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德明再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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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半小时：熊德明再说实话 还是不敢出外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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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9日20:09 CCTV《经济半小时》


熊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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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宝总理倾听农民心声


温家宝总理倾听农民心声

　　在2003中国经济年度人物评选活动中，还特设了一个年度社会公益奖。今天我们要介绍的就是一位年度社会公益奖候选人。她既不是企业家，也不是经济学家，而是一位扛锄头的农家妇女。她没有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她只是向从她家门前路过的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说了一句实话。然而正是这句实话，她不仅给丈夫要回了2240元被拖欠的工钱，还引发了全社会对民工欠薪问题前所未有的关注。她就是重庆云阳县龙泉村村民熊德明。经济年度人物社会公益奖候选人熊德明
  
　　熊德明是重庆云阳县龙泉村10组的普通农民，今年42岁。10月24日那天打猪草回家，正赶上当时在重庆考察的温总理从她家门前路过，停下来和村民们聊天。熊德明鼓足勇气向总理说了“实话”。
　　重庆市云阳县龙泉乡村民熊德明：“当时一直是话到嘴边，想着家里缺钱，打工又拿不到钱，最后鼓起勇气地说去年老公修万步梯，欠了我们2000多元钱的工资。”
　　熊德明对总理说，现在农民的收入主要靠打工，村里大多数劳力都在云阳县城搞建筑，一年收入约五六千元。但是在建万步梯工程的过程中，包工头拖欠农民的工钱一直不给。她丈夫李建明的工钱已被拖欠了一年。熊德明：“我那个钱说出来了也高兴，那是个总理，他是个大人物。我和他讲一下，如果总理为我们农民，他肯定要给我们解决。”
　　在温总理的过问下，当天晚上11点，熊德明一家就拿到了2240元的工钱。当天，重庆云阳县政府就此问题连夜召开会议，5天后，龙泉村在万步梯打工的其他10几个村民也拿到了辛苦了一年的血汗钱。
　　村民：“当时就很激动，背猪饲料的时候都哭了。”
　　农民熊德明的一句“实话”，引发总理为民讨工钱的一段佳话，并在全国都引起了反响。10月，以此为由头，重庆市开展百日欠薪大检查活动。11月，北京市府部门宣布，凡严重拖欠民工工资的企业将被驱出北京建筑市场。随后，广州市出台规定，欠薪1个月以上企业将被扣押营业执照。江苏、湖北等地也因此相继出台了系列政策，维护民工权益。有评论说，这是农民熊德明的“一句直言在影响中国”。
　　总理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好多事在县里，在地区，都认为是小事，在老百姓那里都是大事。”
　　在熊德明所在的龙泉村采访时，村民们告诉记者，熊德明能够在总理面前斗胆反映问题，和熊德明一向敢于直言的性格有关。
　　熊德明的丈夫李建明：“我说，你胆子大呀。向总理谈我的爱人向总理说时，我没在家，我说，你胆子大啊。这么一点小事，你就向总理谈。”熊德明一家三口一共有0.3亩旱地，0.9亩水田。旱地主要种的猪饲料，水田种菜，年景好时，加上外出打工挣的钱，一年收入约五、六千元。熊德明在本年度经济人物候选人中无疑是收入最少的。但是熊德明无疑又是最勤奋的，她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从被窝里爬出来办猪食。这是记者几次来到云阳县见到熊德明时的场景。这是在洗红薯的熊德明，这是在喂猪的熊德明，这是割草回来的熊德明。在生活的重担下，我们还能感受到她爽朗的性格。
　　熊德明：“从来都不敢想，想都不敢想，还亲眼见总理，和总理握握手，祖祖辈辈几代人也不敢想，能见到总理和总理握手。”
　　熊德明一家和许多进城务工的农民一样，他们曾怀着美好梦想，来到城市里打工，却往往拿不到工钱，流了汗水再流泪水。面对媒体的采访，因为一句实话而出了名的熊德明还是一样的坦率。
　　熊德明：“总理不可能天天到这里，我们也不可能天天去找他。所以打工还是不能打，打工还是怕拿不到钱。”
　　有数据显示，我国农民打工收入已占到家庭收入的43%以上，而同时，全国民工被拖欠的工资约在1000亿元左右。近段时间，各地方纷纷出台法规，让人们感受到了为解决欠薪问题的努力。有经济学家这样陈述推介熊德明为年度经济人物的理由：熊德明的一句“实话”，全社会都“听”到了。熊德明并不太清楚，成为中国经济年度社会公益奖候选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照样心平气和地喂着她家的几头猪。尽管她的一句实话，促动了全社会对民工欠薪的关心。但熊德明仍然还有她的顾虑，那么，云阳县其他的民工处境又如何呢？
　　云阳民工被拖欠的不只一个
　　熊德明因为当着总理的面说了一句实话，一时成为国内外媒体关注的焦点。同样因为她这句话，拖欠她丈夫工资的云阳县万步梯工程，也一夜成名。万步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工程？在云阳是否还有其他的民工和熊德明一家有着同样的遭遇呢？前不久，我们记者再次来到万步梯。可是，没想到的是，记者刚刚把摄像机架起来，就发生了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这里就是熊德明的丈夫，李建明打工的万步梯，12月5日，记者刚到这里，就遇到闻讯赶来的农民工，他们也是因为修万步梯工程而被拖欠工资的。他们从口袋里拿出施工单位的工资欠条，向记者反映他们被拖欠工资的情况。
　　农民工：“万步梯分成三段，一、二、三段，我们修第三段，就是最高的那一段，欠我们98916.72元钱。”万步梯是当地百姓为这个由石梯建起的广场起的别名，其实，它叫做登云梯。这个登云梯由1448阶石梯建成，其主要作用是用来休闲的。其规模、用工人数以及所花费的时间，都堪称云阳县所有工程之最。但就是这样一个历经5年，用工上千人的工程，群众却告诉我们，竟有几百人的工资被拖欠。
　　农民工：“这些都是三伏天干的，我们都是脱掉衣服干活，汗水每天都没有干过。”
　　这个农民工叫熊道权，万步梯工程拖欠了他10000多元钱的工资。他拿出欠条给记者看，上面写着：欠熊道权石工组工资18274元，定于2003年5月7日送到，延迟一天，另罚100元，可现在别说还钱，就是连人影也看不到。农民工熊道权：“我们负责600多立方米的工程，现在600多立方米，应该给我们两万四、五千元钱，但是只预支了四、五千元钱的生活费，其余的一分钱也没拿到。”
　　在万步梯广场，前来反映情况的民工不断地朝记者走来。这时记者意外地发现，拖欠工资不仅仅发生在万步梯工程，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听到了不下10个工程，都存在着拖欠民工工资的现象。
　　这是给新县城盖居民楼的农民工，新楼都已经入住了，可他被拖欠的工资至今也没有一个着落。
　　记者：“你多长时间没有拿到工资了？”
　　农民工：“两年多了都拿不到工资。”
　　记者：“你总共干了多少天？”
　　农民工：“有三千多元钱的工资。一年过后，你无论哪一天找他们，最多给你一百元钱的路费。他说你明年再来，今年没有拨下来款，都是这种答复。”
　　记者：“总共90259元钱是欠你一个人的吗？”
　　修云开公路的农民工：“民工工资是八十多人的工资，包括我也在内。”前面提到的农民工熊道权，1999年，在新建的云阳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的综合办公楼做石工，这样的一个工程他被拖欠了3543元的工资。
　　记者从农民工提供的欠条中看到，他们被拖欠工资的数额，少则几百元，多则几万元。拖欠的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近十年。
　　12月8日，记者来到云阳县劳动局。一上楼就看到，走廊里站了近30个民工来投诉拖欠工资的。监督科科长潘朝建告诉记者，近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这样。从目前投诉的情况看，云阳县目前有59家县内和县外的建筑公司，近60%的单位都在拖欠农民工的工资。
　　监督科科长潘朝建：“现在我们到目前为止，已经受理了206件。这举报的206件案子里面，总共涉及拖欠农民工工资总额是317万。”
　　记者：“317万涉及到多少建筑公司？”
　　潘朝建：“涉及到建筑公司34户，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建筑公司下面的分包单位，涉及到整个的被举报的单位是165个单位。”
　　来自欠款方的回答
　　云阳地处三峡库区，地少人多，全县近30万人靠外出打工寻找出路，占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对于他们来说，打工的微薄收入就是孩子上学、老人糊口的活命钱。而我们记者从民工那里了解到，拖欠工资的都是各个工程的包工头。面对这些已经付出了劳力和血汗的民工，为什么这些包工头不能及时掏出工钱，一拖就是好几年呢？
　　我们的调查就从云阳县劳动局，投诉案件登记表中开始，记者随意抽出一个被投诉的企业。
　　在1998年6月的时候，云阳县仁和建筑工程公司总经理叫秦克仁拖欠了民工工资。秦克仁拖欠民工工资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个我们去调查了的。我们去找了两次，都没找到秦克仁这个人。
　　秦克仁真的就那么难找吗？12月7日，几乎没有任何周折，记者就在秦克仁的家里见到他。此时，秦克仁正坐在家门口的一把椅子上抽闷烟。55岁的秦克仁，原本是云阳县人和建筑公司第四工程处的项目经理。他告诉记者，1998年他承揽了政府投资的两个工程，结果欠下了民工十几万元的工钱，去年过年的时候，5个讨债的民工堵在家中，吃住整整一个月。眼看着又要过年了，拖欠农民工的十几万元钱还没有一个着落。
　　云阳县仁和建筑工程公司总经理秦克仁：“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给我钱，所以我也没有钱给工人，过春节很不好过，资金不到位工人逼着要。”
　　秦克仁说，1997年2月，他承揽了云阳县交通局的一个公路建设工程。1998年春节，秦克仁修的公路全线通车，没想到140万的工程，县交通局就少给他十几万，他不得不自掏腰包，好歹付清了工人的工资。然而接下来的另一个工程，则让他彻底破产了。1998年，刚完工了云阳县交通局的公路工程，秦克仁又承揽了双江镇政府复兴下和路的修路工程。工程造价30万左右。可是工程一完工，又差钱了。
　　秦克仁：“现在还差人和建筑公司，我主持的施工那一段路还差我七万多元钱，将近八万元左右。”
　　记者：“这是多少个工人的工资？”
　　秦克仁：“12—13个人。”
　　秦克仁拖欠民工工资就是这样产生的。那么，其他的企业是不是也拖欠工资？他们拖欠工资的原因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12月8日，在云阳县的大街上，记者来到一家正在施工的企业----重庆市圣奇建筑公司，发现他们也在为无法解决拖欠工资的问题而发愁。
　　重庆市圣奇建设有限公司总经理吴明：“基础工程完工主体工程已经完成一半，资金就没有按照合同和进度拨款。”
　　2001年通过招投标，重庆市圣奇建筑公司承揽到，盘石镇盘石小学的建校工程，工程总造价260万元。2002年8月30竣工，已经交给盘石小学使用。重庆市圣奇建设有限公司合同科科长程浩：“一直到目前为止，已经给我们拨付了170多万，目前还差我们93万。”
　　因为有93万工程款没有到位，圣奇公司曾三次发函给盘石小学催款，但至今没有结果。
　　程浩：“因为我们这个工程款拿来之后，是要把工人的工资、材料费都要支付出去，剩下的才是利润。现在我们连成本还没有支付完，所以说我们无法向民工，给付民工款和材料款。”
　　采访时，圣奇公司负责人表示，他们并不愿意拖欠工人的工资，但是工程的甲方不履行合同，他们也没有办法。
　　记者：“你们有多少个工程，还在拖欠民工的工资？”
　　吴明：“还有接近10个。”
　　记者：“都是什么样的工程？”
　　吴明：“学校，也有其它的移民工程。”
　　记者：“你们公司现在拖欠民工工资能达到多少？”
　　吴明：“可能接近200万元。”
　　工程业主欠建筑企业的，所以，承揽了工程的包工头，最后只好欠民工的。看来，从工程款到工资款，这条资金拖欠链条的源头，就在那些工程身上。那么，云阳县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欠款工程？既然没钱可付，这些工程当初又是如何立项开工的呢？
　　云阳民工被拖欠款原因何在
　　作为三峡库区最大的移民县，云阳在整体搬迁、建设新城区的过程中，上了很多新项目，5年来，那里累计建设道路39公里，建房300万平方米，管道32公里。可是，就在云阳县的新县城拔地而起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资金缺口也开始出现了。
　　记者在云阳县进行采访时看到，整个县城到处是新建的办公大楼和居民宿舍。一面是成片的大楼拔地而起，一面是农民工反映各种工程拖欠他们工资。有钱建楼为什么会拖欠工资？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12月9日记者来到负责县城建设的云阳县移民局。
　　记者：“那像新县城搞了这么多新建的设施，县财政有没有投资？”
　　云阳县县长助理兼移民局局长黄道辉：“县财政是没有的，因为我们财政是非常穷的贫困穷县财政。我们累计赤字已经达到了1.5个亿,但是我们一年财政收入也就是1.5个亿。所以说要希望我们非常困难的财政来支持的话，那确实很难办到。
　　记者在云阳县移民局了解到这样的一个情况，这里属于三峡移民县，正在重建新县城。也就是说，云阳县的基础设施工程，以及单位的办公大楼，居民楼几乎全部要新建。
　　黄道辉：“就是在新县城建设的时候，各个单位都考虑了发展，毕竟是座新城不可能照着老县城的样子，完全按老县城的样式来建。”
　　既然不能按老县城的样式建设，县财政又没有资金投入，那么新建工程的资金又从何而来呢？黄局长告诉记者，移民资金用于新县城建设的静态投资仅有10.2亿，其中基础设施，包括水、电、路、征地为5.34亿，单位、居民建房4.86亿。同时，过去旧县城居民只有4万人，现在三镇合一，新县城的居民猛增到13万人。按照移民补偿的规定，10.2亿的移民资金分到每一个重建单位，平均还不足100万元。除此之外就是单位自筹资金和外省市对口单位支援，尽管如此，也远远满足不了新县城建设的需要。
　　黄道辉：“这个是在建设当中，有的单位确实规模扩大了，比方说建设当中预想的自筹资金；比方说上级在预想当中它是要争取200万，这个资源预想当中是争取100万。但是通过努力它只争取到200万，差个100万，那么差个100万就欠施工队的。有的施工队有实力的，都是它自己承担了；有的施工队没有实力的，就转嫁到农民工身上。”
　　采访时，记者了解到，云阳县新建大楼的单位，政府投资的工程，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拖欠工人工资的情况，资金不足，扩大建设，使建筑单位与施工企业签定的合同很难兑现，导致了施工中每一个环节都出现问题，最终造成辛苦干活的工人拿不到应得的工钱。
　　记者：“那据你们所掌握的情况，整个拖欠民工工资的人数能达到多少？”
　　黄道辉：“拖欠民工工资的人数，我们统计起来的已经是涉及到民工是2000多人。”
　　记者：“那拖欠民工工资的施工单位，他们的甲方一般都是哪些单位呢？”
　　黄道辉：“政府占的比重是比较大的。可能占了50%以上吧。”
　　记者：“那么到底是谁拖欠了民工工资呢？”
　　黄道辉：“我认为直接拖欠的还是施工企业，当然业主单位有一定的责任。它的建设资金没有到位。”
　　云阳加紧清理民工被拖欠款
　　新区建设，由于一些部门盲目扩建，给云阳带来了沉重压力。在云阳县政府的一份材料里，我们记者看到，新城规划区完成建设，需要总投资20亿。以他们的财力，短时间内弥补这个资金缺口难度确实还很大。但无论如何，这个成本都不应该转嫁到处于弱势的民工身上。云阳县也在采取措施，加紧清理欠薪和拖欠的工程款。
　　熊德明向总理反映拖欠工资问题之后，引起各级政府的高度重视。10月25日，云阳县发放了144号文件，要求切实做好清理拖欠工程款和拖欠民工工资的工作。
　　云阳县副县长：“解决拖欠民工工资的问题是事关政府形象，是事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大事。我们要求全县上下各级各部门要高度重视，不可掉以轻心。”
　　11月5日，云阳县委、县政府联合发出通知：从即日----明年2月8日，开展维护农民工合法权益专项执法大检查，彻底解决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云阳县副县长：“：“总理离开云阳县以后，我们就赶紧研究，面上出现的问题怎么办？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怎么办？因为拖欠民工工资里面有政府拨款，没有到位的。有的拨给了老板，老板没有给民工的，还有有的部门资金没有到位的，分别情况对待，一项一项的解决。”
　　记者：“你能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表来说明一下，云阳县政府在多长时间之内能够彻底解决拖欠民工工资的问题？”
　　云阳县副县长：“这个我们在春节之前必须把它解决好。让被拖欠工资的民工回家过一个欢乐的春节。”
　　云阳的民工认为熊德明是幸运的，我们希望在政府的帮助下，他们也能同样幸运地拿到属于自己的工钱。我们更希望看到的是，在一个有效的社会信用制度和法律制度的保障下，所有的民工都不再为欠薪而痛苦。
　　《经济半小时》记者：王亚丹 李春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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