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江苏宿迁公立医院彻底出局.

王圣泉

江苏宿迁公立医院彻底出局.
江苏宿迁医改上下震惊 公立医院彻底出局   《财经时报》   
全市124家乡镇卫生院和6所县级医院，以公开拍卖为主要形式的产权制度改革全部完成。公立医院自此全部变为“民投、民有、民办、民营”，此举招致多方面质疑
　　【编辑提示】十六大明确指出了“有进有退，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政府改革方向。公共医疗卫生是否属于国计民生必需的事业？是否属于政府应当退出甚至彻底退出的领域？这是改革必须明确的方向性问题。至少人们不该忘却，刚刚过去的SARS给中国公共医疗卫生体系带来的严峻挑战。
　　“周边地区都没改，我们改，人家没干我们干，凡是能用市场经济办的事，不管是基础建设、城市管理还是行政事业，都要坚定不移地全面推进。这样，资源和资金才会向我们这里流动。”9月4日，在江苏省宿迁市“全市社会事业改革与发展工作会议”上，面对100多名科级以上行政事业单位的干部，宿迁市委领导再三这样强调。
　　自今年3月始，宿迁市行政事业产权制度改革在“试点”的基础上，率先在非义务教育和医疗卫生事业部门全面推开。目前，宿迁市的公立医院已经全部成为“民投、民有、民办、民营”性质。
　　卫生院改制
　　宿迁地处江苏北部，下辖沭阳、泗阳、泗洪、宿豫和宿城区，共111个乡(镇)、1418个行政村；全市515万人，其中农村人口占74.5%。
　　进入宿迁境内，汽车沿着流线型的外环公路奔跑，两边绿树苗圃错落有致，新修的小楼一幢挨着一幢，让人难以将这种景象与历史上的“贫瘠”二字相联。
　　2000年3月，宿迁市公有医疗单位产权改革首先从沭阳县开始，并以沂涛、南关、青伊湖三个乡镇卫生院为改制试点，随即拉开了声势浩大的社会事业民营化的序幕。在宿迁市的有关文件中，对这些公有医疗单位的定位是“非营利性医疗机构”，但又“全面实行市场竞争”。
　　在改制的同时，宿迁全面放开医疗市场，鼓励民办医院。2002年全市医疗机构比改革前的2000年增加了401家，增长了3倍。在当地双庄镇医院周围，方圆200米内有5家个体诊所和2家药店。
　　同时，宿迁市公有医疗单位产权改革没有一个固定模式。“100多家卫生院可能有100多个改革的方式，特别是协议转让，都是两个人私下商量着办。”市财政局人士证实了这种说法：“市里有文件规定了一套操作程序，不过，具体操作起来是另一回事，一个单位一个改制政策，得一个一个谈。”
　　“比如宿豫县26家卫生院拍卖的条件就不一样。前16家卫生院拍卖时的条件是：退休职工的工资由财政支付10年，但后10家卫生院拍卖时，就变成买主自己承担了。”
　　利益驱动
　　“政府为了甩包袱，把债权债务推给我们，退休职工也推给我们。”宿豫县耿车医院的新东家告诉记者，耿车医院资产评估166万元，拍卖价181万元，钱款在拍卖后一次交清。但买下之后，他们才知道除了购买时贷款、借款所负外债，还要负担原来卫生院的109.7万元债务、46.67万元的债权(主要是病人欠费、公费医疗挂账等)，以及39名退休职工的工资。这家卫生院原有职工88人(不含退休职工)，现有职工40人，减员42人。
　　“拍卖之前也不公布债务和财务报表，只说买过后就知道，什么资料也不给看就让签字；如果说不买，参加拍卖的报名费20万元就不退了。现在债主成天找上门，我们哪顾得上管理？成天只顾找钱、找政府反映情况，门诊基本看不到人。”这位买主说。
　　这种负担使正在着手转型的医院不择手段力求早日翻本。“都在变着法子挣老百姓的钱”。另一家卫生院的“老板”私下告诉记者：“比如在价钱上做手脚，进货渠道、材料费、手术费的价格出入很大。说句良心话，不是我们心狠，实在无路可走——利益驱动啊！”
　　这位老板喃喃自语道：“反正我是不会贴钱的。”
　　二次转卖
　　沭阳当地卫生局人士告诉记者：“改制之后，大部分卫生院生意冷清，技术骨干流失；职工待遇也普遍被下调。”由于改制后遇到上述种种问题，有的卫生院如庙头、汤涧等已经两次被转卖，其中包括作为试点的青伊湖。
　　记者来到正在第二次“寻找买家”的潼阳镇潼阳卫生院。门诊处几乎没有什么病人。沭阳县委派暂时接管这家卫生院的组长黄康生告诉《财经时报》：“2000年8月拍卖前，这里毛利润每天最低也有1000元，去年拍卖成交价是136.4万元，后来原法人携款跑掉了，银行贷款50万元也没有归还，银行贷款关联人员自杀了。医院原来60名职工现在仅余19人。”
　　他透露：“现在潼阳卫生院正在进行二次转制，上面压得紧，县政府也不想再拖，双方能谈个合适的价钱，估计50万元左右吧，差不多就能成交。”
　　以如此之低的价格转制，并非潼阳一家。一位买主向记者透露：“市、县、乡领导都很急躁。改制的时间安排通常是10天进行资产评估，10天集中拍卖，会计师事务所评估时会尽量压低、少评，有的连严格的评估都没有。”
　　“医疗单位改制应当是让老百姓过上更安全的日子，但这种改法到底能带来多大的社会效益？”当地不少百姓提出疑问。
　　改制加速
　　乡镇卫生院改制后，无所适从的心态导致患者开始涌向县人民医院。但2002年，宿迁又开始拍卖县级医院了。
　　2002年1月,沭阳县中医院首先改制成私有,私营医院,这可能是江苏省乃至全国第一家由公立改制为私营的县级医院。
      2002年12月24日，苏北仅有的两家二级甲等医院之一的泗洪县人民医院，通过挂牌竞买方式，以 8200万元成交。
　　紧接着，2003年4月，另外一家二级医院沭阳县人民医院也拍卖完毕。
　　改制的步伐继续加速。今年下半年，属于宿迁的市级医院开始改制。2003年7月10日，金陵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金陵药业，000919)按照协议转让的方式，以7013万元成功收购宿迁市人民医院70%的产权。这是当地惟一的地级市人民医院，担负着宿迁市及周边地区的主要医疗、抢救任务。金陵药业因此举而成为第一家收购公立医院的上市公司。
　　改制后的宿迁市医疗机构收费大幅上涨，其中尤以县级医院涨幅最大。据卫生部官方统计资料，2000～2002年，宿迁全市医疗机构收费情况(不含中医机构)，每门诊人次平均费用变化是：市级医院从90元涨到113元，县级医院从51元涨到143元，乡镇卫生院从32.4元涨到35.2元；每出院人次费用，市级医院从2793元涨到3277元，县级医院从2766元涨到4243元。
　　没有医院姓“公”了
　　县级医院的改制中，许多类似卫生院改制时的问题仍未得到解决。
　　今年4月6日，沭阳县人民医院正式拍卖。由于职工多持反对意见，拍卖前甚至出现停业一天的现象。拍卖当天，拍卖场地被职工围起以拒绝参拍人员进入；之后，拍卖场地临时转移到当地公安局的大楼，终于得以如期举行。
　　此次起拍价定于4600万元，4家参拍，最终，沭阳县人民医院原普外科主任周业庭以1.015亿元人民币高价竞得。
　　医院知情者向记者透露，拍卖之后的款项分三次交清，贷款银行是宿迁市工商银行和沭阳县工商银行，首期付款7000多万元是用贷款银行支付的，其余欠款至今未付。
　　“这些事情从未向医院职工宣布过，有传说贷款是拿医院做的抵押。周业庭说他代表董事会行使一切职能，但没人知道董事会成员有谁。听说提供贷款的宿迁市工商银行负责人也是董事会成员之一。”知情人说。
　　“沭阳就这么大，没有不透风的墙。”几位医院职工都认同这种说法。
　　泗洪县也存在类似情况。先于沭阳县人民医院改制的泗洪县人民医院，其买家在当地县政府的主导下，以医院资产作为抵押，同时凭借双沟酒厂提供担保，取得银行贷款。酒厂是当地的骨干企业。
　　记者进一步调查更获知，在宿迁这场以政府行为主导的社会事业产业制度改革中，以这种方式“轻松取得产权”的不止一两家，包括被“甩卖”的医院和公办幼儿园。
　　“这叫空手套白狼。”当地人如是说。
　　目前，宿迁市124家乡镇卫生院和6所县级医院(含3所中医院)，以公开拍卖为主要形式的产权制度改革全部完成。这意味着，公立医院将在宿迁的历史上消失，它们自此全部变为“民投、民有、民办、民营”，用当地人的话说，就是“没有一家医院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