,《灵枢•逆顺肥瘦》所说的冲脉,就是体内大血管。见其书《章太炎医论》(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57第1版)中“论旧说经脉过误”。医科大学毕业的人,不能在这个问题的认识上还不如章氏。
笔者还要就此补充几点。
A. 古人还看到小一些的血管,如“渗诸络而温肌肉”就是看到了足背动脉的小分支。
B .切足背动脉可以诊断休克(部分厥是休克)。
C.冲脉是五脏六腑之海,也是十二经之海。据此,它比十二经还重要。如此被重视,是因为古人尊重实地解剖所得。
宋代人至少做过一次著名的人体解剖。看到下文,不要以为古人太不文明。直到近代的西方,解剖学都是“教人于胔骼堆中、杀人场上学医道”。(王玉璟主编《陆懋修医学全书》 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1999年第1版 82页)
“宋仁宗庆历年间(1041—1048),广西地方官府处死欧希范等56名反叛者,并解剖死者的胸腹。宜州推官吴简(一作灵简)与医生和画工较仔细地观察了这些尸体的内脏器官,并由画工宋景描绘成图,这便是《欧希范五藏图》。这一史实在当时及稍后的许多史志、笔记、文集中都有记载。该图早已佚失,难以知其详情。从《史记标注》转引杨介《存真图》中所载吴简的一段话,可以窥其大略。《存真图》云:
‘宜贼欧希范被刑时,州吏吴简令画工就图之以记,详得其证。吴简云:凡二日剖欧希范等五十六腹,皆详视之。喉中有窍三:一食、一水、一气,互令人吹之,各不相戾。肺之下则有心肝胆脾;胃之下有小肠;小肠下有大肠。小肠皆晶洁无物,大肠则为滓秽。大肠之旁则有膀胱。若心,有大者、小者、长者、斜者、直者、有窍者、无窍者,了无相类。唯希范之心,则红而硾,如所绘焉。肝则有独片者、有二片者、有三片者。肾则有一在肝之右微下,一在脾之左微上。脾则有在心之左。至若蒙干多病嗽,则肺且胆黑;欧诠少得目疾,肝有白点,此有别内外之应。’”(李经纬 林昭庚主编 中国医学通史古代卷 北京 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2000年 327-328页)
显然,文中所述不如我们学过的解剖详细准确。不过,最值得说明的是:宋代的大体解剖受到传统理论的误导。“蒙干多病嗽,则肺且胆黑”,是正确的。“欧诠少得目疾,肝有白点,此有别内外之应”之说,则显然受《内经》影响。这就是思维定势对信息的选择不同。欧诠的肝上可能有白点,但是当代解剖不会与他有过眼病联系。至于发现了“脾在心之左”,也不可能纠正肝左脾右之说。
此次解剖,只限于观察胸腹腔内的脏器,也是受《内经》影响,因为《内经》只重视胸腹腔内的大器官。中国古代的解剖图,大都称为《内景图》,也是这样。即古人对躯干四肢解剖,不很感兴趣。
对看王莽组织的解剖的工作,显然比宋人更有科学精神。
还有很多人提及宋代人杨介的《存真图》,由于不能确认《存真图》不是源自《欧希范五藏图》而且也失传,不再介绍。实际上,以上所引,即根据《存真图》而来。
还值得略作介绍的宋代解剖知识,是《洗冤集录》对骨骼的记载。其中说:
“人有三百六十五节,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宋慈 洗冤集录 杨奉琨校 群众出版社 北京 1982 42页)
这显然也是受《内经》影响。不过,具体提及骨骼时,虽然也有错误,却不是为了证明人有三百六十五块骨头。其中提及的,连二百零六块也不到。
据笔者所知,清代之前文献,关于实地人体解剖的记载,只有上面这两次。
  尽管如此,单就内脏、大血管等大体解剖知识而论,我们的古人并不比盖仑知道的少多少。
总之,说中医不重视解剖是错误的。后世中医解剖学逐渐落后于西方,主要是其它因素造成的。
什么原因阻碍了中国古代解剖学的进步呢?
至少有一个原因是很明显的,即封建礼教和据以制定的法律束缚。
至迟自唐代开始,历代都有成文法严禁毁伤尸体,其罪行只比杀人减一等。于是,那时不大可能进行人体解剖。
封建礼教和法律阻碍了人体解剖,古代正史上,恰好也载有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故事发生在南北朝时期南朝的刘宋大明元年(公元457年),记载如下。
“时沛郡相县唐赐往比村彭家饮酒还,因得病吐蛊二十余物。赐妻张从赐临终言,死而亲刳腹,五藏悉糜碎。郡县以张忍行刳腹,赐子副又不禁止,论妻伤五脏刑,子不孝,母子弃市,并非科例。三公郎刘勰议:‘赐妻痛遵言,儿识谢及理,孝是原心,非在忍割,宜哀矜。’凯之议:‘以妻子而行忍酷,不宜曲通小情,谓副为不孝,张同不道’。诏如凯之议。”(《南史•顾凯之传》 北京中华书局 1975年竖排铅印平装本920-921页)
显然,这样一次妇女为死后的丈夫做的病理解剖,因为违背封建礼教,不但本人被处死,儿子也同时被杀头。朝廷虽然有不同意见,还是以“不孝”和“不道”论死。
其实,南朝的士大夫,不讲什么忠君或节气。改朝换代之后,遗老遗少的前朝官员,照样为新皇帝服务。顾凯之没有赶上朝代更替,但是,在政治斗争中,也装病装到很诡秘的程度。他却单单不能饶恕上述母子的行为,而且被皇帝采纳,可见封建礼教作用之大。
按《孝经》之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但是,所谓二十四孝中,就宣扬割肉疗亲。汉代之后的正史,记载了数不清的此种孝子。这样的孝行是宣扬愚昧,无益于解剖学进步。反之,不符合此类孝行的理智行为,就要遭到最残酷的法律制裁。
王清任想通过剐刑观察人体构造,还要受男女之别的束缚。女子受刑,他不好意思看。其实,娼妓制度为历代封建王朝的法律承认。刑法中,既有男子去势,也有女子幽闭。司马迁就是最著名的被去势的人。宫廷中大量使用阉人,几乎没有例外。这样似乎理性的做法,完全没有促进关于生殖系统解剖生理的进步。
看来,无论王清任受到多少时代局限,他的思想和工作,都应该高度评价。由于《医林改错》很容易看到,不再介绍他的成就。
令人叹息的是,有一位比王清任(1768—1831)晚生50年的医家陆懋修(1818—1888),最不能理解王氏。下面摘引陆氏对王氏的批评,供参考。
他先述王清任观察脏腑要点,提及王氏希望后人注重解剖,紧接着说:“要后医遇机会细心查看,是教人于胔骼堆中、杀人场上学医道矣。试思人之已死,瘪者瘪矣,倒者倒矣,气已断,何由知气门?水已走,何以知水道?犬食之余,刑余之人,何由知其件数多寡?心肝肺一把抓在手中,何由知其部位之高低?彼纵能就死尸之身首一一检之,势不能再剥活人之皮肉一一比之。且于死尸转若有气,于活人偏说无气。又谓凡斩殴之以破伤风死者,凶手拟抵。若早明乎气散气亡之义,即用黄芪半斤大补其气,救一个岂不是救两个!乃今知其治中风之人,每服黄芪四两,其于治病之芪,较之救凶之芪尚轻一半也,尚短五成也。于是都下遂盛传其补阳还五汤一方。” (王玉璟主编《陆懋修医学全书》 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1999年第1版 82页)
看来,陆氏在解剖方面完全不可理喻。莫非他不知道《灵枢•经水》所说:“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
陆氏还借机讽刺王清任发明的补阳还五汤。今天看来,不但王氏的解剖思想可贵,补阳还五汤在治疗中风方面也是重大发明。
但愿当代医家,不要像陆氏那样不可理喻。
二 古代脏腑经脉说中的脏腑,本意是指解剖意义上的脏腑吗?
  回答显然是肯定的。古人不但想了解人体的构造以及西医所谓系统、器官、组织的功能,而且确实做过实地解剖,看到了大部分宏观的人体构造。对常识即可认识、直观即可理解的构造和功能所作的描述和解释,基本上是正确的。对此无须多说了。只要想一下,古人对三焦有形无形的争论,对命门到底是什么的不同看法,就知道古人对实体构造的重视了。西医解剖生理的传入,引起中医界的理性骚动,成为中西医理论争论的引爆点,说明中国人和西方人几乎一样重视构造。读者知道,西方近代科学的第一次突破,是哥伯尼提出了新的宇宙构造模型。尽管那在当时不能实证,却引起西方知识界大恐慌,就说明对构造的认识何等重要。
总之,对事物构造的确切认识,总是对其功能认识的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不可想象,一门科学对其研究对象的构造没有确切的认识,会形成经得起长期考验的理论体系。信息论、控制论都不是为否定认识构造而提出的。凡能形成白箱理论之处,还是白箱理论好。一般而言,黑箱理论和黑箱方法是不得已之举。
至此,有必要说一下经常和脏腑混用的“脏象”一词。
《内经》中,“脏象”一词共出现2次,仅见于《素问•六节脏象论》,而且一次在篇目中。相比之下,“藏府”一词共出现约21次,故最好统一使用“藏府”。否则,“五藏六府”之说(《内经》中约51见)至少字面上有些说不通,即为什么更基本的概念“藏象”一语中没有“府”字。
  三 当代中医教科书中所言脏腑,本意是指解剖学上的脏腑吗?
  对此问题的回答也应该是肯定的。
  新中国成立以来,政府主管部门组织编写了全国统一的中医专业教材。最早的出版于1959年。当时的《内经讲义》,后来改称《中医学基础》等类似名称。其中对脏腑说的基本认识至今无本质变化。如首版《内经讲义》这样说:
“对人体内脏活动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是基于解剖学的发展。我国的解剖起源很早,在‘内经';里记载了很多解剖知识,但是,必须指出,‘内经’对脏腑生理功能的认识,并不完全依赖于如现在的解剖学,它是在人体与外在环境是一个统一体的观点指导下,通过长时期的医疗实践,对活着的人体进行观察研究,并运用阴阳五行学说来加以论证的。因此,藏象学说与现代解剖学和生理学虽有接近之处,却还不能完全用现代的解剖生理知识来说明它。”(北京中医学院内经教研组编《内经讲义》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1960,66页)
中英文对照最新版《中医基础理论》如下说:
“中医藏象学说与现代医学内脏学、生理学相比,具有它突出的特点。归纳起来,主要有下述四个方面:
(一)在论述脏腑时,大多采用生理与病理相结合方式进行,也就是说,在阐述某脏腑的生理功能时,常论及其病理变化情况,并根据生理功能来推论病理表现,又常用病理变化来反证其生理功能,这是因为传统的脏腑学说,在生理、病理方面,尚未形成各自独立的学科所致。
(二)中医学每一脏腑的含义,不单纯是一个解剖学概念,亦非单纯之解剖学上的某一个具体脏器,而主要是一个生理学、病理学的概念。因为在脏腑学说理论形成的初期,主要着眼点在于脏腑生理或病理表现于外的征象,而略于脏腑形态学的观察。因此,中医学说的心、肺、脾、肝、肾等,虽然与现代解剖学脏器的名称相同,但在生理活动,病理表现方面却有很大差别。中医脏腑学说中的某一个脏器的生理功能,可能包含着现代解剖学中的几个脏器的生理功能;而现代解剖学中的某一脏器的生理功能,可能分散在脏腑学说的某几个脏腑的生理功能之中。故而,中医学所说的脏腑,具有多功能的特点。例如,中医学所说的心,除了包括现代医学所说的心脏功能外,还包括现代医学所说的神经系统的部分生理功能。而现代医学所说的中枢神经系统的功能,则与中医学所说的多个脏腑的功能有关,如心、肝、脾、肺、肾、胆等。
(三)中医学强调人体是一个有机联系整体。所谓“整体”,即指事物的全部。人体是一个有机整体,说明人体的脏腑之间,在生理病理方面,都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此外,在整体观念的指导下,强调内在脏腑与外在环境(社会环境与自然环境),也存在着密切联系,强调四时、五脏、阴阳的联系。比如自然界一年四季的春温、夏热、秋凉、冬寒的气候变化对人体的脏腑的生理活动产生的明显影响。
(四)以五脏为中心,形成五大功能活动系统。中医学十分重视五脏在人体生命活动中的重要作用。因此,把人体的多种重要生理功能分别归属于五脏。而且以五脏为中心,通过经络相联系,把人体的六腑五官、形体等组织器官紧密联系在一起,组成五个功能系统,如心系统、肺系统、脾系统、肝系统和肾系统等。这五个系统所包括的脏腑又可分为阴阳,一阴一阳相表里,且五脏与形体诸窍也连结成一个整体。另外,五个功能活动系统之间,也存在着密切联系,这种联系具体体现在脏腑组织之间相互促进、相互抑制方面,实际上就是五行的相生、相克关系在脏腑学说中的具体应用。(北京中医药大学主编 中英文对照版  中医基础理论 323-324页 学苑出版社 1998 北京)
看来,教材的编者越来越说不清脏腑或藏象学说了。让初学的外国人理解上述说法是何等困难。
其实,说清脏腑或此说与现代解剖生理学的异同,只需回答以下几个问题。
1.脏腑学说有无解剖依据?若有,哪些知识来自解剖而且比较准确?
2.哪些解剖知识有解剖依据,但不大准确?
3.不全面又不准确的解剖知识为什么能形成脏腑学说?
4.怎样理解阴阳五行学说和天人相应思想在脏腑学说形成过程中的作用?
5.如果想统一中西医学说,现代人应该持什么态度?
本讲就是按照这一思路进行讨论的。
四 怎样理解脏腑经脉说的形成过程?
今《内经》中“五藏”连写约269见,“六府”连写约111见,“五藏六府”连写51见,“藏府”连写21见,“藏象”连写2见(仅见于《素问•六节藏象论》)。故“藏府”成为一个术语,特别是藏指五藏,府指六或五府,应该是很晚的事。
五藏六府之说是何时出现的呢?汉代之前有无此说呢?
为此必须遍查先秦文献。
互联网和微机为此提供了现代手段,否则,逐一详细查考先秦文献是非常大的工作量,而且难免疏漏。
笔者遍查的结果是:
《吕氏春秋•恃君览•召类》有一处“五藏六府”连写,且全书只有另一处提及五藏。原文如下:
“凡人三百六十节,九窍、五藏、六府。肌肤欲其比也,血脉欲其通也,筋骨欲其固也,心志欲其和也,精气欲其行也。”(1986年上海书店《诸子集成》本,264页)
又,《庄子•外篇》中,“五藏”凡4见。
其它先秦文献均不见“五藏六府”连写,不见“藏府”连写,“五藏”或“六府”连写极少,均非医家藏府之义。“府”虽多,无一处略同医家“藏府”之义者。“藏”字含义略同医家者,仅见于《周礼》,且仅见一处。故可断言:“五藏六府”之说不见于现存先秦文献。
所谓《周礼》一见“藏”字,出于《周礼•天官》医师之疾医中。原文说:“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吴树平等点校 十三经 北京燕山出版社 1991年 第1版 393页)显然是一种九藏说。那时的九藏说,应该是不分藏府。然而,康有为《新学伪经考》认为,《周礼》是东汉人刘向父子伪造的。所以,这一文献依据不很可靠。不过,后人的注解,和今《素问•三部九候论篇》中的九藏说不同。《周礼》的九藏,注家说是心肝脾肺肾加上胃大小肠膀胱。王冰注《素问》九藏是心肝脾肺肾加上头角、耳目、口齿、胸中。
看来,先秦只有今《内经》“藏”的概念,那时还没有与“藏”相对的“府”的概念。不见“五藏”之说,可知内藏和五行还没有关系。毫无五藏六府的苗头儿,说明那时也没有五六天数之说。
又,“五藏”连写在《淮南子》中凡14见,在《论衡》中凡8见,无一不是《内经》之义。该二书篇幅都很大且涉及面很广,其中多见五藏,却完全没有医家之六府,《吕氏春秋》只有2处“五藏”连写,其中却有一处和六府连写,此事颇可疑。若系后人掺入,则六府之说,很可能成于东汉。
又,《淮南子》中倒是明确说过“何谓六府”?
“何谓六府?子午、丑未、寅申、卯酉、辰戌、己亥是也。 ”(《淮南子•天文训》1986年上海书店《诸子集成》本,39页)
这显然与医学无关。
又,《史记•扁鹊传》提及“五藏”、“三焦”各一次。由于“扁鹊传”演义色彩颇重,只能作为疑案待出土文物证实。
为什么形成了五脏六腑说,见下文标题六。现在先看看古人有那些解剖生理常识。
(一)古人的解剖生理常识评价
古人有那些解剖生理常识呢?总结以上所述,可简单归纳如下:
1.消化管的构造和功能最直观,古人略去口、咽和直肠,得出胃、大肠、小肠三腑。
2.肺直通口鼻,它的呼吸功能,也很直观,但把它算做一脏。
3. 膀胱储存和排尿的功能,也容易认识。但古人没有发现输尿管。如果发现,就不必借助五行学说,让它和肾相表里了。
4.男女外生殖器官及其功能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这在脏腑模式中不是必需的。因为生殖系统并非维持个体生命所必有,所以,脏腑经脉学说中虽然将它们归于肾,却不很重要。
以上是总体上准确无误的经验知识。以下知识开始有不同程度的问题。
5.心脏与血液循环的关系相当模糊,但肯定血液在血管内运行。由于受传统影响,古人把心说成神志或意识的主宰,同时也说:“头者,精明之腑。”(《素问•脉要精微论》)大约因为心主神明的影响很大,古人没有统一两说的矛盾。进一步把心理活动又分属五脏,显然是受五行学说影响。
    6.肝脏的功能最不清楚,却是西医所说的最大的内脏(最重的非空腔内脏)。
    7.肾脏的功能也不清楚,猜测的功能最多。说它主水液,从五性属性来。说它主生殖,可能也有部分解剖依据,主要还是猜测来的。按说,古人既阉割过动物,也阉割过人,应该知道睾丸的性腺作用。大约因为女性没有睾丸,没有联想到阉割雌性动物时去掉的卵巢,所以提出天癸说,而归于肾。后人把睾丸说成外肾,就是在一定程度上认识到睾丸的作用。
    8.脾是很晚才发现的器官。《素问•太阴阳明论》说:“脾与胃以膜相连耳”,说明脾确有所指。后人又说脾在胃下。故脾很可能是胰腺,也可能就是西医所说的脾。
    9.脑、脊髓、部分神经,古人也是知道的。但不确知其功能。所以有经筋说,有气行脉外说。近代早期医书把神经翻译为“脑气筋”,就是认为神经是行气的。
    以上是虽然知其体却不很知其用的解剖知识。此外还知道什么呢?还很多。如:
10.古人当然有骨骼、肌肉、脂肪、皮肤、毛发等常识。但是,脏腑经脉模式,不需要详细地说明它们的具体构造和功能。
不难发现,古人对内脏和躯干四肢的解剖太模糊。不过,对脏腑的构造和功能认识不很细密准确,也可以治疗多数有关疾病。中医不知道人体有多少块骨头,不妨碍用内科方法或外用药物治古时常见的简单的骨折。有些东西——特别是毛发,西医至今还说不清有什么作用。但是,随着人类进化,头发似乎越来越多而且更受重视了。大概只能承认达尔文学说,这是性选择的结果。
(二)中医关于人体的理论模型
    上述知识,是否足以很好地解释人体生命现象呢?当然很不满意。不过,任何理论模型都不是一定要把对象中的所有组成部分都包括进去。现实往往要求人们立即解释已知现象,以便解决面临的问题。这就需要赶快形成理论,脏腑经脉学说,就是在上述经验知识的基础上,受当时的哲学思想激发和同化形成的理论或人体理论模型。
应该指出,古代中医并不是只提出五脏六腑十二经脉学说这样一个理论模型。在今天所见的《内经》当中,至少还有两个更简单的模型。它们都应该是在阴阳、五行统帅中医之前出现的。
     一个可以叫做“血气运化模型”。如:
  “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谷入于胃,脉道以通,血气乃行。”(《灵枢•经脉》)
这一段话,虽然见于今“经脉”篇,它起源却应该很早。现存先秦文献中,最常见用“血气”讲生理。我们不能不承认,它虽然简略,却全无阴阳五行、天人相应痕迹,而且比较全面地说明了从人始生,到能进食以维持生命的过程。再融进当时已知的内脏器官生理,即使不用阴阳、五行指导,也能将这一模型充实得更完善。浅见以为,有关理论已经和后来受阴阳、五行、天人相应统帅的理论混在一起了。
另一个可以叫“三焦气化模型”。如:
“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此之谓也。”“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灵枢•决气》)
“肠胃受谷,上焦出气,以温分肉,而养骨节,通腠理。”(《灵枢•痈疽》)
“下焦者,别回肠,注于膀胱而渗入焉。”《灵枢•营卫生会》
这个模型,只讲后天水谷如何在人体内变为人体需要的气血营养全身。《灵枢》中有多篇反复讲这个理论。《素问》中,则仅见于“灵兰秘典论篇”。它的来路不很清楚,但受阴阳五行的影响不大却可肯定。
三焦成为一腑,却又无形,就是因为新的理论模型不能不汲取这个模型。这也是为什么,追溯三焦的来源很困难。由于后人反复发挥,三焦汇入后来的学说,此说最初是什么样子,文献依据很难找到。
最后形成的理论模型,就是我们熟悉的脏腑经脉学说。此说要点如下:
1.脏腑经脉二者,以脏腑为主。
2.脏腑二者,以脏为主。
3.经脉以十二经为主。
4.脏腑规范主要受五行思想统帅。
    5.经脉规范主要受阴阳思想统帅。
6.最后形成了十二经脉联结六脏六腑的体系。
    7.经脉内连脏腑,外络肢节,血气运行脉中,卫气可行脉外。它既是全身气化的信息通道,又是气血运行通道。这样的人体才成了一个整体。
    (三)脏腑经脉说的解剖生理要点
    与当代西医解剖生理比较,二者有何异同呢?要点如下:
1.消化道解剖生理要点无误。但没有消化腺概念,肝脏的功能尤其不清。
    2.呼吸解剖生理要点基本无误。
3.有血液循环思想,但与西医循环理论不完全兼容。又,没有明确的淋巴概念。
4.生殖理论大体与西医兼容。泌尿生理和西医不完全兼容。
    5.感官生理附于五脏,和西医基本上不兼容。
    6.有系统调控思想,但和西医神经—内分泌—体液调控理论距离较大。
    显然,中医模型中没有神经、内分泌、运动等系统的详细内容。已有的系统也不详细,不准确。
这样说来,是否应该完全用西医解剖生理取代脏腑经脉说呢?
不敢说很长远的未来结果如何,在可预见的未来,两说还要并存。至少应该说,只要中医还作为一个体系存在,两说必然并存。退一步说,两说融会贯通后,脏腑经脉说仍然有存在的价值。
不过,现代人应该知道,这种理论模型是怎么来的。如何从科学方法论高度认识它。
此外,还应该指出,比较简单的理论模型,也有它的长处。
    比如,李东垣的脾胃论,只强调饮食消化吸收的重要性。其他生理都忽略不计。治疗思想主要放在调理脾胃上,而且以补虚为主。其理论用一句俗话说就是:吃饭是维持生命的根本(脾胃为后天之本)。这似乎太简单了。可是,许多学过中医又学过西医的医生,在临床上竟会忘掉这一点。他们以为,只有药物才治病,而所用药物恰恰使病人不能吃饭。那么,了解很细密的解剖生理,可能反而抓不住要害。
五 怎样认识脏腑经脉说的缺点?
如此说来,脏腑经脉学说没有缺点吗?当然有。比如,要做复杂细密的手术,中医理论就远远不够用。
其实,单从中医角度看,脏腑经脉说也有明显的缺陷。除去上文已经提到的,还有如下不足。这些缺陷基本上都是因为经验知识迁就哲学原理造成的。
1.五行理论不能真正解释脏腑之间的关系。第三讲已经说明。
2.五脏六腑说,不能用五行说解释,也不能用阴阳说解释。即为什么脏五腑六?
    3.为了满足阴阳思想的需要,十一经非要变为十二经。于是,添上“心包”一脏。由此又引出膻中、命门等。于是,增加了不必要的构件。
关于膻中、心包、命门等不当处,详见第六讲。本讲重点说五脏六腑。
    六 为什么一定要五脏六腑十二经脉呢?
按说,严格按五行学说建立脏腑模型,就应该是五脏五腑。可是,在中医理论完成的过程中,先后或同时有三种哲学思想起作用。一是阴阳说,二是五行说,三是天人相应说。它们之间有联系,却不是同时出现的。最后,某些道家术语混入。于是,脏腑学说中,出现了多余的构件。多余的结果,不是使理论更圆满细密,相反,它们引起混乱或模糊。
    最早出现的哲理是阴阳说,即我们熟悉的天地之道。阴阳既然有天地人——即宇宙间的普适性,就暗含天人相应之意。后来,五行也要作天地之道,说:“天地之间,六合之内,不离于五,人亦应之(《灵枢•阴阳二十五人》)。”又说:“天地之间,六合之内,不离于五,人亦应之,非徒一阴一阳而已也。”(《灵枢•通天》)言下之意就是,我五行也是宇宙间普适的原理,你阴阳不妨和我并存。自然,五行也暗含天人相应之意。然而,一旦同时用二者规范中医理论,就发生了矛盾。五行之间不能两两相对。结果是阴阳、五行互相妥协。在自然界总体上,达成的妥协是:“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思忧恐。”(《素问•天元纪大论篇》)这已经是一个天地人相应的模式。寒暑燥湿风是属于天的。所以,同篇接着说:“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在天为热,在地为火;在天为湿,在地为土;在天为燥,在地为金;在天为寒,在地为水。”
至于为什么天有五行,却跑到地上来了,最好的解释恐怕是:御五位的天之五行,不是地上的金木水火土等物质,而是天上的五星。若问:为什么《内经》中不把五星称作金木水火土星呢?这样,怎么和地之五行相应呢?这大概是因为“七篇大论”后起,当时五行化的五星已经是常识,因而没有照顾到此前《内经》如何说五星。
总之,五行自己内部不便成对,结果和五气成了对。若问:这里还只说寒暑燥湿风五气,为什么后来成了六气呢?《内经》中没有成说,后人也无人说清。拙见以为,后来增加的“火”,就埋伏在上文中——没有火凑不够六气。
为什么要五六凑十一呢?这完全是受天人相应思想影响。汉代之前,五六模式可能还没有被视为生命构造的基本模式。到脏腑经脉说创立时,五六思想影响很大。                           
《汉书•律历志》说:“天六地五,数之常也。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夫五六者,天地之中合,而民所受以生也(洪钧按:此句之意为“人之所以有生命”)。故日有六甲,辰有五子,十一而天地之道毕,言终而复始也。”于是要说五脏六腑。否则,不够十一,有违天意。
恽铁樵曾说,干支只是五六,天六地五来路大约如此。
读者可能还不明白,天六地五是什么意思。这是从天干地支来。干支二者,干为阳,支为阴。天干本来有十,地支本来有十二。可是,在一甲子(即六十花甲,古人先是用它记日)中,甲出现六次,子出现五次。其中的数学道理本来很简单,因为十和十二的最小公倍数是六十。在这一循环中,天干只能循环六次,地支只能循环五次。古人则认为这是妙不可言的天意。关乎人的生命。所以阳经有六,阴经有五。腑有六,脏有五。不如此就违背天数。《难经》的作者,未能站到这一高度说清问题。
我不知道,未来的科学能否证实这一理论。但是,一定要冲破五行说,加上三焦这一无形之腑,只能出于天人相应的哲学要求,是无疑的。
    实际上,今《内经》的六腑说很勉强。其中,胆、三焦、心包问题最大。关于心包和三焦,见下一讲。这里先说胆。
    《灵枢•卫气第五十二》说:“五藏者,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六府者,所以受水谷而行化物者也。”这是今本《内经》关于脏腑总体功能的最简明的定义。它处也有完全一致的说法,一并引出。
《灵枢•本藏第四十七》说:“五藏者,所以藏精神血气魂魄者也。六府者,所以化水谷而行津液者也。”
据此,脏是“藏而不泻”的,府则是“泻而不藏”的。后世中医无不说,脏“藏而不泻”;腑“泻而不藏”,即本于此,而且没有人提出疑义。
可是,《素问•五藏别论篇》说:“黄帝问曰:余闻方士,或以脑髓为藏,或以肠胃为藏,或以为府,敢问更相反,皆自谓是,不知其道,愿闻其说。岐伯对曰:脑、髓、骨、脉、胆、女子胞,此六者,地气之所生也,皆藏于阴而象于地,故藏而不泻,名日奇恒之府。夫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气之所生也,其气象天,故泻而不藏,此受五藏浊气,名曰传化之府,此不能久留输泻者也。”
可见,胆虽然是府,却是奇恒之府,而且是“藏而不泻”的。
此篇还说:“夫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此受五脏浊气,名曰传化之腑。”
显然是不便列入胆,所以凑不够六腑。
    总之,胆迟迟不能进入六府。
《素问•六节脏象论》说:“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能化糟粕,转味而出入者也。”这里凑够了六个,却加上了脾。
又说:“凡十一脏,取决于胆也。”(《素问•灵兰秘典论》)则胆不能与其它十脏并列,更莫说算做一腑。
若细看十一脏,则不够数。府如上,是六个。脏却只有心、肺、肾、肝。那么,胆只能属于脏。
到《灵枢•本脏》说:“肝合胆”,胆才勉强进入六腑,但是仍然与藏而不泻,泻而不藏的基本概念矛盾。
实际上,胆进入六府,应该在《难经》之后。
今《难经》四十四难(按:各本顺序不同,但文字无大异)说:(胆)“盛精汁三合”。据此,仍然不能算做府。此难关于消化道的解剖几乎全同《灵枢•肠胃》,拙见以为,《灵枢》本于《难经》。
总之,腑原本不是六个,又很难凑够六个。之所以要添上三焦一腑,原因在此。胆进入六府,是很晚的事。
假如古人知道,胆原来就是参与消化吸收,而且基本上是泻而不藏的,早就拿来这一西医理论了。古人也不会坚持胆“盛精汁三合”,“十一脏取决于胆”的说法。
再假如,古人知道还有个胰腺和胆差不多,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它纳入腑。
    最后,还是一对一的阴阳说站了上风,手经上补上手厥阴,凑够了十二经。五脏六腑,已经添了一个无形的“三焦”腑,还必须再加上一个无形(?)的“心包”脏。
    七 古人对脏腑经脉说满意吗?
从《难经》作者开始,后世有很多人批评脏腑经脉说的缺陷。没有一家批到痛处。因为,单就《内经》批中医,不可能说透。若从实地解剖来批《内经》,就更是道不同,难以相谋,不可能说清。不过,有些说法,值得一看,以免有人认为,笔者专门找古人的毛病。试举重要的两家摘如下:
1.《难经》的问难
《难经》八十一个问题中,有两难讨论当时的疑问。
“三十九难曰:脏唯有五,腑独有六者,何也?
然:所以腑有六者,谓三焦也。有原气之别使焉,主持诸气,有名而无形,其经属少阳,此外腑也。故言,腑有六焉。”
简言之,三焦只不过是个空名。
岂知更有怪说法,也有人说五腑六脏。
“四十难曰:经言腑有五,脏有六者,何也?
然:六腑者,止有五腑也。五脏亦有六者,谓肾有两脏也。其左者为肾,右为命门。命门者,谓精神之所舍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其气与肾通,故言脏有六也。
腑有五者,何也?
然:五脏各一腑,三焦亦是一腑,然不属五脏,故言腑有五焉。”
可见,《难经》时代,医家对那时的五脏六腑,看法不一。
特别是,引文的最后还说:“(三焦)不属五脏”,那么,应该认为,当时还没有和它相配的藏。所以,《灵枢•本输》还说它是“孤之府”。
2.王清任及其所提古人的批评或争论
“其论肾,有两枚,即腰子,两肾为肾,中间动气为命门,既云中间动气为命门,何得又云左肾为肾,右肾为命门。两肾一体,如何两立其名,有何凭据?若以中间动气为命门,藏动气者,又何物也?……其论心包络,细筋如丝,与心肺相连者,心包络也。又云心外黄脂是心包络,又云心下横膜之上,竖膜之下,黄脂是心包络;又云膻中有名无形者,乃心包络也。既云有名无形,何得又云手中指之经,乃是手厥阴心包络之经也。论心包络,竟有如许之多,究竟心包是何物,何能有如许之多耶?
其论三焦,更为可笑。《灵枢》曰:手少阴三焦主乎上,足太阳三焦主乎下,已是两三焦也。《难经》论三焦,上焦在胃之上,主内而不出,中焦在胃中脘,主腐熟水谷,下焦在脐下,主分别清浊。又云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此论三焦是有形之物。又云两肾中间动气,是三焦之本,此论三焦是无形之气。在《难经》一有形,一无形,又是两三焦。王叔和所谓有名无状之三焦者,盖由此也。至陈无择以脐下脂膜为三焦;袁淳甫以人身著内一层,形色最赤者为三焦;虞天民指空腔子为三焦;金一龙有前三焦、后三焦之论。论三焦者,不可以指屈。有形无形,诸公尚无定准,何得云手无名指之经,是手少阳三焦之经也。其中有自相矛盾者,有后人驳议而未当者。总之,本源一错,万虑皆失。”(李天德 张学文整理《医林改错•脏腑记叙》人民卫生出版社2005年第1版3页)
本讲正文至此结束。下面附有旧作三篇,第一篇无关宏旨,其余两篇对全面理解笔者的思想是必要的。又,本讲很少讲与脏腑密切相关的经络学说,下一讲将专门讨论。

附一:肺主通调水道驳议
——曲解经典,积伪成真
   
  肺主通调水道,久为众口雷同之说。古代解经者无异词,近人论中医无异议。遂致当代教科书陈陈相因,视为定论,青年学子承袭旧说,医学专家不断验证。笔者治中医之初,即感此说不伦。然初入道,岂可自以为是。愚惑不解数十年,乃时时翻检经典,勤求古训,融汇新知。渐知此乃曲解经文、积伪成真之大误。治学心得,不敢自私,谨公诸学界,请正于方家。  
  一 主水液调水道者为脾不是肺
  后人论肺通调水道之经典依据仅见于《素问•经脉别论》。原文云:“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
  据此文,果能推断肺主通调水道乎?盖散精上归于肺者,脾也。通调水道者,脾也。使水液下输膀胱者亦脾也。自语法、自文义分析,均无疑义。且《内经》全书再无肺主通调水道之说。
  学者或坚持,精气上归于肺之后,自应由肺通调水道,自应由肺下输膀胱,则不必纠缠此段经文,且看它处无可疑义之论述。
  《素问•厥论篇》云:“脾主为胃行其津液者也。”则运行津液者唯有脾。脾主运化之说,其一基于此。
  倘以为此经文仍不足为据,且看它处如何论水液入膀胱。
  二 其余调水道主水液之脏腑
  《素问•灵兰秘典论》云:“三焦者,决渎之官,水道出焉。”
  《灵枢•营卫生会篇》云:“下焦者,别回肠,注于膀胱而渗入焉。故水谷者,常并居于胃中,成糟粕,而俱下于大肠,而成下焦,渗而俱下,济泌别汁,循下焦而渗入膀胱。”
  据此,调水道,入膀胱者是三焦,不是肺。
  论者或谓:既然调水道、入膀胱者乃三焦,则脾主水道之说亦非确论。吾等何不可各持一端?
  答曰:敝见固不以死守经文为是。然探讨中医要害理论,实不可任用私智,全不遵经,而以综贯全经,恰当去取为是。
  再试看他处经文之说。
  《素问•六节脏象论》曰:“脾胃大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转味而出入者也,其华在唇四白,其充在肌,其味甘,其色黄,此至阴至类,通于土气。”
  无论此处有无衍文,注家如何索解。均可由此经文得知,脾脏实乃胃肠三焦膀胱之统领,化糟粕、司(饮食、大小便)出入之总裁。三焦调水道、入膀胱之作用实应统于脾。
  《内经》尚有肾主水液之说。
  《素问•逆调论》云;“肾者水脏,主津液。”
  《素问•水热穴论》曰;“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类也。上下溢于皮肤,故为跗肿。跗肿者聚水而生病也。”
  《内经》中另有肾与膀胱相表里之说,据此竟可与西医相牵合,谓肾脏实乃通调水道之要脏。然笔者无意如此附会。概中医本意仍在脾主运化,综看全书不宜完全附会西说。况且,即以西医而论,肾之泌尿功能亦受消化道功能制约。
  三 一句颇难索解之经文
  谓肺与水有关之经文,最难解者见于《素问•水热穴论》。中云:
  “肾者至阴也,至阴者盛水也,肺者太阴也,少阴者冬脉也,故其本在肾,其末在肺,皆积水也。”
  此处经文或有错乱脱落,且不深究。其中总有肺与肾相关,且可积水之意。
  笔者以为,据此不足推断肺主通调水道。读者试查王冰注文,据经脉为说。然而,肺主通调水道之说,实滥觞于王冰注文。
  四 千年旧案
  肺主通调水道之说,始于王冰注《素问•经脉别论》。彼解“饮入于胃……下输膀胱。”云:
  “水饮流下,至于中焦,水化精微,上为云雾,云雾散变,乃注于脾。《灵枢经》曰:上焦如雾,中焦如沤。此之谓也。……水土合化,上滋肺金,金气通肾,故调水道,转注下焦,膀胱禀化,乃为溲矣。《灵枢经》曰:下焦如渎,此之谓也。” 
  王注之关键在“金气通肾,故调水道”。
  若问:何以金气通肾?王氏必答:“金生水也。”
  如此推理,水谷之气自脾归肺,即因金生于土。王氏云斯乃水土合化。
  总之,《经脉别论》所言消化、泌尿过程乃土生金、金生水之推演。
  若问:木生火、水生木,如何不见于此过程?则无以为说。
  再问:此说如何与三焦、脾、肾司水之职统一?古人或可不答,今日岂可置之不理!
五行生克所致之谬误如此,实应发人深省。
故肺主通调水道之说当废。
        
附二:宏观融合、通约硬核
——中西医基础理论结合思路述评与探索
 
   一 中西医理论结合思路与方法述评
目前,对怎样才算实现了中西医结合的共识是:“仅有局部经验的结合而无理论上的结合是绝对不够的。从实践经验到理论上的结合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也是发展的必然趋势。”[1]可是,一旦进行理论结合,便发现:“中医生理学名词、概念、理论体系,如‘阴阳五行’、‘气化化生’、‘寒热虚实’……等等与现代生理学的细胞、细菌、大脑、小脑、神经体液……等等完全不同,成为两者之间‘不可通约的硬核’[2]如何通约这些“硬核”呢?占主导地位的原则提法是:“要用现代科学(包括现代医学)的技术与方法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加一阐述。而不是一古脑加以清除。”[3]其具体思路是:“主观的认识,可以用现代科学技术客观化;宏观而粗糙的认识,可以用现代科学技术微观化、精确化。”[4]总之,“宏观的传统中医学要从微观化、客观化入手,打开宏观黑箱进行微观研究,克服笼统而又不够精确的缺点,实现客观化的定性与定量分析。”[5]
在这种思路指导下的中西医理论结合,以中医证型客观化研究较突出,“其它像经络、气血、脏腑等研究也有不少进展。”[6]有人统计1980~1988年55种医学杂志中运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中医理论的论文596篇。发现, 证实质研究论文数是仅次于脏腑气血津液精神方面的研究,位居第二位[7]可见有关研究已作了大量的工作,并且已经出版了《现代中医生理学基础》[8],然而,“中西医结合工作,尤其是在基础理论上的中西医结合,目前仍处在探索阶段。”[9]
  为取得中西医基础理论结合方面的突破,有人提出,最好把中医看做“开放的复杂巨系统”,进行“定性定量相结合的综合集成方法”研究。[10]有人针对证实质研究中的困扰提出“兼顾多证多指标的比较研究……克服‘各自为战’的状态,有组织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证本质研究,可望会有新的发展。”⑾有人早在1982年便提出“多学科、多途径、多指标、同步测试、相关分析”⑿的思路与方法。
上述思路均属于对主导思路的补充或方法上的具体设想。
但笔者以为,照此进行研究,只是远离“硬核”的外围战。其后果虽然不一定像有人担心的那样:“我们辛辛苦苦做了许多工作,到头来被证明是无效劳动。”⒀但这些思路与方法确实暗含着“硬核”不可通约或不必通约的意思。不能想象,随着这些外围战成果在量上的积累,便会发生质变,自然通约“硬核”。
至于组织计划问题,新中国的有关研究,一直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近15年来,由于中西医结合研究会成立,组织计划更加严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不缺组织计划,“我们不缺先进的实验手段,缺的是合理的、科学的、先进的理论和方法。”⒁
拙见以为,在通约“硬核”方面,我们缺的也不是微观和客观研究,而是对中西医知识结构(即体系)的宏观分析,以及如何从宏观方面打开“黑箱”、融合“硬核”的胆识。
    二 宏观融合、通约硬核
    笔者原则上同意对中医理论进行“解构与重建”[15]的思路。该思路与“重新定义学科”[16]的思想都主张“变革范式是现代中医理论发展的必经之路”,[17]但在概念操作上,看法不尽相同,表述也不够全面而清晰,故在此先就“硬核”与“黑箱”方法,对中西医体系进行一下宏观分析。
    现代马克思主义认识论认为:“在人的知识结构中,有‘硬核’、‘超硬核’和它们的外周成分。各门科学的基本的定律、原理和公式,是知识的‘硬核’,并在这个硬核的周围,形成了一个范畴或概念的系统。而在一般科学之上,还有一个由哲学世界观和方法论构成的‘超硬核’。它在整个知识结构中,处于最核心的地位,发挥着一般方法论的功能。”[18]
    照此观点分析,中医知识结构的“硬核”是什么呢?笔者曾提出:“阴阳五行统帅下的以五脏为主的脏腑学说是(中医理论的)核心”[19]这一观点被发展为:“《内经》提供的基本理论即元气——阴阳——五行说原理。在此基础上建立的藏象——经络生理学,及以此为中心的病理学、药物学、养生学。”是中医基础理论。[20]因此,应该把“藏象——经络生理学”视作中医基础理论的“硬核”,而“元气”“阴阳”“五行”则是其“超硬核”。与中医相对应,西医知识结构的“硬核”是其解剖生理学,其“超硬核”则是辩证唯物主义的自然观。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便可较清晰地探讨如何融合中西医知识结构的“硬核”与“超硬核”了。
   “超硬核”属于哲学范畴。这方面的中西医融合,可以说已基本完成。辩证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对“元气”的本体论实质解释、对阴阳学说的对立统一实质解释均较中医传统理论更精细而准确。未完全解决的是“五行学说”。但是古人即曾想摆脱这一“超硬核”[21]。近代中医界基本上否定了五行学说[22]。新中国有关学界对此有过三次大讨论(文献较多,拟专文讨论),总趋势是否定其哲学世界观及方法论价值。比如,赋予它系统论含义的人便认为“把五行当作一个万灵万验的神秘公式”没有科学根据。[23]赋予它控制论含义的人认为中医“一是系统的可控性差,就是调节的成功率低,确定性程度低。……另一个问题是理论模型原始,糟粕和精华交熔。”[24]从拓朴学和控制论双重含义阐发它的人,亦只承认“几乎可以说(五行学说)迈到了控制论的边缘”[25],显然,五行学说应该被当代系统论、控制论取代。
至于中西医理论的“硬核”——中医藏象——经络(气血在经络中)与西医解剖生理学的融合,并非一定要经过微观研究。藏象——经络学说是中医解释器官结构与功能的宏观理论,西医的系统、器官解剖生理学也是宏观理论。中西医都在这个层次上反复打开过人体这个“黑箱”。古代中医学家不是没有看见过五脏六腑、奇恒之府等,但由于观察不够细致,以及已有的科学知识尚无法准确认识各器官的构造和功用,便借用阴阳五行等“超硬核”的“吸附、同化功能,……解释、定向、选择和建构功能”[26]建立了藏象学说。结果,人体在中医这边是一个“灰箱”。(在古代西医那里也是灰箱)。古人对消化管构造和功能的宏观认识是正确的,对膀胱、子宫的认识也是正确的,因为它们的结构与功能的关系很直观。假如中医发现输尿管,也不会认为尿由小肠气化至膀胱,又提出肾与膀胱相表里。   
至于将神明归于心,将情志归于肝胆等,都是阴阳五行等“超硬核”误导所致。解剖生理学既已(在宏观层次上)将人体变成“白箱”,现在已无必要承认藏象或脏腑学说这个“硬核”不可通约。
勿庸讳言,解剖生理学的宏观融合,基本上是西医统一中医。当然,融合后的解剖生理学也要吸收中医脏腑学说的某些长处,比如脏腑阴阳原理,六腑以通为用等较精辟的总体认识等等。有人过分推崇“黑箱”。其实,“司外揣内”是一种“不得已”的经验猜测方法。有打开“黑箱”能力的人,谁也不会放弃“白箱”方法。“白箱方法属于人们认识的高一级水平”“黑——灰——白,这三个环节可以认为是人类认识的不断深化过程,并且为人们提供了一种怎样由表及里,由不知到知,由知之不多到知之较多的科学手段”(27)。总之,现在是将藏象这个“灰箱”还其“白箱”面目的时候了。对同一对象,特别是对人体宏观构造和功能的认识,不应该永远有两套出入行很大的理论。藏府之外的经络学说含义,似乎为规范的西医学说所无,其实中医已规定经络的主要功能是运行气血,内联藏府、外络肢节,这显然是神经和循环功能,故笔者同意“所谓经络,不过是古人对循环系统和神经系统混淆不清的朴素认识”(28)。西医关于体表与内藏相关学说,一般不写进教科书,却可以与中医经穴学说相融合。
    三 硬核融合后的问题
    有人会问:藏府—经络学说融合于解剖生理学之后,中医病理学、病因学、诊法学、治疗与方剂学、中药学等怎么办?浅见以为,现代中药和部分方剂研究,已经接受了现代医学的生药学和药理学规范,即已基本上实现了理论上的结合。有人认为,中医现代化的突破口在方药研究方面(29)。其实,中医体系中只有药物与方剂体系是开放的,可随时输入新信息。病因学方面的理论结合只有体质与发病学的关系研究还不尽人意。诊法学方面,待解决的实质问题也已很少。诊法、病理、治疗与方剂是中医理法方药的当代说法,证实质研究要解决的便是如何使传统理论与现代科学相统一。
    近十多年来,中西医结合主要方向是“证”实质研究。有人提出“辩证论治是比较公认的中医学核心,是中医学的精华”。(30)拙见以为,从精华角度强调这种核心,无可非议,从理论上这样看则不妥。解决了“证”实质,还得再通约“硬核”。
    方剂方面有两个问题较难解决。一是中药复方的药理成分太多,不方便分析研究,加之传统方剂远比中药的种类多,对此宜采取分析与综合相辅的研究方法;二是人们一时不能适应方剂理论要随藏府生理病理概念的转变而转变。如现有一大套藏府补泻方剂的命名与其作用的实际藏府不一致或不全一致。欲变更这些方名,使名实相符,需改变传统辨证的诊断术语,此事即便能短期作到,也难以被接受。故这步工作不必立即解决,传统模式还会保留相当长的阶段。但至少中西医结合界,从现在起即应考虑与通约后的“硬核”相配套的新诊断术语、新治则术语和新方名。最后规范方名需待各方面条件成熟,那时剩下的只是术语规范技术问题。
    总之,中西医理论“硬核”通约或融合,意味着新规范的确立,其余研究均属“常规科学”的解题活动。
    极可能会有很多人对通约“硬核”长时期持激烈反对态度。这是科学史上的一般规律,无足怪。中西医解剖生理学汇通或结合研究了一百多年,至今人们仍小心翼翼地想绕过这个“硬核”,就是因为这一步突破不仅仅是纯学术问题,它将冲击认识主体(中西医们)的情感意志和价值取向(个人或职业利益尚在言外)。即使伟大的科学家如居里夫人和爱因斯坦,也曾执拗地反对过正确的新理论,那不仅是他们受收敛思维约束,而且因为他们热爱并为之奋斗过的理论受到冲击。
    显然,通约“硬核”不仅需要思路和方法,还需要远见卓识的胆略——为真理而献身的精神。我们既承认中西医理论结合是必不可少的,又承认中医发展缓慢的内在机制就是其理论的自然哲学色彩太浓,又因“黑箱”和“灰箱”方法导致严重的不确定性(31)(32),便应义无反顾地加速中医理论脱胎换骨的过程。要向“白箱”方法过渡,不但需要通约或重建,有时还要采取“拿来主义”。(33)理论大变革常需牺牲一两代人中勇敢探索者,历史终究会证明他们才是医学发展的精英和内在动力。
参 考 文 献:
[1]季钟朴.建设中西医结合理论体系的探讨.中西医结合寻杂志1986;6(6):32.
[2、3、4、8]季钟朴.从比较求结合.中西医结合寻杂志1991;11(10):623.
[5、6、9].季钟朴.关于中西医结合点问题.中西医结合杂志1991;11(7):391.
[7]洪治平等.证实质研究文献计量分析及预测。医学与哲学1991;(8):19.
[10]马汝舟.综合集成方法与中西医结合研究.医学与哲学1991;(5):30.
[11]梁茂新等.证本质研究的困扰和启迪.医学与哲学1989;(7):1
[12]匡调元.中医基本理论研究思路与方法学探讨.中西医结合杂志1982;2(2):115.
[13、14]王洪琦.中医理论实验研究中的困惑和思考.医学与哲学1990;(5):25.
[15、17]何裕民.解构与重建.医学与哲学1990;(9):32、28.
[20、25]潘卫星.反光.第1版.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148、80.
[18、16]夏甄陶.认识发生论.第1版.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73.
[19]赵洪钧.内经时代.中西医结合研究会河北分会(非正式出版)1985:30.
[21、22]赵洪钧.近代中西医论争史.第1版.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204-212.
[23]刘长林.内经的哲学和中医学方法.第1版.北京:科学出版社.1982:102.
[24]金观涛.从黑箱调节艺术看中医学方法的科学性.北京中医学院学报1984;(5):33.
[27]徐孺英.横断学科简论.第1版.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1990:202.
[28]贾得道.谈中医发展战略中的若干问题.医学与哲学1991;(2):7.
[29]华伦荣.中医现代化的可能突破口在哪里.医学与哲学1987;(3):24.
[30]季钟朴.关于中医“证”的研究思路.中西医结合杂志1985;5(6):366.
[31]聂 广.论中医发展缓慢的内在机制.医学与哲学1987;(5):1.
[32]刘升明.理论的欠缺.医学与哲学1991;(12):26.
[33]李兴民.中医诊断学要搞“拿来主义”.医学与哲学1982;(4):23.
(注:此文曾发表于《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00年,第4期,此处略有改动)

附三:藏 五 府 六 考
   
五藏六府之说,久已深入国人之心,虽山野村夫,知其大略。学医者尤其习听此说。久而久之,遂成套语。藏五府六被视为显而易见,理所当然之成说。凡此种成说,极少追究其所以然者。因而,若问:藏何以有五,而府有六?藏府不等,如何与阴阳五行相配?窃恐当代为人师者,大多不知何所对。其实,不仅当代为然,《难经》时代,医家已不得其要。据笔者所知,除《灵枢•经别》及《白虎通》略有关于此说之矛盾解释外,古今文献从未说清其何所据,故作藏五府六考,或于当代中医教育略有小补。
1.《难经》之说恍惚
《内经》之外,探究五藏六府说者,最早为《难经》——似乎亦仅见于《难经》。引如下:(按:八十一难在不同版本《难经》中,顺序有异,但不难找到以下引文)
    “三十九难曰:藏唯有五,府独有六者,何也?
然:所以府有六者,谓三焦也。有原气之别使焉,主持诸气,有名而无形,其经属少阳,此外府也。故言,府有六焉。”
简言之,三焦者,空名而已。它应该后起,且为凑六府之数。
岂知尤有可怪者,《难经》且五府六藏说。
“四十难曰:经言府有五,藏有六者,何也?
然:六府者,止有五府也。五藏亦有六者,谓肾有两藏也。其左者为肾,右为命门。命门者,谓精神之所舍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其气与肾通,故言藏有六也。
府有五者,何也?
然:五藏各一府,三焦亦是一府,然不属五藏,故言府有五焉。”
显然,五藏六府或六藏五府,《难经》未明言何者为是,亦未折衷两说,径说五藏五府或六藏六府。
此后,历代医家就三焦、命门等多有争论,本文概不评价。令人难解之处是,五藏六府说沿用至今,除《白虎通》外,无人就此进一步解释,而且再无人提及六藏五府等说。
时贤或曰:今《内经》五藏六府说触目皆是,何必怀疑古经成说!
诚然,今本《内经》,凡总提藏府,唯见五藏六府。计《素问》凡14见,《灵枢》凡37见。总提处如此之多且一致,具体所指似不应有何矛盾。
惜乎,略细读《内经》,便知其不然。
2.《内经》之说混乱
笔者亦曾以为,《难经》作者乃庸人自扰。唯略感挥之不去,便中或就此查考今本《内经》。稍事查考,遗憾即多。盖《内经》论藏府,混乱或自相矛盾处颇多。
即如,唯一以“藏象”命名之《素问•六节藏象论》有:“帝曰:藏象何如?”歧伯答问,仅提心、肺、肾、肝四藏。下文却谓:“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者,仓廪之本,营之居也,能化糟粕,转味而出入者也。”
据此,脾应系“府”,“府”数足六,却少一“藏”。所缺之“藏”,尚须追查。该篇下文云:“凡十一藏,取决于胆也。”据此,胆应属于藏。于是胆不唯不能视作一府,而且高于其余十藏。
    又,《素问•五藏别论》云:“夫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气之所生也,其气象天,故泻而不藏。此受五藏浊气,名曰传化之府。” 此外,该篇复多出藏而不泻之“脑髓骨脉胆女子胞”六藏。拙见以为,此乃五府六藏说之出处。《难经》作者,或未见此段文字,于是分肾为两藏搪塞。
    总之,该篇仅有五府,盖因“胆”尚不属于府,故不足六府。
何以见得?此论开篇足示彼时争论。
“黄帝问曰:余闻方士,或以脑髓为藏,或以肠胃为藏,或以为府,敢问更相反,皆自为是,不知其道,愿闻其说。”
此非该篇作者故弄玄虚,乃因彼时藏府说尚未定型。
藏府之说混乱不仅见于该两篇,类似矛盾尚多。试读《素问•灵兰秘典论篇》,总提十二藏或十二官,其中有它篇均不承认之“膻中”,却因脾胃算作一官,实际仍系十一官。可知,脾毕竟属于藏抑或府,亦曾犹豫。
再查《灵枢》“本输”及“本藏”两篇,五藏与六府之关系,仍有矛盾。前者曰,三焦乃孤之府。后者曰,肾合三焦膀胱。然终于大体固定。
三焦、膀胱两府与肾藏相合大异于今说。又,一旦视“胆”为府,便与“藏而不泻”、“泻而不藏”之藏府定义背道而驰。“胆”久久不能入府,关键大概在此。此且勿论。
本文探讨之要害为:何以必须五藏六府或六藏五府?五藏五府或六藏六府岂非更整齐有序?
学者或知,为完善十二经脉说,《内经》终于完成六藏六府说。即五藏六府各一脉,再加手厥阴心主(即心包络)之脉。从此有名无形之三焦属于 “府”,有名无形(实则有形)的心包属于“藏”。有形之藏府仍旧五藏五府。换言之,今《内经》中,五藏五府、五藏六府、五府六藏以及六藏六府四说并存。
既然如此,何以凡总提藏府,今《内经》必称五藏六府?
3.《白虎通》表述简明而欠深透
最早明确回答此问题者,乃非医学文献《白虎通》。其“五行”条云:
“人有五藏六府何法?法五行六合也。”
不但如此,明确且具体指出五藏六府为何者,亦系《白虎通》。其“性情”条云:
“五藏者何?谓肝、心、肺、肾、脾也。”
“六府者何谓也?谓大肠、小肠、胃、膀胱、三焦、胆也。”
试查今本《内经》,无如此简明之表述。
如《灵枢•经别》云:“人之合于天道也,内有五藏,以应五音、五色、五时、五味、五位也;外有六府,以应六律;六律建阴阳诸经而合之十二月、十二辰、十二节、十二经水、十二时、十二经脉者,此五藏六府之所以应天道。”
五藏之五,来自五行,《白虎通》之说无误。《经别》所云,应系本末倒置。五音、五色等暂不论。五时之说则绝不应出现于五行说之前。四时变为五时,必然出于五藏附五行之需要。此前,仅四时配四藏。除中医外,至今只说四时(即四季),不说五时。
“外有六府”之说是否肠、小肠、胃、膀胱、三焦、胆,颇可疑——六府不在外也。即便指肠胃等,六府法六合或应六律之说,亦甚勉强。六合与六律均非重要理论,远不足与五行相提并论。
要而言之,虽然《白虎通》之后,于五藏六府具体所指再无争议,藏五府六毕竟据何而来仍无满意解说。
为释此疑,本文略作进一步考证。
4.五六天数不可违
    何以必须五藏六府“凡十一藏”呢?
追根溯源,天六地五,曾系极重要之天人相应原理。即五六乃天数。
汉代之前,天六地五原理已见端倪,但尚未被视为生命构造之最高模式。藏府经脉说创立之时,五六原理已是天数。“人之形体,化天数而成”(董仲舒语,见《春秋繁露•为人者天第四十一》),其核心构造万不可不副天数。
五六天数之说,大唱于《汉书》。
《汉书•律历志》称:“天六地五,数之常也。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夫五六者,天地之中合,而民所受以生也。故日有六甲,辰有五子,十一而天地之道毕,言终而复始也。”于是必然藏五府六。否则,不得天地之中和,民无以受生,即人之生命无所从来。
读者约已清楚天六地五之意。此乃来自从天干地支。干支二者,干为阳,支为阴。天干有十,地支有十二。一甲子(即六十花甲,古人先是用它记日)中,甲出现六次,子出现五次。其数学道理原极简单:十与十二之最小公倍数为六十。一甲子中,天干仅可循环六次,地支仅可循环五次。古人以为此乃关乎人体生命之天数。故阳经有六,阴经有五。府有六,藏有五。否则违背天数。
未来科学能否证实此种天数,笔者尚无定见。然而,居然冲破阴阳五行说,于三焦无形之府外,另加“藏而不泻”的“胆”为府,唯有出于天人相应之五六说,当无疑义。
   参与白虎观盛会之东汉儒生,应通晓天六地五之天数说。《难经》及《白虎通》均未能追根溯源至此,笔者颇感意外。
上述拙见倘有前人或时贤提及,则幸甚。
   
附:百拇网论五脏六腑的文章片段
今将本人在2002年在《山东中医药大学学报》发表论文的一部分贴出来。
    我们知道,在脏腑学说形成的早期,曾有过五脏说、六脏说、九脏说、五腑说、六腑说、七腑说等诸多不同的说法,在《内经》中占主导地位的却是五脏六腑说。即使十二经脉与脏腑相互络属,将心包增补为脏,构成六脏六腑的格局之后,依然称曰五脏六腑,直至现代仍旧习称五脏六腑。这说明五和六这两个数字必定有其特殊的含义,而这或许正是脏何以为阳,腑何以为阴的原因之所在。
    人们注意到,先秦时期曾流行过“天六地五”说。《国语•周语下》曰:“天六地五,数之常也,经之以天,纬之以地,经纬不爽,文之象也。”;《汉书•律历志》亦曰:“天六地五,数之常也。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夫五六者,天地之中合,而民受以生也。故日有六甲,辰有五子,十一而天地之道毕。”这说明“天六地五”说在汉代仍很流行。今本《内经》中也留有“天六地五”说之痕迹,如《素问•天元纪大论》云:“天以六为节,地以五为制”。《素问•至真要大论》亦云:“黄帝问曰:五气交合,盈虚更作,余知之矣。六气分治,司天地者,其至何如?岐伯再拜曰:明乎哉问也!天地之大纪,人神之通应也。”
  如前所述,人是天地阴阳相合的产物,不言而喻,二者有着统一的本原和属性,而“天六地五”又是“数之常也”,那么人体脏腑数目与之相应相符便属天经地义。如《春秋繁露•人副天数》曰:“天地之符,阴阳之副,常设于身,身犹天也,数与之相参……故小节三百六十五,副日数也;大节十二分,副月数也;内有五脏,副五行数也;外有四肢,副四时数也。”《白虎通•五行》则说的更为明白:“人有五脏六腑,何法?法五行六合也。”《情性》又云:“人本含六律五行气而生,故内有五脏六腑,此情性之所由出入也。”《灵枢•经别》曰:“余闻人之合于天道也,内有五脏,以应五音五色五时五味五位也;外有六腑,以应六律,六律建阴阳诸经而合之十二月、十二辰、十二节、十二经水、十二时、十二经脉者,此五脏六腑之所以应天道”;《灵枢•邪客》曰:“天有五音,人有五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此人与天地相应者也”。
    总之,脏有五、属阴,腑有六、属阳这一观念的形成无疑是在“天六地五”说的启导下产生的。
  
15
发表于 2018-8-15 20:09:35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中医新思维 于 2018-8-15 20:16 编辑

早在上世纪50年代国家对中西医结合就提出了比较明确的方向:“西医诊断,中医治疗”。这么重要的指示,并不被广大中医界所认可。赵老在其“中西医结合十二讲”中也未见提及。
“西医诊断,中医治疗”,虽然只有八个字,却能深刻地表明:中医原先从疾病认知到治疗理念需要全面更换。
古代中医认识疾病不全面,只知症状而不懂病理,只治“证”而不治病。
这么落后的一门古代医学,不经过脱胎换骨的改革,无法适应现代社会需求。


古代中医原先的疾病认知以及相关医学理论,可以全面替换为西医的理论。中医原先那一整套是是而非的说辞,可以不再追索研究了。
中西医结合,完全没有必要把原先那一套说辞与现代医学理论放到一起结合或互解。
二者不是对等关系,而是新旧替代关系。

中西医结合,就其本质而言,就是西医的疾病,怎么用中国草药来治疗?
这里需要补充的是,中国草药原本有一套习惯用法,或称“中医草药用药技术”。
说起来,这套用药技术,既不与中医理论相匹配,又不与西医理论及用药技术相一致。
虽说中医的技术内核正在于此。然而,仅仅局限于此,仍然实现不了中西医结合。


治疗西医病名下的疾病,不仅需要掌握“中医草药用药技术”,而且需要参考“现代草药药理学
这样一来,中西医结合的本质,其实只剩下了传统“中医草药用药技术”,与“现代草药药理学”的结合一旦找到了正确的思路,也就简化工作量。中西医结合实现“西医诊断,中医治疗”的治疗目标,就没有现代人设计的那么难了。
更不需要什么整体论、系统论、复杂科学及黑箱子理论等等无用的理论。
就坚持现代医学科学理论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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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18-8-15 19:38:18 | 只看该作者
一 中西医理论结合思路与方法述评
目前,对怎样才算实现了中西医结合的共识是:“仅有局部经验的结合而无理论上的结合是绝对不够的。从实践经验到理论上的结合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也是发展的必然趋势。”[1]可是,一旦进行理论结合,便发现:“中医生理学名词、概念、理论体系,如‘阴阳五行’、‘气化化生’、‘寒热虚实’……等等与现代生理学的细胞、细菌、大脑、小脑、神经体液……等等完全不同,成为两者之间‘不可通约的硬核’[2]如何通约这些“硬核”呢?占主导地位的原则提法是:“要用现代科学(包括现代医学)的技术与方法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加一阐述。而不是一古脑加以清除。”
----------------------------------------------------------------------------
中医体系中的‘阴阳五行’、‘气化化生’、‘寒热虚实’……等等,都是不确切的概念,或称不够概念条件的概念。如果不能一股脑的加以清除,而要去粗取精、去伪存真,那么,永远都走不出这个泥潭。

[3]其具体思路是:“主观的认识,可以用现代科学技术客观化;宏观而粗糙的认识,可以用现代科学技术微观化、精确化。”[4]总之,“宏观的传统中医学要从微观化、客观化入手,打开宏观黑箱进行微观研究,克服笼统而又不够精确的缺点,实现客观化的定性与定量分析。”[5]
------------------------------------------------------------------------------
把中医一些模糊概念理解为“硬核”或“黑箱子”都是不确切的。中医从理论到经验,没有什么硬核,更不是什么黑箱子。
在这种思路指导下的中西医理论结合,以中医证型客观化研究较突出,“其它像经络、气血、脏腑等研究也有不少进展。”[6]有人统计1980~1988年55种医学杂志中运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中医理论的论文596篇。发现, 证实质研究论文数是仅次于脏腑气血津液精神方面的研究,位居第二位[7]可见有关研究已作了大量的工作,并且已经出版了《现代中医生理学基础》[8],然而,“中西医结合工作,尤其是在基础理论上的中西医结合,目前仍处在探索阶段。”[9]
-------------------------------------------------------------------------------
现代中西医结合研究工作为什么进入了一个瓶颈?就是没有新思路。
中医作为人类民族医学的一种,既是传统的,又是经验的。
传统经验”,四个字便可概括。
基于这一点,中医历朝历代所提出的的一切理论,都是不重要的。既没有“硬核”,也不是“黑箱子”。
时代发展到了21世纪,现代医学一日千里的发展,继续沉溺于‘阴阳五行’、‘气化化生’、‘寒热、虚实’、经络、气血、脏腑等等古代术语中,不可能有任何学术方面的进展。

既然是经验医学,就必须以经验为先导。
仅20世纪的成功经验,尤其是建国后的成功经验都堆积如山。
用创新的中医方法治疗西医病名下疾病的成功验案例多不胜举。
用现代医学理论总结这一时代,这一阶段的成功经验,
定能推出中西医结合新理论。


13
发表于 2018-8-15 18:14:5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中医新思维 于 2018-8-15 19:13 编辑
dffaaoo 发表于 2018-7-31 23:20
西医治病水平叮当响??


西医治病水平叮当响??-------------------------------------------------------
尽管西医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东西,但就总体水平而言,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医学可以与其相提并论。
中医充其量也只是人类民族医学中的佼佼者。
就医疗覆盖面而言,西医已经覆盖了全人类80%的医疗份额,
中医即便在自己的国家里,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也就占领不到10%。
就这10%里面,治疗不达标率又占去九成。

难道先生还怀疑“西医治病水平叮当响”这句话有水分?

12
发表于 2018-7-31 22:44:2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王锡民 于 2018-7-31 22:47 编辑

        医学是研究疾病的学问,医学不是研究解剖学与生理学的学问.医学是学问而不属于科学,更不属于自然科学.
——————————————————————————————————————————————
            这个认识有错误。是对于“科学”的概念不明白造成的。
       医学本身就是自然科学的一个分支。
11
发表于 2018-7-31 22:39:3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王锡民 于 2018-7-31 22:47 编辑

       那时西医理论体系中,最成熟因而值得向中医夸耀的是大体解剖学和生理学。尽管如此,中医不得不承认,西医对人体形态构造的认识,远较中医精详。然而,西医对人体形态和功能认识——特别是内脏器官方面,大异于中医。这是否意味着,先圣创立的脏腑学说有很多错误,应该抛弃旧说,采用西说呢?近代中医深感矛盾。
           首先,临床疗效使他们对传统体系抱有信心。其次,从感情上他们不愿意承认先圣有那么多错误。可是,西医的大体解剖知识是直观的。到器官这个层次,很多生理知识也是直观的,这样的知识几乎无法否认。这种认识上的矛盾状态,刺激中医界出现了早期汇通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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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话说的非常有水平。分析得非常透彻合理。
10
发表于 2018-7-31 19:01:42 | 只看该作者
中西医融合观 发表于 2018-3-3 07:22
赵洪钧:【 勿庸讳言,解剖生理学的宏观融合,基本上是西医统一中医。】

        通约内核,解构 ...

   赵洪钧:【 勿庸讳言,解剖生理学的宏观融合,基本上是西医统一中医。】

        通约内核,解构中医,重组到西医解剖生理。中医理论消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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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想让中医理论消灭?那它要能治病才行!
西医治病水平叮当响,中医水平平平。
要想治病水平提高,还得学习西医。
就如同赵先生所言:【 勿庸讳言,解剖生理学的宏观融合,基本上是西医统一中医。】

全人类所有的医学中,唯独西医有科学理论。
其它医学不依随这个理论,行吗?
如果行,中医为什么还要走入边沿医学位置?

9
发表于 2018-7-31 18:55:20 | 只看该作者
中西医融合观 发表于 2007-11-4 12:37
医学是研究疾病的学问,医学不是研究解剖学与生理学的学问.医学是学问而不属于科学,更不属于自然科学.疾 ...


   医学是研究疾病的学问,医学不是研究解剖学与生理学的学问.医学是学问而不属于科学,更不属于自然科学.疾病的直接表现是症状与体征,例如疼痛,咳嗽,腹泻,出血,压痛,红舯,流脓等.解剖学与生理学,病理学等只是为了解释症状与体征发生的部位与道理,是为医学服务的.同样,藏象经络也是为医学服务的.诊断学就是根据症状与体征判断疾病的部位与性质,治疗学就是根据诊断采用已经知道的方法消除或者减轻症状与体征.科学自然科学可以为医学服务,迷信,宗教,许多非科学的方法例如音乐,绘画,美术,军事,政治,战争都可以为医学服务,同时也可以成为疾病的原因.医学的发展不能吊死在科学或者自然科学这一棵树上.中医学的顽强存在,他的真理魅力将会把自然科学的神话彻底粉碎,这就是为什么许多自然科学家要拼死消灭中医的道理.科学,自然科学是工具而不是真理,不是迷信,更不是神话.他只是改造世界,认识世界的一种工具而已,而不是唯一的工具.
     作者始终没有摆脱传统科学与传统医学的束缚,认识不到结合的局限性.因此,始终找不到中西医,东西方文化融合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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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本身不是科学,这个观点是对的。
但是被科学理论支持后的医学,就被称为科学医学。这些支持医学的科学学科就被称作医学科学。
先生认为,医学发展不能吊死在科学或自然科学这一颗树上,那么,先生那里还有几棵树可供医学发展上吊?
睁开眼睛看看当今是什么时代?科学时代!
不用科学为医学发展服务,难道用藏象、经络、迷信、宗教、音乐、绘画、美术、军事、政治、战争”来为医学服务?
先生虽然学贯中西,但始终不知道中医与自然科学所支持的西医原本就是一回事。
哪一回事?
治病!
人家让您治病,您却在那里搞什么东西方文化融合?


8
发表于 2018-5-7 09:30:54 | 只看该作者
我理解“经验方”是经方与验方的合称。经方明确是指仲景方;非仲景方不管来源都统称验方。

赵老不是花太多时间在古藉里,而是在受当权派打压、完全没有资源的情况下个人唯一所能够做的事。想想当年改革开放才开始,不要说民间了,甚至公共资源也很稀缺。要对中医进行科学研究,首先要做科学实验,仪器设备等现代工具必不可少(看看最近几年才发表由张伯礼领军的中药名方的现代研究系列就可知道)。连经方派大家黄煌都说想搞个实验室,我不知搞成了没有,反正他那时说是想,可见不容易。如果没有数据实验支撑,拿考证或注释代替创新,不可能解决中医“不知其所以然”的问题,而只能玩[小高式的]“给中医穿上件科学外衣”的把戏,这才是浪费精力。

画大饼易,所以世人都喜欢画饼,此亦无可厚非。只是有些人饼画得太离谱,譬如说写本书就可将西医“阴阳五行化”之类,所以连倒骑驴大师们看着都只能说“精神可嘉”了。


7
发表于 2018-5-6 23:45:07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思考者 于 2018-5-6 23:53 编辑

总之,中西医理论“硬核”通约或融合,意味着新规范的确立,其余研究均属“常规科学”的解题活动。
        极可能会有很多人对通约“硬核”长时期持激烈反对态度。这是科学史上的一般规律,无足怪。中西医解剖生理学汇通或结合研究了一百多年,至今人们仍小心翼翼地想绕过这个“硬核”,就是因为这一步突破不仅仅是纯学术问题,它将冲击认识主体(中西医们)的情感意志和价值取向(个人或职业利益尚在言外)。即使伟大的科学家如居里夫人和爱因斯坦,也曾执拗地反对过正确的新理论,那不仅是他们受收敛思维约束,而且因为他们热爱并为之奋斗过的理论受到冲击。
       显然,通约“硬核”不仅需要思路和方法,还需要远见卓识的胆略——为真理而献身的精神。我们既承认中西医理论结合是必不可少的,又承认中医发展缓慢的内在机制就是其理论的自然哲学色彩太浓,又因“黑箱”和“灰箱”方法导致严重的不确定性(31)(32),便应义无反顾地加速中医理论脱胎换骨的过程。要向“白箱”方法过渡,不但需要通约或重建,有时还要采取“拿来主义”。(33)理论大变革常需牺牲一两代人中勇敢探索者,历史终究会证明他们才是医学发展的精英和内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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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草药医学为主体的真实中医学,主要由三部分组成:
1、医圣的经方;
2、葛洪的肘后方;
3、药王的千金翼方。
三套方子统称“经验方”。

有人善用经方一首,便可百病皆治。
由此可见,旧中医的经验方,含金量远远超过“理论”。
应该理解为:
“硬核”不在中医理论里,而在经验里。
所以也就不存在中西医理论“硬核”


我曾发表过一个观点:
中医有药而无医;
西医有医而少药。
本着这一理念,中西医结合新医学定能搞出来。
个人拙见,先生研究中西医结合,投入古医古籍的
精力过多,
易于中毒(迷失方向)。
融合观先生就是毒入骨髓的一个鲜活实例。




6
发表于 2018-5-6 23:21:58 | 只看该作者
中西医结合创建新医学是一场医学革命。
这一场革命,不是由中国旧医学来引导的,而首先是要实现对中国旧医学的革命。
待旧医学革命成功创出新医学之后,才可能考虑引导现代医学革命。

新医学的是否具有引导现代医学革命的能力,关键在于它是否具有“两个超越”的能力。
超越不了传统医学,超越不了现代医学,
它还引导个什么?

-------以上是对钱学森教授预言的个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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