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邪哭”新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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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mark]“邪哭”新识
金栋  河北省河间市人民医院 （062450）
【摘要】 “邪哭”一词，见于中医经典《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篇，今互联网对“邪哭”解释为“谓心伤之人无故而哭也”，妥否？通过参阅历代医家的相关论述后认为，邪哭者，指由于人体心气不足，血液亏虚或五脏空虚，导致心神失养、神不归位，此时遇“邪”则精神离散，魂魄不安，从而引起以“神志异常”为主要表现的痴癫病。
【关键词】 邪哭；痴癫病；新识
“邪哭”一词，见于中医经典《金匮要略》。《金匮要略·五脏风寒积聚病》云：“邪哭，使魂魄不安者，血气少也。血气少者属于心，心气虚者，其人则畏，合目欲眠，梦远行而精神离散，魂魄妄行。阴气衰者为癫，阳气衰者为狂。”清·吴谦等《医宗金鉴·订正金匮要略注》：“邪哭，谓心伤之人无故而哭也。”[1] 此乃今互联网对“邪哭”解释之出处耳！妥否？此注显属随文释义，尚觉义犹未尽。
对“邪哭”的注释，清·尤在泾《金匮要略心典》：“邪哭者，悲伤哭泣，如邪所凭……其本则皆心虚而血气少也。”[2]清·莫枚士《研经言·邪哭解》：“邪哭云者，谓得邪病而哭。《病源》所谓邪之为状，悲喜无度是也……考古之邪，即今之痴。”[3]上述尤、莫二注公允。“邪”者，乃“邪”气、“邪病”也；“哭”者，乃“悲伤哭泣“、“悲喜无度”也，正痴癫病中“神志异常”之症状，与经旨后文之“癫、狂”吻合。而隋·巢元方则谓之“风癫”，因受风邪而得名。如巢元方等《诸病源候论·风癫候》云：“风癫者，由血气虚，邪入于阴经故也。人有血气少则心虚，而精神离散、魂魄妄行，因为风邪所伤。”[4]
按：痴者，《正字通·疒部》：“痴，《方言》借称癫狂病。”此癫狂病，当指隋唐以后之癫病[5]，非狂病。隋唐之前，癫、狂、痫三病证区分不明、界定不清，最易混淆。时贤张纲《中医百病名源考·癫》云“《内经》之癫，即今之痫；《内经》之狂，乃今癫狂……癫于隋前，原指形体颠倒跌仆之疾（即今之痫疾）……癫于唐时，转指心神颠倒错乱之病（即今之癫疾）。”[6]此痴癫之说或源于唐·孙思邈《千金要方》，而其病名则沿乘巢元方亦谓之“风癫”。在《千金要方·卷十四·风癫》云：“论曰：凡诸百邪之病，源起多途，其有种种形象，示表癫邪之端而见其病。或有默然而不声，或复多言而谩说，或歌或哭，或吟或笑，或眠坐沟渠，啖食粪秽，或裸形露体，或昼夜游走，或嗔骂无度。”[7]从症状描述分析，实为唐代以后“癫病”之先河，后世医家多宗此说。如清·何梦瑶《医碥》：“癫者，如醉如呓，或悲或泣，或笑或歌，言语有头无尾，秽洁不知，左顾右盼，如见鬼神，有时正性复明，深自愧沮，少顷状态复露者是也。”可见此“邪病”，乃痴癫之病也。
何谓邪病？顾名思义，指因受“邪”而患之病，“如邪所凭”者也。邪者，何也？此邪者，邪气也，迷信之人谓之横邪、鬼邪、祸祟邪气（邪祟），亦名癫邪、百邪，非四时不正之气的六淫、疠气。如《广韵·麻韵》：“邪，鬼病。”《千金要方·风癫》：“治诸横邪癫狂针灸图诀……扁鹊曰：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也。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7]所针穴位之名称，皆以“鬼”名，与“鬼”有关。鬼者，何也？《说文·鬼部》：“鬼，人所归为鬼。”段玉裁注：“古者死人为归人。”《汉语大字典·鬼部》：“鬼，迷信者以为人死后离开形体而存在的精灵。”可见鬼者，乃人死后之灵魂也。民间认为，凡人不因患病而非正常死亡者，即意外死亡，谓之横死，如车祸、溺水、上吊、他杀等。迷信之人认为，横死之人或因含冤而死，欲在阳间找一人诉冤，或托梦、或撞客。撞见（横）死人之灵魂而患病者，谓之邪病，即中恶、客忤、中客者等，民间称为“撞客”。此邪便谓之横邪、鬼邪、祸祟邪气（邪祟）等。
又，此邪或可称为风邪，因“风者，百病之长也”（《素问·风论》）、“风者，百病之始也”（《素问·骨空论》），故百病之因则可称风邪。如《诸病源候论·卷二·风邪候》：“风邪者，发自不自觉知，狂或妄言，悲喜无度是也。”[4]《千金要方·卷八·诸风第二》：“风入五脏，甚者恐怖，见鬼来收录，或与鬼神交通，悲愁哭泣，忽忽欲走。”[7]根据症状描述，此“神志异常”之诸等表现，实非“风”邪，乃鬼邪也。《诸病源候论·卷二·鬼邪候》：“凡邪气鬼物所为病也，其状不同。或言语错谬，或啼哭惊走，或癫狂惛乱，或喜怒悲笑，或大怖惧如人来逐，或歌谣咏啸，或不肯语。”[4]及《鬼魅候》云：“凡人有为鬼物所魅，则好悲而心自动，或心乱如醉，狂言惊怖，向壁悲啼，梦寤喜魇，或与鬼神交通。病苦乍寒乍热，心腹满、短气，不能饮食，此魅之所持也。”[4]而《千金要方·风癫》则云：“凡占风之家，亦以风为鬼断……邪鬼妄言…邪病大呼骂詈走……邪病鬼癫……悲泣鬼语……悲泣邪语，鬼忙歌哭。”[7]此等神志异常之症状，虽冠以“风”名，然皆与邪病、鬼病相提并论。诚如《研经言·邪哭解》云：“惟巢氏《病源》中风门，有惊、邪、狂、癫四症相类，而皆冠之以风。”[3]
为何邪哭？乃由于“心气虚，血气少”或“五脏空虚”之缘故。《灵枢·本神》：“心藏脉，脉舍神，心气虚则悲。”《素问·灵兰秘典论》：“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素问·调经论》：“神不足则悲。”心既主血脉，又主神志（明）而藏神，是以气血为物质基础。心的气血充足，则心神得养，人体就会精神专一，魂魄不散，五脏六腑皆安。如《灵枢·本藏》：“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适寒温，和喜怒者也……志意和则精神专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脏不受邪矣。”志意者，即神气也。若心气不足，血液亏虚或五脏空虚，则神失所养、神不归位，此时遇“邪”则会导致精神离散、魂魄不安而妄行，从而出现“神志异常”之痴癫病。如《千金要方·风癫》：“五脏六腑血气少，亡魂失魄，五脏觉不安，忽忽善悲，心中喜，恐怖如有鬼物。”[7]及《千金要方·卷十三·心脏脉论第一》：“五脏者，魂魄之宅舍，精神之所依托也。魂魄飞扬者，其五脏空虚也，即邪神居之，神灵所使鬼而下之。”[7]
综上所述，邪哭者，指由于心气不足，血液亏虚或五脏空虚，导致心神失养、神不归位，此时遇“邪”则精神离散，魂魄不安，从而引起以“神志异常”为主要表现的痴癫病。
参考文献
[1] 吴谦等编.医宗金鉴[M].第2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9：544
[2] 何清湖主编.传世藏书·子库·医部[M].海口：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5：1087
[3] 莫枚士.研经言[M].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5：78-79，78
[4] 巢元方等.诸病源候论[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影印，1984：11，12，12，13
[5] 金栋.石药发瘨考辨[J].中医文献杂志，2009，27（5）：41
[6] 张纲.中医百病名源考[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7：161-163
[7] 孙思邈.千金要方[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影印，1987：261，261，156，261-262，259,234
                 2009-11-28。[/waterm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