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金医院病理科主任王朝夫：在病理中潜心，在潜心中修炼，在修炼中感悟，在感悟中升华

南京陈斌

瑞金医院病理科主任王朝夫：在病理中潜心，在潜心中修炼，在修炼中感悟，在感悟中升华
劳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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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4日 · 劳动报官方账号
瑞金医院病理科主任王朝夫：在病理中潜心，在潜心中修炼，在修炼中感悟，在感悟中升华
【名医风采】

王朝夫，主任医师，教授，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病理科主任，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病理学系主任，博士生导师。擅长肿瘤病理诊断，特别是淋巴瘤、骨肿瘤、泌尿/男性生殖系统肿瘤的诊断。 在国内外学术杂志上以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发表了学术论文50余篇，其中SCI收录的学术论文40余篇。

【心声】

以“医”为本，以“教”为脉，以“研”为魂。

瑞金医院病理科主任王朝夫：在病理中潜心，在潜心中修炼，在修炼中感悟，在感悟中升华
“什么是病理学？病理学研究疾病为什么会发生，疾病如何发生，患病后预后如何，它就是这么一门学科。病理诊断是病理学的一部分，病理医生最主要的工作是病理诊断。病理诊断专业涉及面很广，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如何能使学习效率更高，要做到‘学于悟中，悟于理中，理于感中，感于心中’；同类病变形态不尽相同，不同病变形态也有重叠，如何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病理医生，要学会‘归纳同类之共性，区别相似之不同’”。

王朝夫，瑞金医院病理科主任，擅长肿瘤病理诊断，尤以淋巴瘤、泌尿及男性生殖系统肿瘤、骨及软组织肿瘤的病理诊断见长。“上海有个王朝夫，找到他就有希望！”多少曾被判“死刑”的患者，慕名而来，最后在他的“金诊断”下重现生机。

采访约在周五下午1点半，而半个小时前，他刚在科内结束一场全国网络直播，那天的主题是解读WHO（世界卫生组织）最新分类——肺上皮肿瘤病理诊断及诊断陷阱。“每周一、周五的病理科科内业务学习，实时面向全国网络直播，据不完全统计，目前至少有50家医院病理科定时在线观看。”王朝夫说，瑞金病理科有个好习惯，每周一早上7:30全科室业务学习；每周五上午科内疑难病例讨论，每两周网络直播一次，它已经成为中国病理医生的学习平台。

执着病理30多年，当过外科医生，做过尸检医生，如今又执掌瑞金医院病理科，王朝夫却仍留恋在大学教病理学的那7年，他想把毕生的所学和所悟，毫无保留地传给更多学生。“以医为本，以教为脉，以研为魂。如果说医学是躯体，科研是灵魂的话，那么教学就是传承，是血脉，这样的病理科才有生命和活力，这就是我的治科理念。”

“迄今为止，病理诊断是疾病的最可靠诊断，被称为疾病诊断的‘金标准’，病理医生做的是‘人命关天’的事，一旦病理诊断错误，治疗方向就会错误，因此病理医生被誉为‘医生的医生，是医生的眼睛，生死的判官’。而病理专业范围又很大，涉及全身各部位的病变，而且该专业具有高度的专科性，难度很大，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病理医生，需要付出很多。我的工作是‘5+2’‘白+黑’，尽管很累，但感觉累得很有意义，很有价值。”王朝夫说，他做过很多尸体解剖，把人生看得很透，人的起点一样，终点也一样，但是过程可以不一样，应该活出精彩来，活出自我来，活出价值来。

“作为科主任，不仅仅自己的业务要过硬，而且还要带领团队共同提高。一个人的优秀不是真正的优秀，团队的优秀才是真正的优秀。”科里年轻人多，王朝夫很关心他们的成长，他认为年轻人代表未来，年轻人强未来才会强，几乎每天都在带教。“我不保守，不怕年轻人会了，就怕年轻人学不会。原来我是一名大学老师，对‘老师’角色有较深的理解：老师不仅仅是传授专业知识，还要‘传道、解惑’，‘教’与‘学’的关系是人对人的影响，心灵对心灵的呼唤。”在年轻人面前王朝夫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努力“用言行呼唤学生的心灵、用举止影响学生的人格、用敬业点燃下一代的激情、用向上放飞年轻人的希望”。如今，科里的年轻人个个意气风发，蓬勃向上。

南京陈斌

破解新冠致命密码

“新冠和普通肺炎很不一样，病理改变最大的脏器是肺，它不仅能引起弥漫性肺泡毁损，我们还发现巨噬细胞在肺泡腔内广泛渗出也是其病理变化的一大特点，活化的巨噬细胞可能在一系列严重的‘炎症因子风暴中’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王朝夫仍清晰记得，第一次在武汉看到新冠尸检切片时带来的震撼。

在2020年初援鄂的逆行者中，有一支6人小分队隐秘而伟大，他们是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新冠肺炎病因研究专家组，组长正是王朝夫。他带队深入疫情风暴眼，破解新冠的致命密码。抵达武汉次日的深夜23点，王朝夫就接到尸检任务赶到金银潭医院。“病房湿冷，没有解剖台，只有病床，设施简陋，患者死亡时间不长，感染风险很大。”第一例新冠尸体解剖他们从2020年2月18日23点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6点。接下来的取材、包埋、脱水到染色、切片等一道道复杂繁琐的工序，他都亲自部署，严格把关。

制片完成后，王朝夫第一时间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新冠病毒引起病变的真面目，认真分析其病理变化的特点和导致损伤的可能原因及机制。考虑到多次穿脱防护服可能会污染工作环境，他就坚持连续作战，最长一次持续工作了9个小时。“我是党员，党员就要以身作则，平时要显得出，关键时候要挺得住，危难时刻要豁得出！”

为了让队员们能有充分的时间休息，王朝夫承担了所有新冠的病理常规、特殊染色及免疫组化切片的阅片工作，在他的带领下，全队一共完成了19例大体解剖和7例穿刺诊断，团队在病理上的发现写入了国家卫健委颁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

瑞金医院病理科主任王朝夫：在病理中潜心，在潜心中修炼，在修炼中感悟，在感悟中升华瑞金医院病理科主任王朝夫：在病理中潜心，在潜心中修炼，在修炼中感悟，在感悟中升华
显微镜下悟道

2010年，一位32岁男性肾脏肿瘤会诊病例，原单位诊断为良性，王朝夫阅片后第一感觉不是良性，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肿瘤，WHO肿瘤分类中也没有相应的肾肿瘤，当时他敏感地意识到可能是肾癌的一个新类型，后来证明果然如此，王朝夫是中国首个发现这种肾细胞癌的医生，当时世界上也仅有17例报道；

2016年初，30岁的江苏张女士，脚踝生了个肿物，当地医院作为疑难病例数次组织会诊，确诊为骨癌，需要截肢。经王朝夫会诊后诊断为骨化性肌炎（良性病变），最后保住了这位年轻妈妈的腿；

江西程老伯2018年以来大腿、头颈等多发淋巴肿大，全国多家医院病理科会诊，依然无法确诊，老人绝望下表示愿捐献遗体做科研，2020年7月，他的女儿辗转找到瑞金医院，经王朝夫会诊后确诊为形态特殊的一种外周T细胞淋巴瘤，经治疗老伯已康复出院；

……

在瑞金医院病理科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病人送来的锦旗，每面旗帜背后，都有一个“起死回生”的故事。

“组织形态不尽同，细胞变化万千中。红紫之间辨良恶，放大世界乐无穷。”在业内，王朝夫还有诗人病理学家的美誉，当内心被触动时，他常常用诗直抒胸臆。

“病理医生在诊断疾病时要有‘格局’，不仅要注意到显微镜下的每个病理现象，而且还要知道每个病理现象都不是孤立的，而是有着内在的联系，就像下一盘棋，你要有缜密的逻辑推理能力，这样你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病理医生如何才能使自己诊断有‘格局’呢？首先要使自己做到：在病理中潜心，在潜心中修炼，在修炼中感悟，在感悟中升华。”王朝夫说。

在王朝夫记事的时候，父亲就患有严重的支气管炎。长大后，他萌生了学医的念头，高考时报了医学志愿。在大学第一次上病理课时，他就迷上了病理。“太神奇了，能看到病变细胞，不仅知道是啥病，还能确定良性和恶性。”1996年王朝夫又考取了病理的硕士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回到了大学母校病理学教研室，一边搞教学、科研，一边继续做着自己钟爱的病理诊断。每年还要做20例左右的尸体解剖，这让他对人体每个脏器的正常和异常了然于心。

虽然那时，王朝夫已小有名气，但他有更大的梦想，渴望更大的平台，“释放自己多余的能量”。于是，2003年考取了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病理学博士研究生，2006年博士毕业后被留在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病理科工作。到2015年在肿瘤医院工作的十年，他将泌尿男性生殖病理专科的规范化带到了一个新高度。

“‘肿瘤细胞样子怪，到处生长造损害。失控状态源何故，正常基因在变坏。’肿瘤说到底就是基因病，比如，淋巴瘤有很多亚型，每个亚型背后的基因改变都不尽相同，当然治疗方案亦不尽相同。分子病理是病理未来的发展方向之一。”王朝夫解释说，免疫组化曾给病理学带来了质的飞跃，结束了疑难病理诊断依靠经验、信仰权威的年代。分子病理一定会给病理带来更大的革命。所以，当瑞金医院邀请他过来时，他只提出一个条件——建立分子病理室。2016年底，王朝夫来瑞金的第二个年头，一流的分子病理室建成了。

南京陈斌

把冷板凳坐热

创分子病理室，建科内业务学习制度，打造一个和谐向上的文化氛围，这是王朝夫来瑞金病理科6年来一直努力的方向。瑞金医院病理科频繁的教学活动和很接地气的教学方式，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同行来这里学习，进修生、规培生络绎不绝，近几年甚至一席难求。2018至2020年，瑞金医院病理科规培生的考试成绩连续3年获得上海第一。“王老师，谢谢您，遇到您后，我感觉干病理不再痛苦了。”一位来自宁夏的进修生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王朝夫是病理学界的大咖，更是学生爱戴的老师，他的教学自成体系，高徒辈出，曾荣获上海交通大学第七届“凯原十佳”教师称号。他常说，学生没有学好就是老师没有教好。怎么让枯燥的病理学知识讲到学生的心里去？王朝夫“套路满满”，自创了几个“如何上好一堂课”的大招：两个吃透，吃透授课内容、吃透授课对象；两个确定，确定教学难点、确定教学重点；两个设计，设计教学方法、设计教学步骤。

病理诊断在医学上是最可靠的一级诊断，一旦出错，极有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王朝夫坦言，有时，判断组织的良性与恶性，真的很难，一旦方向错误，治疗大相径庭。

“过去，很多学生觉得病理专业难，风险大，存在感不强，我告诉他们，风险越大，做好了成就越大，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如果能做到顶天立地，没人不承认你，自然就有了存在感。一个人在专业上能走多高，与你的努力程度息息相关，要把冷板凳给坐热了。”王朝夫对学生循循善诱道。

在学生看来，王朝夫是病理狂人，更是哲人，他的心灵鸡汤沁人心脾，催人奋进。他为人师表，以身示范，是病理界大神，更像一座灯塔，照亮前路。

早上6点到医院，晚上21点才下班，每天在科里“泡”15个小时左右，是王朝夫的日常。如今，瑞金医院每年的病理总量已超10万例，每天他和伙伴们都要加班加点。但是，医生们没有怨言，反而觉得跟着他充实而有乐趣。

看惯生死，也执笔写过无数“生死报告”，但王朝夫依然如履薄冰，勤学不辍。

“一醉病理三十秋，深感镜下情和愁。放大世界难释怀，良恶难定使人忧。”王朝夫的诗歌里写满了对病理的热爱和生命的敬畏。

中西医融合观

    同一张病理切片，不同水平的人，结果不一样。

草木沉香

病理科医生是最值得尊敬的，他是医生中的医生，只有在我国常被忽视，因为看不到他们为医院带来的直接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