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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6 21:4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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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妙之门 于 2016-1-26 23:07 编辑
第七章 实现中医理论与现代医学理论相融合
医药科学知识是西医也是中医的主体,科学是它们的共同属性。那么,为什么中、西医理论却存在着“不可通约性”呢?有人说,西医诊断疾病是在了解患者病理反应的前提下,通过对生理指标定量分析来认识疾病的;而中医只是将病理反应归总为“证”来认识疾病的。当然,这是中西医在诊断疾病方面的差异,但这种差异仅仅反映了中西医诊疗手段的先进与落后,并不会导致中西医理论的不相融。其实中西医理论存在“不可通约性”的真正原因,是它们在研究疾病这个同一客体时,采取了不同的参照系。西医把医药科学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础,而中医是把元气论、阴阳五行说等哲学理论,以及生理病因假说,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础,乃至凌驾于医药科学之上,使得中医理论与现代医学理论不能融合。因此,中医要与现代医学理论相融合,就必须摆正医理与哲理间的关系,将自己的假说上升到科学。
第一节 将假说上升到科学
假说是运用已有的材料和经验(科学知识),对研究对象(例如现象发生的原因,事物的内在联系)做出的合乎逻辑的猜想。假说虽然具有一定的科学基础,其推理严谨而有依据,然而,它毕竟不是对研究对象在发现中的认知,而是在推理中的猜想。所以,假说说明的只是事物存在的合理性和可能性。
我们说中医的一些理论还处于假说阶段,就是因为这些理论具有假说的基本属性和特征。例如,上文反复提及的经络理论便是如此。虽然古人对经络有着具体的描述,认为经络是一种管状物,是气血运行的通道,可是到目前为止,在人体解剖中并没有找到这个管状物。那么,两千年前的古人,是否在人体中曾经发现过经络呢?我想这个答案是清楚的,当时古人不可能在人体中发现了经络,才建立了一套经络系统。而是通过总结和归纳人的生理现象和发病规律,对经络系统做出的合乎逻辑的猜想。当然,古人由经络理论阐述的人体相关器官的功能联系,某一病症的体征症候循行分布的规律,以及穴位的点线关系,针感的传导与放射现象等均属于科学知识。但是,这并不能说明经络系统就不是假说了。因为任何假说都是建立在已有科学知识基础之上的。经络系统也不例外,不能因为它的理论具有一定的科学基础,就否认它的假说性质,从而拘泥于古人对经络形态的猜想。相反,探索经络在人体中的真面目,依然是中医研究的课题。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在对经络研究中,有些人仍然热衷于用现象论证经络系统。例如有人探索了“循经感传现象”,有人探索了“低电阻现象”,有人探索了“敲击声异常现象”等。不可否认,这些现象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经络的存在,但是,由这些现象对经络的论证,并不会超越古人的经络理论。因为再从现象上寻找一些经络存在的证据,不会改变它的假说性质。同样道理,在对经络的研究中,有人提出了神经元、流动的体液等假说,这些理论本身就是假说,又怎能让经络假说上升到科学呢?总而言之,只有当经络的构造形态或生理结构被发现,被认知,才能使经络的假说理论上升为科学理论。
那么,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人们采用了多种手段,依然没有在人体中找到古人描述的经络系统,这是不是表明人体中不存在经络,或者说经络神秘莫测,为人所不可知呢? 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按科学道理来说,既然人的生理已经反映出了经络现象,那么经络一定是存在的,它即便不是古人描述的管状物,也会从其它存在方式上表现出来。这就要求我们在研究经络时,不能局限于古人对经络构造形态的描述,还应该从人体组织与组织、细胞与细胞间的关系上,从细胞的种类和功能上,以及更深层次的生理结构上进行研究与探索。
又如在病理方面, 中医提出的“阴虚”、“阳虚”、“阴盛”、“阳盛”等病理概念,由于这些概念高度概括了患者的症状和体征等病理反应,是关于“证候”的抽象,因此它们反映着患者因病变产生的生理功能异常。然而在这些概念中,作为盛衰状态主体的“阴”和“阳”,它们所分属的生理指标,古人并非在人体中都发现过它们,有的还只是来自于猜想。就拿“肾阴”所属的“肾精”,“肾阳”所属的“肾气”来说吧,在《素问.金匮真言论》中,只是笼统地说:“夫精者,身之本也”。中医认为“精是构成人体的基本物质,是人体各种机能活动的物质基础……精能化气,肾精所化之气,称为肾气”(《中医学概论》)。可是,“精”这个“基本物质”具体是什么物质?它又如何成为“人体各种机能活动的物质基础”的?这些实质性的问题却没有答案。再者,所谓“肾精”化“肾气”,也只是推测而已,因为人们既不知道它们的化生原理,也没有发现过它们的化生过程。至于说“肾的阴阳偏盛偏衰的病理变化”(《中医学概论》),也只能通过患者的“证候”进行推断,却无法通过“肾阴”和“肾阳”本身去作定量或定性分析。由此看来,“阴虚”、“阳虚”、“阴盛”、“阳盛”这些概念主体的实在性,是用另一些主体没有实在性的概念来说明的。这样一来,不仅“阴”和“阳”本身没有质的确定性,即便它们所分属的生理指标“偏盛偏衰的病理变化”,也没有得到过科学认证,只是在人的观念上求得了理解。总而言之,中医所谓的“阴虚”、“阳虚”、“阴盛”、“阳盛”以及“气虚”、“血亏”等,只不过是一些没有物质实体的概念,这些概念虽然反映的是生理异常,但它们并不是来源于它们反映的生理指标的变化,而是来源于对患者症状和体征的归纳,关于“证候”的抽象。也就是说,“阴虚”、“阳虚”、“阴盛”、“阳盛”以及“气虚”、“血亏”等在中医学里属于“证”的概念,然而,这些“证”所体现的人体机能损伤与失衡,不一定就是疾病产生的原因。相反,大多数“证”却是因为疾病引发的不良反应。显然,把“证”这个从“证候”中抽象出来的概念当作病理,是对患者病因的推测和猜想。所以中医病理学仍然处于假说阶段。
再如,像“阴毒”“阳毒”“邪气”等致病因素,它们既无外貌形态,又无存在方式,更见不到它们的生活习性。这些致病因素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根本找不到实体。其实,它们只不过是一些抽象概念,是由患者的临床表现,对不同致病因素类型特征的形容。至于说“上火”和“中风”,它们属于“证”的概念,源自于患者的症状和体征的归纳,是关于“证候”的抽象。其中的“火”与“风”,它们如何存在于人体,至今无法做出定性和定量分析念。当中医提出“脑中风”这一概念时,并不知道一些偏瘫病症是由脑血管中的“栓子”造成的。凡此种种,古人通过对病理反应的认识,由患者临床表现抽象出来的概念作为致病因素,显然不是对病因的科学发现,而是对病因做出的合乎逻辑的猜想。这些猜想不属于科学理论,而属于病因假说。
由此看来,中医开展科学研究,将假说上升为科学,实现理论创新,是中医今后发展的趋势。然而,许多中医业内人士却认为,中医这些理论(假说)是中医的根本,否定了它们就否定了整个中医。果真如此吗?非也!大家知道,在任何一个自然科学领域里,假说都是科学发展中的一个中间环节,往往成为科学的先导。中医同样如此,它的假说不是永恒的真理,而是为自身科学深入所做的理论准备。中医应该在发展进程中,及时地将假说所论证的研究对象,引入科学探索的程序,用新的发现和认知,修正和补充假说,使假说最终上升为科学。绝不能抱着假说停留在科学跟前自我陶醉,只是“惊愕地望着这个已经获得的绝对真理出神”(恩格斯),而放弃中医药科学研究。必须明白,中医只有开展中医药科学研究,将自己的假说上升为科学,才能使中医学取得进步和发展。比如,人们之所以研究经络系统,就是为了寻找人体中的经络,一旦经络在人体中被发现,人们将对生理结构的认识取得重大突破,随之而来的将是许多医学疑难问题获得解决,从而使中医在生理学方面取得发展。再者,弄清“阴虚”、“阳虚”、“阴盛”、“阳盛”,这些“阴阳偏盛偏衰”现象背后的生理指标变化;弄清“阴毒”、“阳毒”、“邪气”、“火”和“风”等概念所体现的具体致病因素,也将使中医病理学实现质的飞跃。
当然,中医的生理病因假说,对中医理论的形成,曾起过极其重要的作用,要对它进行科学改造,人们在感情上难以割舍,在习惯上难以接受,在意识中难以容忍。但是,中医固守原来的假说,拒绝理论创新是没有出路的。因为中医学中的假说理论,是中医初级阶段的产物。由于当时科技总体水平低下,科学还无法揭示生命本质,生理结构和隐性的、微观的致病因素。然而,我们的古人却凭着自己的大智慧,在对已有的医药科学知识归纳总结的基础上,对深层次的医学问题进行推理,比较合理地解说了人的生命现象和生理现象,从证候的角度解说了疾病的不同病因,从而对当时中医药科技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然而到了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人的生理病因大多数已经破解,不再需要继续维持假说的猜想。假说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失去了它的存在价值,它不再是中医学的法宝,开始成为中医发展的桎梏。事物发展的辩证法就是如此,中医假说只在中医的初级阶段,是现实的合理的,有它存在的必要性。但随着科技的进步与发展,以前的现实将变为不现实,合理将变得不合理,失去它的必要性和存在的权利,取而代之的是医药科学的进步。因为新的科学发现更富有生命力,更具现实性、合理性。就假说本性来说,它一开始就包含着不合理性,只不过处于从属地位、隐形状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科技的进步,它的不合理性就会逐步显现出来。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抱住假说的大腿不放,而应该将假说上升为科学,实现中医理论的创新与发展。
第二节 从哲理走向医理
“元气论”和“阴阳五行说”是我国古代哲学理论。同其他哲学理论一样,它们是社会学和自然学的结晶,是关于世界观和宇宙本体的学说,是关于思维与存在、精神与物质关系的最根本的观点体系,即意识形态的核心理念。“元气论”和“阴阳五行说”作为我国古代最重要的哲学理论,不仅具有朴素的唯物观念,而且包含着自发的辩证法思想,可以作为认识自然界,认识人类社会的方法论。
中医运用“元气论”和“阴阳五行说”作为理论基础,给自己带来了普遍联系、发展变化的辩证思维方式。以及贴近自然、整体联系的医学理念,指导了对生理病因药物药性的认识。但是又需要指出,中医运用这些理论作为方法论,许多时候是以附会生理病因的方式展开的(关于这个问题,第四章第三节已有论述,这里不再重复)。这样做的结果导致了人们将一些哲理误以为是医理,使得作为自然科学的医药学依赖于哲学的论理与思辨。这显然是由于当时科技十分不发达,还不能从结构内因上揭示人的生理病因以及药理作用。而我们的先贤们却利用这种附会方式,解说了生理现象发生的原因;阐述了疾病的体征症候变化规律;梳理了中药药性及其主治功效。这充分展示了古人的大智慧。然而到了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科学开始或已经为技术提供了揭示生命本质、生理结构、致病因素及药理作用的原理。按说中医学有了从哲理走向医理的能力。遗憾的是许多中医业内人士,仍然坚持将哲理当作医理,热衷于用附会的方法解释生理病因,以人的观念代替物质实体,美其名曰“虚入实出”。在他们看来,用哲理代替医理过去有效,今天有效,将来依然有效。既然有效,其道就不能改变,这些“真理、好的东西是穿越时空亘古永存的”。当然,真理有真理质的确定性,但是,真理质的确定性并不能说明真理是绝对的,只能说明真理具有绝对性,然而真理的绝对性也仅仅存在于相对真理之中。所以,我们不能“把人类的某种完美的理想状态看作尽善尽美”。所谓完美的东西,只是人的一种幻想。以往所有发生过的,曾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只是“由低级到高级的无穷发展进程中的一些暂时阶段”(恩格斯)。用哲理解说医学问题,不过是中医初级阶段的产物,不能因为它曾经促进了中医的形成与发展,又往往在医疗实践中行之有效,就把它奉为至宝,而拒绝中医的理论创新。相反,中医应该推翻那些稳固的,历来受人尊崇的“哲理即医理”的信条,推翻在人们意识中根深蒂固的“附会”观念,从而跟上科技发展的步伐,走向更高的阶段。
当然,推翻这些信条和观念,却不能取消它们带给中医学的辩证哲理。因为辩证哲理具有普遍性意义,可以对生理病因的认识起到指导作用。所以,应该推翻的只是那些认为哲理就是医理的错误观念,而不能推翻辩证哲理本身。再者,把哲理当作医理,用“附会”的方法说明医学问题并非一无是处,也不是一开始就应该被推翻。恰恰相反,它们之所以发生并存在至今,一定有它们发生和存在的理由。大家知道,这些信条和观念曾经促进了中医学的形成,并运用于医疗实践行之有效,这说明它们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现实的”。既然它们是现实的合理的,而“现实性在其展开过程中表现为必然性”(黑格尔《法哲学原理》)。这又表明它们的发生与存在又是必然的。因此,用哲理替代医理,用元气、阴阳和五行附会生理病因,是中医初级阶段的必然产物,它们在当时的合理性和现实性无容置疑。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些信条和观念发生的必然性,在中医初级阶段的现实性,并不表明合理性是它们在所有阶段的属性。因为哲理毕竟不是医理,哲理是通过对众多事物概括后抽象出来的一般道理;而医理则是医学问题的具体原理。它们之间是一般与特殊、共性与个性的关系。由于医理之中包含渗透着哲理,所以哲理可以指导对医理的认识;又因为哲理反映的是事物的普遍道理,而不是具体事物的属性和本质,所以哲理替代不了医理关于生理病因的阐释。就医学一般规律来说,可以用哲理来解说;就具体的生理病因来说,仅用哲理去解释是远远不够的。因此,在自然科学还无法揭示生理结构、致病因素和药理作用的中医初级阶段,用哲理解说医理是必要的,可以对中医的进步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然而,一旦人的生理结构、致病因素和药理作用已经或可以为科学所揭示,就没有必要继续坚持用哲理替代医理了。
以上我们解说了哲理与医理之间的关系,说明了用哲理替代医理的局限性。然而,许多人看到中医用哲理解说医学问题总是行之有效,就把它当作不变的信条,反对中医从哲理走向医理。显然,这种糊涂观念是传统思维方式的巨大惯性所使然。他们不清楚事物的现实性,并不仅仅表现为事物的有效性。试想在人类科技发展史中,以往发明的许多技术,在今天都没有失去自身的效能,可是,它们中的大多数还是被淘汰了。例如古人发明的钻木取火,今天依然可以重现,不过它早已成为落后的取火方式。如果人类一直把钻木取火看作是终极的真理,而拒绝探索新的取火方式,那么,人类只能永远处于原始时代了。同样道理,用哲理解说医学问题,虽然在目前仍然有效,但它毕竟不如用医理解决医学问题更现实更合理。由此看来,用哲理替代医理的现实性,不仅仅在于它的有效性,重要的是在于它的先进性,在于它对中医科技进步的推动作用。在中医初级阶段,它推动了中医的形成与发展,具有先进性,因而它在当时是现实的合理的。即便到了现代,由于仍有一些医学问题,还无法被科学所揭示,所以用哲理来分析是必要的,有时能够取得比其它方式更加有效的结果。这时,也仅仅在这些医学问题上,哲理又能显示出它的先进性,成为现实的合理的。但是,如果把哲理绝对化,认为它就是中医的终极真理,而拒绝与现代医学的科学理论相融合,那么,中医理论将停留在哲理水平上,发展中医药科技事业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有人说,“元气论”和“阴阳五行说”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如果否认元气、阴阳和五行附会生理病因,不仅否认了中医学的基础,也就否认了我们的传统文化。这种观点实质上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他们总爱把事物看作僵死的永恒的,对发展进程中的变化看作是大逆不道。其实,世界上除了发展变化以外,任何事物都是暂时的,“永远不会停止在一个水平上”(毛泽东)。因此,不能满足于用先哲的哲理解说医学问题,不能满足于用阴阳和五行附会生理病因,而拒绝中医科学的发展。中医走出原有的思维定式,破除元气、阴阳和五行对中医附会的束缚,是中医科技发展的需要,并不会否定“元气论”和“阴阳五行说”带给中医学的辩证哲理,也不会抹杀它在中医发展中的历史地位。
至于说“元气论”和“阴阳五行说”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这是毫无疑问的。它们作为我们的传统文化,其优秀之处上文已有陈述,应该予以肯定,值得继续传承。但是,对于后来给它注入的神秘主义和唯心的说教,以及套上的形而上学枷锁,则是要坚决摒弃的。我们应该汲取的是传统文化的优秀因素、合理内核,而不是生搬传统文化的俗套,更不能津津乐道那些腐朽没落的东西。中医和我们的其它传统文化一样,需要在融合中发展,在变化中前进。从历史上看,任何一个时代,对于传统文化,乃至我们的经典,都会有所损益,根据时代的需要做出相应的解释,注入新的时代的内涵。今天,祖国的传统文化仍处在科学和民主的进程中,就我国近代史来看,凡是有悖于中国传统文化这个前进方向的,都是开历史倒车,必然被历史前进的车轮所碾碎。清帝国的灭亡,蒋家王朝的倒台是这样,中共发展的曲折历程也说明了这一点。因此,我们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应该继承其科学的合理内核,挖掘其积极因素,光大其进步内容。铲除愚昧、倡导科学,这是时代的需要,更是我们的使命。因此,对于“元气论”和“阴阳五行学说”,我们不能盲目的崇拜,无条件的继承。应该取其辩证思维的精华,剔其对中医主观附会的糟粕。惟有如此,中医才能从哲理走向医理,实现与现代医学理论相融合。
第三节 深入开展中医药科学研究
中医要振兴,要发展,要摆脱目前衰落的局面,除了从哲理走向医理,将假说上升到科学以外,尚需对生理现象的研究深入到生理结构的研究;将对显性的、宏观的致病因素和病理反应的研究,深入到隐性的、微观的致病因素和生理指标变化的研究;将对药物的药性和功效的研究,深入到药理作用的研究……
例如在生理方面,中医学所论述的主要是生理现象,而对生理结构却知之很少。就拿人体器官来说吧,中医只是大体上了解它们的功能,却不清楚它们的生理结构。由于这个原因,“前人虽然对脑的生理、病理有一定的认识,但在中医脏腑学说中,把有关脑的生理和病症,多分别归属于五脏”(《中医学概论》)。再者,中医的经络理论,它所论述的经络在人体中的网状分布与走向;论述的经脉和络脉的干线与分支关系;论述的人体相关器官的功能联系,某一病症的体征和证候的循行分布规律,以及针感的传导与放射现象等,这些均属于经络的生理现象,而不是经络的生理结构。至于说细胞学、遗传学所阐述的生命本质和生理结构,中医更是从未涉猎过。总之,中医有待于对生理现象的研究,深入到生理结构的研究。
在药物学方面,中医是把原生态自然物作为药物的,它反映了人们对药物科学发现的直观性。药物的加工是精选和炮制,这种原始工艺无法分离出药用物质成分。药性分析是中药的“四气”和“五味”,它虽然反映了中药的基本性状,但是关于中药的药理作用却知之甚少。总之,形成于古代的中医药物学,两千年来虽然在发展中不断得到完善,但没有实现质的突破,仍然维系着热证用凉药,寒证用温药的功能型药物学知识架构。因此,中医有待于对药物的药性和功效的研究,深入到药用物质成分和药理作用的研究。
在疾病诊断方面,中医诊断学的八纲辩证,气血辩证,脏腑辩证,六经辨证,卫气营血辨证,它们的确从“证”的角度提供了认识疾病的科学方法。然而,这些“辩证”所需要的病情资料,则需要通过“四诊”来搜集。当然通过“四诊”,可以比较全面地搜集患者的症状和体征,以及患者的病史资料。但是这些病情资料,都属于人所感知的病理反应。而像血压、血糖、血小板、肝功能等,那些人的感官不易觉察的,仅为仪器所探验的生理指标变化,“四诊”是无法搜集到的。因此,中医仅凭“四诊”搜集的病情资料,进行“辨证”来认识疾病,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其实,中医的“辨证”辨别的是“证”而不是病。《中医学概论》在八纲辩证中指出,“阴证”、“阳证”、“表证”、“里证”、“寒证”、“热证”、“虚证”、“实证”,它们既不是疾病,又不是病因,而是“根据四诊搜集和掌握的各种病情资料,进行综合分析……,归纳为八种基本证候”。这八种基本证候俩俩配对,从四个不同方面对病理反应进行分类,基本概括了“疾病的病理变化和临床表现”。因此“任何一种疾病,从类别上来说,不是阴证便是阳证;从部位来说,不是表证便是里证;以性质来说,不是寒证便是热证;从邪正盛衰来说,不是实证便是虚证”(《中医学概论》)。所谓“辨证施治”就是辨别疾病所属的证候类别,然后依据证候的类别提出相应的治疗原则和方法,而不是依据疾病本身提出相应的治疗原则和方法。比如当“同一疾病出现不同的证,治疗也就不同。……称为同病异治。如果不同的疾病,出现相同的证,治疗也就可以相同。……称为异病同治”(《中医学概论》)。这就是说,中医治疗的出发点是“证”,而不是病,病是通过对“证”的“施治”来消除的。因此,中医通过对患者的病理反应进行“辨证”,认识的是“证”,并没有达到对疾病本身及病灶结构的认知。如中医的“脑中风”“证”,它可能是脑溢血病,也可能是脑血栓病。又如在中医病理学中,“阴虚”、“阳虚”、“气虚”、“血亏”等,同样是“证”的概念,而不是病的概念。因为这些概念既不是来源于对疾病本身的认知,也并非来源于对对生理指标变化的定量分析,而是对患者症状和体征的归纳与概括,是关于“证候”的抽象。这些概念表述的是人的生理发生了什么样的功能异常,而不是人体发生了何种病变。显然,中医通过“辨证”进行“施治”,主要是对那些受到损伤,或失衡了的人体机能进行调理或修复,而并非直接用来灭杀疾病。当然,这种用恢复人的生理功能来抑制或消除疾病的方法,不失为一种治疗疾病的有效途径。然而,对有些疾病来说,尤其是对占位性病变的治疗,只靠调理人的生理功能是很难凑效的,因此中医在“医人”的同时也应该“治病”。而要达到既能“医人”又能“治病”,中医就不能仅仅研究病理反应,还要研究病变的过程;不仅通过证候认识人体出现的“证”,还要通过生理指标变化认识人得了什么病。
在病因方面,《中医学概论》指出,中医学里的致病因素“主要有六淫、疫疠、七情、饮食所伤、过劳过逸、各种外伤以及寄生虫等”。其中“六淫”是“风、寒、暑、湿、燥、火(温、热)六种对于人体有害的异常气候”。“疫疠”是导致“瘟疫”传染病的“具有强烈致病性的邪气”。“七情”指人的“精神活动在神志方面的表现”,包括“喜、怒、忧、思、悲、恐、惊”。从以上中医学关于致病因素的论述可以看出,中医病理学不但贴近自然,而且注重人的心理因素,显示了中医探讨致病因素从自然到社会,从物质到精神的全面性。不过,这些气候变化,人的心理,人的行为以及外伤和寄生虫等,它们均属于为人所熟知,能察觉的显像方面的致病因素。而对病菌、病毒以及生理变化和细胞变异等,那些隐性的,微观方面的,不为人的感官所分辨的致病因素却不甚了了。虽然“疫疠”属于微观方面的致病因素,但是中医并不知道“疫疠”为何物,只能用“具有强烈致病性的邪气”来形容。看来,中医关于致病因素的论述,与现代医学所揭示的致病因素相比,从科学认知角度上来看,显得肤浅而且有限。中医应该在自己已知的致病因素基础上,吸收并接纳被科学证明了的其它致病因素,以补充丰富自己的病因理论。
然而有人却认为,像病菌、病毒、细胞变异等致病因素是西医的产物,与中医学格格不入。如果中医应用它们,就会离经叛道,玷污中医学的神圣与纯洁。在他们看来,正是这些显像的笼统的致病因素及抽象概念,彰显着中医学的民族特色,它们既不容置疑,又不容改变,否则中医学将变得不伦不类。
当然,中医从生理学到病理学再到药物学,乃至它的治疗学,都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然而,这种特色主要表现为它具有自己的医学理念,医学领域和医疗方法。并非是中医仅仅钟情于那些显像的笼统的致病因素及抽象概念。之所以这些浅层次的医药科学知识构成了中医学的主体,是由于它形成于科技水平非常低下的古代。当时古人仅凭自己的感官,是不可能分辨那些隐性的微观的致病因素的,只能通过归纳总结显像方面的致病因素,而对那些无法分辨的致病因素,则依据它们产生疾病的证候进行推理,从自然现象的角度进行归类来研究或解说病因。如中医学对“疫疠”致病因素的描述就是例证。再者,“六淫”的内涵也并非只是“异常气候”,它实际包含着与“异常气候”相关的,或表现为有相似证候的,又为古人无法认知的病因。由此看来,中医病因学虽然论述的是显像致病因素,但其内涵却包含着隐性的微观的致病因素。从而为中医的“辨证论治”提供了比较坚实的理论依据,这不能不让我们后来人感叹古人的大智慧。然而,到了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中医应该借助现代科技,去探索古人未能认清的致病因素。可惜许多业内人士,为了维系中医的“纯洁性”,宁可对致病因素的认识,停留在古人认知的水平之上,也要反对探索和补充新的致病因素,反对提升它的医药科学知识水平。他们打着维护中医民族特色的幌子,却躺在中医以往科技成果之上,一味地吮吸她那开始干瘪了的乳汁,而不去给她输入科学的营养,任凭她衰落下去。这样做的后果,我想决不会起到维护和传承中医的作用。由此看来,中医有待于从对显性的、宏观的致病因素的研究,深入到隐性的、微观的致病因素的研究。
从以上论述可知,中医无论在生理病因方面,还是在药理药性方面,都与现代医学有着很大差距。因此,中医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就不能一味地维护旧体系,而是要加强中医药科学研究,创新中医理论,提升中医药科学知识水平。
然而,有些人虽然也承认中医在科技方面与现代医学存在着差距,但他们却认为中医的理论体系是“完整的,无懈可击的”,至于中医在医药科学方面的落后,不会影响中医学的优秀,没有必要进行理论创新。例如周筠胺先生在他的《正确认识中医和西医》(《云南中医药杂志》发表)一文中指出:“中医是宏观医学,从宏观出发,注重整体”;“西医是微观医学,从细胞到分子到基因,从微观出发,以实验科学为基础”。在这里,周先生把中医划归为“宏观医学”,而将西医划归为“微观医学”,其划分原则和标准是否科学,我们暂且不用管它。但周先生能够如此划分,说明他已经看到中医学关于生理病因的论述,还没有从“宏观”深入到“微观”。然而周先生却不从科学认知上,去解读 “宏观”与“微观”的深浅关系。而是另辟蹊径,从方法论上来说明中医的“宏观医学”优于西医的“微观医学”。他说,中医从“宏观”出发,“认识人体和疾病是整体的、动态的、宏观的和模糊的,强调整体的分化性和由此决定的不可分解性,并且用这种整体性来理解人的生理病理”。西医从“微观”出发,“过多的注重微观局部而忽略了宏观整体,忽略了人在生理、心理、病理上的统一性及独立个体的特征性”。因此,中医比西医“更显示出其合理性与思辨性”。
当然,周先生所指出的中医这些特性,的确与西医形成了鲜明对照。但是,这些特性并不表明中医在医药科学上的先进,它只是说明了中医医学理念和方法论的优秀。大家知道,理念和方法论都可以作为哲学中的一个范畴,而不可能成为任何一种自然科学的内涵。看来,周先生所归纳的不是中医作为自然科学的特性,而是从哲学的角度来审视中医的。怪不得他在《正确认识中医和西医》一文中,不让人们从医药科学发展上来评价中医和西医,而是从“文化不同”上,从“发展模式”上,从“思维方式和方法论”上去“正确认识中医和西医”。周先生说“西医根植于西方文化,具有张扬的个性。虽然对人体和疾病的认识具体而精确,但它却是静止地,孤立地去认识人体和疾病”。而“中医根植于中国的道家文化,吸收了周易、 道家、儒家等哲学思想,特别是元气论、阴阳学说、五行学说,并把它们转化为中医学理论,来阐述和理解人体的生理病理现象和规律”,使得中医学具有了“天人合一的思想基础”,“时时处处体现着道家的天人相应观、整体观,主观意向及中庸”,体现着“人与自然的统一性,人与社会环境的融合性”。在周先生看来,中医之所以优秀,不是因为它在医学实践中,通过科学探索去发现并揭示人的生理病因,而是将我国古代“哲学思想……转化为中医学理论,来阐述和理解人体的生理病理现象和规律”,从而使得中医成为“独立于西方医学的医学”。
以上周先生对中西医的评判,无疑是把医学纳入哲学范畴来考量的。由于周先生用中医的哲理pk西医的医理,从而凸显了中医学包含有哲理的优秀,隐匿了中医作为医药科学的不足。这样一来,周先生就忽视了中医的自然科学属性,反而将哲学理论当作了中医学的主体。这种观念上的混乱,必然造成认识上的错位,带来结论上的荒谬。例如周先生从中医的“整体观”出发,说什么中医开展医药科学研究,将“对人的组织器官,不断向深入研究,越分越细,从而忽略了整体性,背离了中医的整体观”。在周先生看来,医药科学研究,与中医学的“整体观”是对立的、不相容的。这显然是一种错误的观点。大家知道,“整体观”是中医的医学理念,属于哲学范畴,而中医本身则属于自然科学。因为哲学与自然科学是两个不同的学科,所以医药科学研究与医学理念不会出现冲突和对立,当中医对人的组织器官深入研究时,忽略不了人的“整体性”,背离不了中医医学理念的“整体观”。实际上,对人的组织器官深入研究,还会有助于对人的“整体性”认识,维护中医的“整体观”。因为中医的“整体观”,是把人体看作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各组织器官的生理功能是相互联系的。所以要坚持中医的“整体观”,就必须了解各组织器官生理功能的相互联系。然而要了解各组织器官生理功能的相互联系,就应该开展科学研究,首先弄清各组织器官自身的生理功能,然后根据它们各自的生理功能,找到它们生理功能相互联系的方式。如果不对它们“深入研究,越分越细”,而是将各组织器官的生理功能混为一谈,甚至“把有关脑的生理和病症,多分别归属于五脏”(《中医学概论》),这样的“整体观”,决不是人体生理功能的整体联系,而是把中医理论中的某些“模糊性”当作了“整体性”。由此看来,发展中医科学,对人的组织器官“不断向深入研究”,其结果不但不会像周先生说的那样,背离中医的“整体观”,反而有助于了解各组织器官之间的生理功能联系的方式,从而加深对人的“整体性”认知。
周先生又认为,如果中医开展医药科学研究,由“宏观”深入到“微观”,还会背离中医“贴近自然”以及“人与自然的统一性”的医学理念。这显然又是一个错误观念。比如在病因方面,像“六淫”这些与异常气候有关的“宏观”方面的致病因素,的确与自然界息息相关,体现了中医学坚持“人与自然的统一性”,以及“贴近自然”的医学理念。但是且不可弄错了,像病毒、病菌、细胞变异等“微观”方面的致病因素,也是自然界中的存在物及自然现象,与自然界同样息息相关。因此,中医“深入研究”这些“微观”方面的致病因素,不会背离“人与自然的统一性”,以及“贴近自然”的医学理念。又如中医的诊断学,是把患者的症状与体征作为依据,进行“辨证”来认识疾病的。当然,症状与体征这些“宏观”方面的病理反应,无疑都属于自然现象,显示了中医学坚持“人与自然的统一性”,以及“贴近自然”的医学理念。然而,像血糖、血压、血小板、肝功能等,这些“微观”方面的生理指标变化,同样属于自然现象,中医学对它们进行研究,也不会背离中医“贴近自然”,以及“人与自然统一性”的医学理念。同样道理,中医学由“宏观”的生理现象,深入到对“微观”的生理结构进行研究;由药物“显性”的药性及功效的研究,深入到“隐性”的药理作用的研究,都不会背离中医“贴近自然”和“人与自然统一性”的医学理念。
周先生还认为,中医开展医药科学研究,从宏观深入到微观,会背离“道家的天人相应观,天人合一的思想基础,以及主观意向及中庸”。周先生这个论调,更是错误的离奇,而且是驴唇不对马嘴。大家知道,我国古代不同的哲学流派,对“天人合一”有着不同的诠释。“天人合一”在道家庄子哪里是一种思想境界,他说:“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指的是“游心于道”的物我两忘,逍遥自得的精神自由。而老子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经》),诠释的是一种主从关系,是说人连同他效法的、生养他的天地,都要归结于道,而道的根本又是自然。这里的自然不是自然界,而是自然而然,指事物的本来面目,即事物循着自身规律而变化。看来,道家的“天人合一”与周先生理解的“天人合一”,实在是驴唇不对马嘴。至于说“中庸”,那更是张冠李戴了。再者,“天人合一”在儒家孟子那里, 是人的心性与天的统一,孟子说:“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孟子.尽心》)。认为人之心性受之于天,善性是天赋的,只有发挥心的作用认识了自己的善性,才能了解天命和天道,达到“上下与天地同流”(《孟子.尽心》)。西汉董仲舒更是将“天人合一”的思想发展为“天人感应”,认为人类从形体到精神都是天的复制品,天能干预人事,人的行为又可感应上天,人附天数,天人相类,“以类合之,天人一也”(董仲舒《春秋露.阴阳义》)。宋代的理学家们则把“天人合一”、万物一体的基础归结于“理”,程颢说:“有道有理,天人一也” (《二程语录》)。看来,儒家“天人合一”里的天是人格化了的天。虽然孔子将人格化了的天改造为“命运”之天,但天仍然对人起着支配作用,他强调“畏天命”(《论语.季氏》),提倡“知天命”(《论语.为政》),并告诫人们“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论语.尧日》)。其实,这种“天人合一”的思想早在殷商以前就出现了,如(《诗经.商颂.玄鸟》)中有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天人合一”主要是说天有意志,与人相通,人类社会的变化,个人命运的走向均为上天所安排,人间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意志。因此,“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在我国的历朝历代,都是统治者推行“天命论”的理论基础。倒是 “天人之分”把天看作了自然之天,认为“明于天人之分”,天没有意志,不能主宰人事,“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荀子.天论》);又认为“天行有常”,天有自己运行的客观规律,不依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荀子说:“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荀子.天论》)。至于到了现代,“天人合一”思想中被人格化了的天,却回到了“天人之分”的自然之天,并赋予了新的内涵。这些哲学界的是是非非,对于作为自然科学的中医学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中医学没有必要和它们扯在一起。而周先生认为中医开展医药科学研究,从宏观深入到微观,会背离“道家的天人相应观,天人合一的思想基础,以及主观意向及中庸”。只能说明他还是把中医学纳入了哲学范畴。当然,我们人类同其他生物一样,都是自然界的产物。因此,人的生理结构、生命节律无不打上自然界的烙印。如一年四季、月圆周期、昼夜交替等变化,都将对人的生理产生影响。这些早在《黄帝内经》以及《金匮要略》等中医学经典中有所论述。如果把中医这些自然科学论述,称作“天人合一”或“天人相应”思想的话,那么就其内涵来说,决非与道家乃至儒家 “天人合一”、“天人相应”的哲学思想完全相同。
周先生还有一个错误论调,他认为中医开展医药科学研究,创新中医理论,就会“把中医嫁接在西医这颗大树上,用西医改造或消灭中医”。实际上并非如此。大家知道,虽然中西医都是医学,都在研究人的生理病因,研究治病的药物和方法,但是它们涉及的医学领域并不完全相同,各有自己的研究方向。中医在自己的领域,沿着自己的研究方向深入,是不会“嫁接在西医这颗大树上”,被“西医改造或消灭”的。例如在生理方面,虽然中医的经络理论还处于假说阶段,但西医却是研究的空白。中医由经络理论所发明的针灸、按摩等疗病技法,西医更是从未涉猎。如果中医对经络的研究深入下去,一旦经络的生理结构或存在方式被发现,必然使中医的经络假说上升为科学理论,而不是中医被“西医改造或消灭”了。又如,中药有着自己的特质,它以原生态动植物为主,兼有矿石、化石、微生物等。与西药相比,中药的药用物质成分主要是有机物,不含有害化学成分,毒副作用小。如果中医对中药的研究深入下去,从对中药的药性和功效的认识,达到了对中药的药用物质成分和药理作用的认知,必将使中医药物学得到完善,而不是中医被“西医改造或消灭”。再如,中医学是通过“阴虚”、“阳虚”、“阴盛”、“阳盛”、“气虚”、“血亏”等“证”来说明病理的。由于这些反映着人的生理功能异常的“证”,是对患者的症状和体征等病理反应的高度概括,因此它们与疾病的发生与发展存在着内在联系。如果中医对这些“证”的研究深入下去,一旦揭示了这些“证”所体现的生理指标变化,它与疾病的病因,与疾病发展变化的内在联系,必然使中医病理学实现质的突破,而不是中医被“西医改造或消灭”。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由此看来,我们说的中医进行理论创新,不是将中医“嫁接在西医这颗大树上,用西医改造或消灭中医”。而是在自己的医学领域,沿着自己的研究方向进行科学探索。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就不能仅仅用一些现代医学名词来装饰中医学。比如,就拿中医病理学中的“肾阴虚”来说吧,应该从“肾阴虚”产生的证候出发,探索肾的生理指标发生了哪些变化,从而揭示“肾阴虚”所反映的生理功能异常。决不能像某些人那样,既不对肾的生理指标变化做定性分析,更不做定量分析,只是用现代医学名词来解释“肾阴虚”,甚至把中医的“证”与西医的“病”等同起来。还说什么由于“肾阴虚”,肾将无法制造出“精微物质”,滋养不了它所主的组织器官。这里的“精微物质”,其实是一个没有实质性主体的笼统概念,是对猜想物的形容,不具备客观实在性。因此,这种不对“肾阴虚”进行科学研究,仍然用推理的方法解释“肾阴虚”,是实现不了理论创新的。
其实,中医的理论创新,指的是中医要从哲理走向医理,将假说上升到科学,全面提升中医药科学知识水平。显然,为了这一目的,中医就应该敞开博大的胸怀,兼容并蓄,吸收现代医学的科技成果,充实自己的理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对于已成科学定论的人的生理,要无条件的接纳;对已经发现的病菌病毒以及为科学揭示的其它致病因素和病变原因,要毫不犹豫的承认,拿来我用,作为中医学理论创新的科学依据。此外,还要利用现代高科技去揭示中医术的科学原理,从而使中医技术走出原来经验积累的模式,实现在科学指导下的,有遵循的进行发明创造。总而言之,中医要理论创新,就不能一味地将哲理当作医理,或者死抱着假说当宝贝,与科学分庭抗礼。因为这样作是没有出路的,只能会使得中医继续衰落下去。发展创新则进,不发展创新必然落伍,早已被历史和现实所证明。在自然规律面前,任何的哀鸣或激昂陈词,都毫无意义。狭隘的民族主义,“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的保守主义,抵制文明的复古倒退主义,只会加速自身的灭亡。中医从它的鼎盛时期,走到目前如此衰败的境地,并不是国人不弘扬民族文化的问题,也不是人们懒惰怕麻烦不再惠顾中医,而是我们的中医太落后了,太需要注入科学的新鲜血液了。我们倡导科学,并非科学崇拜,任何崇拜都是一种迷信,迷信是与科学背道而驰的。就科学本身来讲,它是对客观世界的认知。认知不会产生崇拜,只有盲从才会产生崇拜。因此,不能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要把中医从科学中解放出来。这种对科学的仇视,是对人类文明的反动。那种把哲理凌驾于医理之上,把假说凌驾于科学之上,把揣测凌驾于探索之上,把虚构凌驾于认知之上,把主观凌驾于客观之上的“虚入实出”,不是对中医的呵护,相反闭塞了中医科技深入发展的道路,到头来只会危殆中医的生存。如果真的想呵护我们亲爱的中医,那么,必须以现代生命科学为基础,创新中医理论,将假说上升为科学,使哲理走向医理,完成中医学理论体系的科学化,走中西医相结合的道路,不仅医术互补,还要理论融合。只有这样,中医才会实现振兴,开辟一个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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