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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1 18:4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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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麻黄重剂应用探讨
作者:仝小林 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
●麻黄辛、苦、温,非大热。临床使用麻黄,应注意鉴别患者的体质,一般来说,患者面色黄暗,皮肤干燥且粗糙,肌肉松浮,具浮肿倾向;恶寒喜热,易于着凉,着凉后多肌肉酸痛,无汗发热;易于鼻塞、气喘;易于浮肿,小便少,口渴而饮水不多;身体沉重;舌体较胖,苔白较润,脉浮较为有力。
●麻黄毕竟有泻无补,温燥发散,一般而言应中病即止,不宜长服久服。外感时病用麻黄,得汗即须停用;哮喘、痹证等内伤病用麻黄,须较长时期使用者,一般不宜大量,而宜得效后减量,同时须注意调整配伍。
谈“麻”色变之由来
麻黄为发汗解表之要药,然而有人视麻黄为虎狼之药,不用或少用,甚则谈“麻”色变,原因何在?
金、元时期,刘完素为纠正辛温发汗的片面性,遵《内经》之旨,阐发火热病机,自制“双解”、“通圣”辛凉之剂,不遵仲景用桂枝、麻黄发表之法,成为反对张仲景用辛温发汗的翘楚。明末清初,叶香岩、王孟英、吴鞠通等温病大家相继出现,辛凉派占了上风,罢黜辛温麻桂,独崇辛凉银翘,惯用辛凉之银翘、桑菊等方。江西的万有生教授说:“不少人以为流感是热性病,用凉药治疗。初时还以辛凉为主,银翘、桑菊广为运用,后来渐至苦咸大寒(如板蓝根)等。至今国内感冒药市场为寒凉药占领,结果是大量的可用辛温解表的麻黄汤一两剂治愈的风寒感冒患者,却随意用寒凉药,令表寒闭郁,久久不解,酿成久咳不已,或低热不退、或咽喉不利等后果,而医者、患者竟不知反省。”
有人以为麻黄辛热开泄,性温力猛,易于化热助火,亡阳劫液,殊不知善用麻黄者大有人在。近代温阳派大家徐小圃,善用麻黄宣肺治儿科,有“徐麻黄”之称。他指出,药不论寒温,要在审证明确,用之得当,不然,即桑菊荆防亦足偾事。有是病用是药,根据病情缓急选择药物剂量,同时掌握其配伍方法,临床使用麻黄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应用广泛
麻黄辛、苦、温,非大热,首见于《神农本草经》。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中用麻黄,已大大超越《神农本草经》所述的治疗范围。例如麻黄汤中配伍桂枝,发汗解表,治伤寒表实证;伍杏仁宣肺平喘;麻杏甘石汤中配伍石膏,清宣肺热,治疗肺热喘汗证;麻黄升麻汤中配伍升麻,发散寒邪、升举阳气,治疗上热下寒的阳郁证;麻黄细辛附子汤中配伍附子,温经扶阳、补散兼施,治疗少阴肾阳虚感寒证;麻黄加术汤中配伍白术,行表里之湿,治因湿而身体骨节烦痛;越婢汤中配伍生姜,宣散水湿,治疗水气在表的风水证;甘草麻黄汤中配伍甘草,宣散缓中、缓脾散水,治疗水气病里无热的里水证等。
《神农本草经》谓麻黄还能“破症坚积聚”,五官科名家干祖望喜用麻黄,其推荐的七星剑汤(明代陈实功方),主治外科中阳中之阳的疔疮。其中就有麻黄,要求为“服后出汗”,干祖望称此为“网开一面,赶毒出去”、“扫地出门”,远胜“关门打虎”清解法,“开门”功劳全在麻黄。清代名医王洪绪,悟出三昧真谛,深知逐邪(表法)比解毒(清解)更为实用,以麻黄作君药的阳和汤更是百用百效的千古奇方。盖阳中之阳的疔疮,大毒当依靠发汗来把它排出体外,而阴中之阴的阴疽也恃其解肌作用来畅开大门,之后再祛邪外出。清代名医尤怡称“麻黄开腠理,使阳气申泄”,干祖望补充“畅玄府,利毒邪外出”,笔者续貂一句:盖皮痹也,病位在皮表,汗而发之。对于周围神经病变和中枢神经系统的脱髓鞘疾病,因属中医“皮痹”范畴,笔者以发汗活络外洗方治之,基本组成是:生麻黄、川桂枝、透骨草、生艾叶、川芎各用30克,外加葱白两根。
用药指征
麻黄是治疗风寒感冒的代表药物,主治风寒湿郁闭于肌表的病证。其主要表现为恶寒、发热、无汗、头痛、浮肿、脉浮紧有力。麻黄还是治疗多种实证气喘的主药,其所治之喘也可与恶寒无汗、浮肿同时出现,可同时伴有鼻塞、流清涕。
著名中医何绍奇先生体会,许多医生一见久咳,便套用西医“消炎”的概念,见“炎”用凉,见咳止咳。其实川贝、枇杷叶、桑白皮都是凉药,不利于风寒咳嗽,更不消说清热解毒泻火药了,不当用凉药而屡用之,则往往冰伏其邪,而致咳嗽不止。轻者用止嗽散有效,重则非搬动麻黄不可。他的辨证经验是:“无热便是寒。”无热,指舌不红,口不渴 (即口干也喜热饮),脉不数,痰清稀。这样便可以用麻黄剂温而散之。
临床使用麻黄,应注意鉴别患者的体质,一般来说,适宜用麻黄的患者面色黄暗,皮肤干燥且较粗糙,肌肉松浮,具浮肿倾向;恶寒喜热,易于着凉,着凉后多肌肉酸痛,无汗发热;易于鼻塞、气喘;易于浮肿,小便少,口渴而饮水不多;身体沉重,反应不敏感;舌体较胖,苔白较润,脉浮较为有力。
麻黄主治无汗而肿,首先是肿。临床所见浮肿的程度不一,有一身悉肿者,有仅虚浮身重者,也有面色黄暗,肌肉松浮,有浮肿倾向者。其次为无汗。《伤寒论》甘草麻黄汤条下“不汗再服”的解释,可见患者本应有“无汗”,而服药效果的标准就是出汗。大青龙汤中麻黄用量最大,为6两,由于该方的发汗作用强烈,所以,张仲景特意说明其禁忌证为“脉微弱,汗出恶风者”。急性传染病初期发热,常常无汗,不可误为麻黄证。麻黄所治疗的无汗,不仅仅指患者就诊时没有明显的发汗,而是指患者不容易出汗,或恶寒无汗,或精神倦怠而皮肤干燥。换句话说,无汗而肿,不仅仅是即时的、一过性的症状,而且还包括了体质因素在内。
麻黄发汗作用的强弱,可用石膏来调节。越婢汤主治“恶风,一身悉肿,脉浮,不渴,续自汗出,无大热”。汗出而肿,故用石膏,麻黄石膏的比例为6:8,石膏量大于麻黄,则麻黄就没有发汗作用,而仅取其退肿的效果。大青龙汤主治“不汗出而烦躁”,烦躁需用石膏,但又需要用麻黄发汗,如何配比?大青龙汤中麻黄与石膏的比例为6:4,则其发汗作用依然十分强烈。可见石膏有制约麻黄发汗的效果,在需要发汗时,石膏的量不宜超过麻黄。
使用剂量
麻黄用于咳喘的剂量,需因时、因地、因人、因证而异。古有用不过钱之说,但张仲景用量多为1~4两,古法每药3服,每服最少亦3克,最多者18克。近代名医张锡纯说:“……其人之肌肤强厚……又当严寒之候,恒用至七、八钱始能汗,用药之道贵因时、因地、因人灵活斟酌,以胜病为主,不能拘于成见。”
何绍奇用麻黄,一般用6~9克,儿童酌减。中医学家米伯让在治疗急性肾炎中,均以麻黄为君药,用量多在14~28克以上,小儿也用至17.5克。江苏的邱祖萍先生用麻黄、石膏,十分讲究量比关系,通常将麻黄用量提高到12~15克,石膏控制在20~40克,意在重用麻黄为主,辅以石膏,这样既达到攻逐表里之水邪,又能缓和麻黄峻汗之性,力图做到既给水邪出路,又使邪祛而正不伤。吉林的梁兴才先生在治疗外感风寒咳嗽及寒湿痹痛等症,使用蜜炙麻黄30克左右,多至45克(一日量,水煎服),生者用15~18克,疗效满意,未见不良反应。
注意事项及禁忌
《本草经疏》曰:“表虚自汗,阴虚盗汗,肺虚有热,多痰咳嗽以致鼻塞;疮疱热甚,不因寒邪所郁而自倒靥;虚人伤风,气虚发喘;阴虚火炎,以致眩晕头痛;南方中风瘫痪及平日阳虚腠理不密之人皆禁用。”
麻黄毕竟有泻无补,温燥发散,一般而言应中病即止,不宜长服久服。外感时病用麻黄,得汗即须停用;哮喘、痹证等内伤病用麻黄,须较长时期使用者,一般不宜大量,而宜得效后减量,同时还须注意调整配伍。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提出,北地严寒干燥,各令却最多伏热伏燥,故用小青龙汤,不管有没有里热烦躁,都可以加石膏;用小青龙汤得效后,病未全愈,或愈而复者,又可用从龙汤(龙骨、牡蛎、白芍、清半夏、苏子、牛蒡子)。同样道理,在外感病用麻黄汤时,张锡纯主张,凡阴分不足、内有蕴热者,宜加知母,是为麻黄加知母汤;气虚者则可酌加益气药。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之谈,足资临证用药参考。
延伸阅读
医案精选
恽铁樵之四公子病伤寒。发热,无汗,而喘。遍请诸医家,真所疏方,仍不外乎历次所用之豆豉、山栀、豆卷、桑叶、菊花、薄荷,连翘、杏仁、象贝等味。服药后,热势依然,喘益加剧。先生乃终夜不寝,绕室踌躇。迨天微明,乃毅然曰:此非《伤寒论》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之病而何?乃援笔书:麻黄七分,桂枝七分,杏仁三钱,炙草五分。持方与夫人曰:吾三儿皆死于是,今四儿病,医家又谢不敏。与其坐而待毙,曷若含药而亡!夫人默然。嗣以计无他出,乃即配药煎服。先生则仍至商务印书馆服务。及归,见病儿喘较平,肌肤有润意,乃更续予药,竟得汗出喘平而愈。
时医遇风热轻证,能以桑菊栀翘愈之,一遇伤寒重恙,遂不能用麻黄主方。罹其殃者,夫岂惟恽氏三儿而已哉?(曹颖甫《经方实验录》)
痰喘——麻杏甘石汤加昧(夏宏杰医案)
徐某,男,46岁,突然起病,身灼热,目涨头痛,口渴喜冷饮,喘促痰动似笛声。诊断为支气管炎,注射青霉素4针,又服药片,效不明显,迄今已5日余。刻诊见:舌苔黄燥,口苦乏津,脉浮紧而数。余认为,此乃犯肺之邪,继传阳明,热壅气分之现象,拟方治之。
麻黄五钱,杏仁七钱,甘草五钱,石膏一两五钱,桔梗五钱,寸冬八钱,水煎服。
次日复诊,诸症好转,唯喘促加剧,此肺之痰热郁结,一时难解。仍以原方加前胡四钱,大贝四钱,煎服一剂。继之喘息大减,再服一剂诸症均消。
麻杏甘石汤专治外有表寒、内有郁热证,此患者虽热势明显,但不是一派纯热之象,根据发病时间,可判断此患者仍是先感受寒邪,然后寒邪入阳明化热,热壅气分,故用麻杏甘石汤加桔梗、寸冬,后经加味而愈。
四 误用麻黄医案
麻黄剂指“以麻黄汤为主方,以麻黄为主药”的一类方剂。笔者数年来以之治疗包括银屑病在内的诸多皮肤疾病,验证了其卓越疗效。然而白璧微瑕,不容回避,为了让麻黄剂获得更广泛使用,现将一则误治案例及误后反思实录于此,提请同道注意,万勿重蹈覆辙。
患者牛会清,男,59岁,2009年5月14日初诊。主因全身皮肤大部肥厚,色暗,瘙痒剧烈5年余就诊。就诊前曾数经中西医治疗,曾于北京某三甲医院住院治疗3月无显效。针对其素饮食不节,多饮白酒(凉饮)的特性,及舌苔白厚腻,舌下瘀暗,“不喜上火”,胸前汗出而胸前皮损和瘙痒最轻,下肢皮损重的特征,判断为寒湿郁阻,制定了温通发散、开腠解郁的大法,冀其“汗出而解”。治疗开始前,进行了充分沟通。经过数年辗转,患者对治疗法则也做过很多思考,认识到中药清热利湿以及急功近利的激素治疗无法解决根本,对于笔者温散的方法,治病求本的理论,“汗出而解”的治疗目标,及服用中药同时配合吃“发”物、多饮温酒、多晒太阳、多运动、多穿的治疗措施表示认同,这为开展治疗和误治后救误提供了良好的基础。医患达成共识后,治疗开始。初诊治以麻桂各半汤原方各6克,7剂,水煎服。后麻黄用量逐渐由6克加至36克,其余药物参以麻黄加术汤、麻黄附子细辛汤等方方义加减,病情逐步减轻。2009年6月22日,患者诉阴囊下坠、小便滴沥不通约一周。当时未予足够重视,麻黄保持36克不变,只于方中对症加入茯苓、滑石,处方:麻黄36克,肉桂15克,桂枝24克,细辛6克,干姜15克,甘草30克,三棱12克,莪术12克,桃仁12克,红花10克,茯苓12克,滑石15克,3剂,水煎服。之后阴囊与小便症状时轻时重。2009年7月2日,考虑到麻黄“拔肾根”,及舌苔变薄黄,停用麻黄剂,改用龙胆泻肝汤加减,4剂,水煎服。2009年7月6日,患者诉皮损加重,瘙痒加重明显,遂复用麻黄剂,麻黄用量为24克。服2剂后,以急性尿潴留急诊入院。2009年7月9日,患者诉外科行前列腺切除术。经笔者反复解说,患者明白 “急性尿潴留”是中药所误,并接受了再吃些中药看情况再决定是否手术的建议,处方:平胃散各6克,五苓散各15克, 4剂,水煎服。服用2剂后,小便通利而出院。继续中药治疗皮肤病,但麻黄无法再用,只要方中有麻黄,很快会出现“小便不利”,不知确是药物作用,还是心理原因?无论什么原因,对他来说,麻黄再无用武之地。
此例误治发生已近一年,其前其后均未发生类似情况。对于此例,始终无法释怀,思之再三,所得有四。
第一,治疗须依次第,不可急于求成。经云:“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慢性皮肤病何急之有?当效古圣先贤按部就班。朱丹溪《格致余论》中载其师“治一病僧,黄瘦倦怠……每日以牛肉、猪肚、甘肥等,煮糜烂与之。凡经半月余……察其形稍苏,与桃仁承气,一日三帖下之……”邪去是为了正安,“邪去”是手段,“正安”才是目的。若斤斤于驱邪,驱邪时没有顾及到是否有足够的正气做支撑,忽略了对于正气的保护,则迷失了治疗的方向。治疗须有次第,急于求成,只能欲速则不达。许叔微于此有经典论述:丘生有麻黄证,而尺部迟弱,以小建中加减服用五日后,尺部应,才与麻黄汤。案后评曰“医者……须顾其表里虚实,待其时日。若不循次第,暂时得安,亏损五脏,以促寿限……”可不慎哉?
第二,出现“报警”,要果断停用。如果患者最初出现小便滴沥时,笔者可以果断停用麻黄剂,及时反思,补充正气后,再行发散,则不会出现后面的结果。如果7月6日时针对患者症状加重的情况,首先考虑其正气,其“本”,而不以“症状的轻重”为导向,则后果将会改写。本案例给笔者最大的教训是“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当时如果不是“只视其利,无视其弊”,而是稳扎稳打,遵循 “攻击宜详审,正气须保护”,“候其正气来复”再针对症状治疗的话,后面的治疗会更顺利一些。麻黄为开腠解表、发越郁阳的不二选择,但是笔者用之过早,让患者对于麻黄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方中只要有麻黄,就会“小便不利”,使得麻黄再没有机会发挥其斩关夺隘的作用。非麻黄之过,乃我误麻黄也。
第三,中虚、下虚者,不可“发”之。李心机教授在《伤寒论通释》中,39条“大青龙汤发之”后,选择了一大青龙汤误治案警示“里虚”不可发汗。“患者发热恶寒,身疼痛,烦躁不安已三日……脉沉弱。此为风寒闭遏、郁热于内,当舍脉从证,方选大青龙汤治疗……一服汗出如洗,身痛虽减,然恶寒更甚,手足冰冷,脉较前更弱。此为发散太过、汗多亡阳之征兆……脉沉主里,弱主虚,如此里虚之证……应舍证从脉,先用小建中或黄芪建中汤之类以培补中气,待里虚得复,再相应投之大青龙,可一汗而解也。”关于此点许叔微为我们做了成功的榜样,前文提到的治疗丘生的案例,即是“虚人伤寒建其中”的典范。刘渡舟教授在其《伤寒论临证指要》中提到“下虚之人误用了小青龙汤,才出现了拔肾根, 动冲气的种种后果……对年老体弱以及心肾虚衰患者, 切不可猛浪投用……”《伤寒论》40条小青龙汤后的4个“去麻黄”,如果从下虚来解释,会变得顺理成章。下虚不可用麻黄,仲景在其《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中已有表述:“麻黄发其阳故也”。
第四,客观看待麻黄的禁忌症和适应症。《伤寒名案选新注》中,百岁老中医熊寥笙有这样一段话“凡事都要一分为二,有其利,必有其弊,关键问题在于掌握麻黄汤的适应症,药与症对,确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如果不加辨证,盲目乱投……就成为致人于死的毒剂了。麻黄汤是如此,其他方剂掌握不好也是如此。”关于“其利”和“其弊”的辩证关系,李心机教授说得很是精辟,“离开禁忌症片面强调适应症,临床上施方用药将失去法度,同样,离开适应症片面强调禁忌症,宛若作茧自缚”。我们不能犯“作茧自缚”的毛病。但同样不能“只知其利不知其弊”,“盲目”滥用。错不在方,而在用方之人。《伤寒杂谈》转引了一段吴鞠通的话,提示了禁忌症和适应症的客观性,“医生不得有善用之药,若有善用之药,必有不当用而用者;医生也不得有畏用之药,若有畏用之药,必有当用不敢用而误者”,对于喜用、自诩善用麻黄剂者是个警示,对于畏用、视麻黄剂为蛇蝎者是个鞭策。错误不同,其原则一,要在不得其法耳!
道少斋医话(节选)——误用麻黄,阴阳耗散而亡
有某患者,患扩张性心肌病,病发顽固性心衰,心悸心慌,喘息气促,不能平卧,咳痰稀白,周身重度水肿,胸水腹水,四肢不温,舌质光红无苔,脉结代。经某医学院附院抗炎、强心、利尿、扩血管(曾连续静滴硝普钠月余不能缓解)等综合治疗2月不能缓解。后转我院,先予以西医抗心衰治疗结合中药,时认为是阴虚水停,予生脉散加葶苈子、冬青子、茯苓、桔梗、车前子等味益气阴,化水湿,半月无进展。余苦思良久,认为患者系阴阳两虚,当阴阳两补、化气行水。方予全真一气汤加减,药用红参、制附片、干姜、麦冬、五味子、怀牛膝、桔梗、山萸肉、桂枝、丹参、红花等味。服方两剂,舌转淡胖,苔白滑。在未用仍何利尿剂的情况下,每日尿量3000~4000ml,喘息渐缓,服方十余剂,水肿消失迨尽,诸症悉平。守方出院。
半年后,患者不慎感受风寒,一周内发热恶寒、咳痰白稀如泡沫、喘息气促、心悸心慌、周身浮肿、小便量少,舌质淡红,苔白腻,脉沉细结代。时余认为是表寒里饮,予小青龙汤加减,唯恐生麻黄发散过度,遂改为炙麻黄,配以薄荷以疏风解表。服方2剂,发热消失,余证依然。时余因教学,离开病房,然对此患者甚感兴趣,是以每日晚前去病房,得以观察病情变化。某医接手,遂请心内专家某教授查看病人,该教授本系《伤寒》名家弟子,认为患者心衰当从饮治,水饮凌心射肺,古有肿、悸、喘等症并见,小青龙汤为正法,但不可以炙麻黄代生麻黄,前方不效即在麻黄用这不当,遂以小青龙汤原方加葶苈子予服。服方一剂,患者即胸背大汗,抹汗日湿透毛巾十余条。第三日,患者出现烦躁、谵语,第四日,患者心脏骤停而亡。从大汗至亡,亦未停方。
患者病属顽症,其死当无可厚非。纵观中医之辨证,有否过失,或可从中有所受益。
患者肿、悸、喘等症并见,从饮论治,小青龙汤当属正法。然久咳久喘,肺气耗散,生麻黄不可轻矣使用,这一点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早已有明确指出对于“久咳久喘病人,麻黄有耗散肺气之弊,不可轻易投之”。叶氏为一代中名家,其所看之病多危重,所以此话必从临床经验来!这是我改炙麻黄的原因,为什么我改了,因为我看过《临证指南医案》。
我出此案,非在诋毁,是要爱友在其中吸取教训耳!患者久患心衰,前用阴阳两补之法,进大剂参附合生脉,病得方以平,今用生麻黄正犯“虚虚”之戒,汗则亡阳,复又耗阴,阴阳两亡,岂能不殁?生麻黄重在发汗,炙麻黄重在平喘。
自此之后,我在临床对于慢支肺气肿、哮喘等久病数十年而致心衰者,临证有肺肾气衰、动则喘促汗出者,从不轻易的使用生麻黄。
又如我在治肝病肝区痛时使用乳没药出现急性肝功能损害,外感咽痛使用山豆根致呕等等,都为自己在临床上积累了很多经验。
“前车之鉴,后世之师”,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是提高临床技能的一个方法!
用古人方当不可胶柱鼓瑟,当灵活化裁,然虽治成坏证,亦有救法,下面出几个问题请爱友回答!
问题二本案服小青龙汤证见大汗时,以何方救逆?
问题三出现烦躁、谵语又以何方救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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