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专治癌瘤的王大夫

三七生

     我家附近有一所中医院，开了将近二十年，原来还是一个个体门诊，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区第三中医院，另外还有个名字叫“癌瘤疑难杂症中医院”。
　　 这里的患者每日络绎不绝，颇有些长途客运站的规模。有的患者晚上就来排队挂号，他这里每天挂号限制人数，有的人甚至专门干起了倒号生意。几乎每个患者都是用一个大编织袋拿药，据说这里卖药每日就盈利一万元。门口专门有一个老太太卖编织袋，生意似乎很红火。来这里的患者多是外地人，而且大多是被大医院确诊为癌症或是白血病尿毒症之类绝症的患者。
　　 大夫今年六十左右岁，据说每日打坐，还自称吃素，有人说他原来是烧锅炉的，不知是真是假，但这似乎与医术的高低无关。他对待患者的态度非常傲慢，一开口就是审讯犯人的口气，第一句往往是：照片子没？第二句通常是：动刀没？如果患者表示否认，第三句往往只有一个字：嗯（反问之意，表示怀疑或识破）？如果对答中患者稍微表现出不信任，他就会将单子扔到一旁，叫下一个。吓得患者连忙道歉求饶，他才气愤地表示宽大说：行了，给你吧，你要是把我气着了，就是阎王爷来找你来了。有时他还会带着揶揄的笑容以嘲讽的语气问：没找大医院的专家看看哪？患者连忙陪笑：没有，我们就信你。他又说：你们别想骗我，你们还不服。患者连忙道：不敢，服了，早就服了。他才满意地露出笑容。似乎越是这样，患者对他越是言听计从，丝毫不敢怠慢。
　　 有时他也会背几句医经中的话，并用通俗的言语解释给围成一圈的患者听，有一次他回答一个患者的疑问，举了一个例子：你把一块肉放在太阳底下晒，过一阵你再看就生蛆了。意思好像说是人身上的病也是这样。他通常对来复诊的患者这样说：老太太大见好，豆腐块变成烧饼了。患者不明白，他接着解释说：体积变成面积了。还有的时候，有患者在一旁说：这个大夫真神，连喝肉汤了都能看出来。
　　 他家的药像很多个体中医诊所一样也都是打成面的，分成几个型号，袋上一般这样写着：治疗脑部一切病症。据说他的药中有核桃枝，是剧毒。
　　 周围也有人到他那里看过病，有好的，也有坏的。原来一个同事讲了一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他岳父听一个人说被大医院确诊的肝癌被他治好了，就去他那里治肺癌，结果没多久就死了，而那个得肝癌的还活着。有的病人则证实了他的诊断本领，他说病人得胰头癌，病人不信，到肿瘤医院切片化验，果然是胰头癌，再到他那里就说什么也不给治了，说是已经飞了。
　　 我曾经多次混在患者群中听他问诊，最后才确信他并不是很清楚患者得了什么病，但他会看透视片子，可他不愿意让患者感觉他很重视透视片，所以看的时候一般都要显露出很轻蔑的神情，有一回一个患者说下次来把片子带来，他立即表示疑问：带来给谁看哪？我从来不看那玩艺。
　　 有人传说他能通过诊脉看出有几个瘤，我也亲耳听过他告诉患者家属：医院诊断错了，病人身上一共七处长瘤，肝上两个，胰腺上一个，肺上一个，大肠上一个……等等。但我以为这不过是他的障眼法而已，确信他不能通过看脉知道病情，是通过带我老爷到他那里看病，我老爷得的是面瘫，他上来头一句仍是：照片子没？我老爷耳聋，表示不解，他立即把单子扔到一旁，意思是你还敢不老实，不给你看了。我连忙解释说我老爷得的是面瘫，他这才重新拿起单子开药。等我们站起来准备去取药时，他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回来。我回过头，他略显轻蔑地问：知道你老爷得的是什么病不？记住了，这叫吊线风。
　　 其实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来他这里主要是想看看他到底治病怎么样。我老爷的面瘫很严重，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见效，到我舅家找祖传中医扎针，割嘴里子放血，折腾一个月反而比以前更严重了，回来的时候嘴都竖起来了。吃了他的药也没过来，最后没办法我自己开药，吃了一个多月，终于正过来了，虽然仔细看还是有一点歪，但喝水说话都正常了。
　　 如果有人问他什么病能不能治，他通常都是反问一句：死没？然后有些不耐烦地解释说：能喘气的就能治。他最自负的是治脑瘤，有一次他有些得意又有些神秘地说：王大夫治脑瘤已经治好几辈子了。
　　 通过对他的观察，我终于了解了他的一些底细，也来解了一些病人的心态。在他与病人的身上很能反映出中医被神化与迷信化的一些本质原因。
　　 不过他这里的确治好过一些病人，这个应该是事实，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大老远坐着火车来他这里背药了。
　　 不知全中国这样的中医大夫究竟有多少。

三七生

     最近一次去他那里又有看到了火热的劳动场面，五六个付药员在柜台后面手持大撮子穿梭往来令人眼花缭乱，他们不断从大药桶中将药面撮出来装入大档案袋，然后封好从窗口递出来。每个病人大约取药二十袋左右，装入一个大编织袋中后，很吃力地拎出去。不知谁遗落在柜台上的一张收据能说明一些问题，药费898元。每天这样取药的病人至少应该在30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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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引用由三七生在 2004/01/11 00:28am 发表的内容：

     我家附近有一所中医院，开了将近二十年，原来还是一个个体门诊，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区第三中医院，另外还有个名字叫“癌瘤疑难杂症中医院”。
　　 这里的患者每日络绎不绝，颇有些长途客运站的规模。 ...

介绍了一大堆，把地址写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